影子看了看周圍的灌木叢林,他是黑暗中的無敵殺手,天下第一刺客,自然能夠看出曾經有人從那里離去。
心中無奈,此次打賭又輸給院長了!!!
心中嘆了口氣,然后行至范閑身前,幽冷的聲音,帶著幾分寒意,也不知一貫如此,還是此時心中略有些不高興,看著范閑,道:“院長有話讓我帶給你。”
范閑拱手執禮,客氣道:“有勞影子大人。”
影子眼皮跳動了兩下,這范閑竟然真的認識自己,還有,據情報所言,這范閑似乎是張揚跋扈吧,有眼前這么好相處?但他也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問題,道:“院長原話,京都諸事,你大可放手而為,就算是天塌了,我也會將他頂回去。”
范閑笑了笑,說道:“這話說得霸氣!還麻煩影子大人代我向院長問好。”
影子只是把話說完,轉身便走,毫不停留。
這茫茫黑騎如一陣風般,來得快,去得也快。
鐵蹄音漸行漸遠。
影子到來之際,王啟年喚了聲“見過影子大人”,便一直彎腰鞠躬,直到影子離去,這才直起身子。
剛剛黑騎席卷而來,他本有機會第一時間揭發范閑的身份,必然立功,可猶豫再三,額頭有汗滴滾落,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你究竟是誰,竟值得陳萍萍為你出動黑騎?”司理理從馬上跳下來,猶豫了會兒,終究還是問出了心中疑問。
范閑攤了攤手,純真無邪地笑了一下,說道:“我是誰,你不是很清楚嗎?”
“陳萍萍,黑暗之王,萬惡之源,他如此看重你,為了萬無一失,不惜出動黑騎斷我后路,如此維護,于你而言,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司理理在范閑身邊坐下,意味深長地說道。
范閑明白她的意思,但也只是笑笑,并未解釋。
司理理這番話可謂是對陳萍萍最為極致精準的形容。
他殺人太多,算計人心太狠,做事毫不留情,如今善意幫助于人,就連這善意,也會被旁人小心翼翼地揣測成帶有陰毒詭計的惡毒。
司理理此話雖然不完全算錯,但就是過于絕對了些。
范閑相信,對于自己,陳萍萍是真的懷著善意和關懷,是以一個長輩的仁慈呵護著自己的成長。
只是…
為了查清當年的真相,他根本就不敢把這份感情顯露出來,必要的時候,他還必須算計和打磨一下自己。
對此,范閑是個聰明人,自然能夠理解陳萍萍的苦衷。
范閑起身坐離司理理稍遠了些,淡淡說道:“這些黑騎可不是為了你而來,對付你,我一個人足矣。”范閑微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即使你能夠一路趕到澹州港,也是出不了海的。”
司理理突然抬頭四目直視著范閑,她恍然明白過來,像海港如此重要的交通樞紐,瑯琊閣怎么可能沒有布置。
而且,范閑在澹州生活多年,這澹州從知州到縣衙小吏,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是忠于朝廷的,天高皇帝遠,此地怕是早就暗中改名換姓了。
要說清楚瑯琊閣是否有爭奪天下的野心,司理理是最清楚不過了。
從多年前她被瑯琊閣以北齊暗探的雙面間諜身份安插到慶國那天起,她便已經知道了。
司理理整理了一下波動的心緒,又往范閑身邊挪近了些,靠在其身上,膩聲問道:“黑騎不是為我而來,那是為何?”
“咳咳!”
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柔軟之感,范閑忍不住咳嗽了兩下,但也沒再挪開,而是反手抱住了司理理,有那么一瞬間,司理理的身軀明顯地僵硬了一下,過了好些時候才慢慢恢復正常,還嬌笑了一聲,呼吸也略微重了些。
越是嫵媚的人,身體越是敏感。
小樣兒,居然敢調戲我,不知道哥從十歲就開始逛青樓嗎?
遠方某座山峰之上,影子看著那渺小的望州亭,眼睛微微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那日在瀑布前,陳萍萍命他帶一隊黑騎提前趕往望州亭,當時他心生奇怪,也就順口說了一句:“如此大規模調動黑騎相助,是否過于刻意了些?”
雨滴滴落在水潭上方,一個個水珠冒起,滴答滴答的聲音完全被瀑布聲掩蓋,但對于武者來說,區分其中的差別并不是難事,而且這是一名刺客雖必須訓練的技能。
畢竟,雨中,好殺人!
雨夜,殺人夜!
所以當時陳萍萍的回答雖然很輕,很淡,但影子還是聽得很清楚。
“司理理雖然狡黠,但格局太小,她不是范閑的對手。你此行,不過是以助他的行動掩人耳目,在回城之時故意將哨兵部隊落下,哨兵部隊就地隱藏,擇機秘密潛回京都城外,若無我的命令,不得擅動。”
影子從很早就跟著陳萍萍,對于他的行事風格,以及諸多計劃,自然知道不少。
只是思索了一下,影子便明白了過來,這支秘密小分隊人數并不多,不及自己所率領前往的十分之一,而且秘密哨兵部隊也是先自己一步前往,自己所率領的黑騎大部隊則是成了最大的目標,而且就算是還有其他的人想到些什么,也會將目光放在范閑身上,兩者無形中配合,吸引注意力,剛好替那支秘密小分隊打了掩護。
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影子也就不難知道這是為誰準備的殺招了。
所以他沒問。
山峰之上,影子的身影早已隱退,不知所蹤,微風扶起幾張緋紅落葉,飄飄蕩蕩。
范閑方才與司理理所說的內容,與影子的回憶幾乎一模一樣,就像是陳院長親自解釋過一樣。
所以,影子沒問的問題,司理理問了。
“他如此煞費苦心,又是在算計誰?”
范閑在司理理腰間輕輕捏了一下,然后看著那怯怯躲在亭子石柱后面的王啟年,一字一句說道:“鑒查院一處,朱格!”
司理理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心中震驚不已。
果然,陳院長的每一次出手都必然不是小事件。
王啟年則是一個沒站穩,從亭子階梯上跌了下去。
嘴里還嘀咕著:“我滴個親娘哎,聽到如此機密,該不會被滅口吧!”
這滑稽的舉動和話語,倒是將范閑和司理理都給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