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雷這邊正在做著美夢,琴島基地的會議室里卻是一片凝重的氣氛。
蕭雨客的講述把大家帶回到了那個沒有神仙,沒有超凡,沒有修士,也沒有怪物的人間時代。
當然,還有那蒸汽機轟鳴、污水橫流的工廠,噴著黑煙的原始火車頭,霧霾日漸濃重的城市,衣衫襤褸蹣跚而行的童工,幾乎活不過四十歲的工人,被工業品沖擊破產的農民…
二百多年前的前朝,大順帝國的中期,這個古老的東方帝國因為與西陸諸國的海外戰爭相繼失敗,丟掉了瞻洲和南洋等多處藩屬和海外領。痛下決心的大順在創新紀元801年開啟了工業革命,進行大刀闊斧的一系列改革。
經過三十多年的改革,大順帝國的國力有了立竿見影的提升。古老的帝國因為生產力的革命性提升而重新強大,再次走上了巔峰。
但是因為第一次工業革命的天生缺陷和局限性,也導致了很嚴重很尖銳的社會問題。盡管生產力比過去發達,但底層人民的生活水平卻比過去大幅度下降。尖銳的階級矛盾導致社會動蕩不安,對現實不滿的人越來越多。
兩極分化愈加嚴重,上層人士財富膨脹,在金迷紙醉、酒池肉林中墮落。而下層人民只能在宗教中尋求寄托。
但當時這個世界還是無神世界,在沒有真神顯世的前提下,傳教的效果很多時候就是跟行為下限成反比。越不要臉,越能吹牛逼,傳教效果越好。
傳統的教派多少講點臉面,下限沒那么低,牛皮不敢吹得太大。于是發展狀況反而不如那些下限更低,牛皮吹得更大,更不要臉的新興教派。
這些新教派全無下限,完全放飛自我,怎么腦洞大就怎么吹,在這種環境下更是如魚得水。教主們吃香喝辣,數錢數到抽風,至于騙財騙色的事情那就是日常了。
在這個群魔亂舞的時代,一個姓金的舉人登上了歷史舞臺。
因為大順朝廷的科舉改革,他很不幸的成了時代的眼淚。以前的那套四書五經已經不符合時代了,在幾次名落孫山之后,又看到那些出生底層的教主都混得風生水起,金舉人就也起了心思。
某天,他宣稱自己得到神啟,知道了世界的真相,準備要普度世人。
于是在創新紀元837年,一個叫做“大羅天教”的新興教派開張了。在當時的背景下,這種教派多如牛毛,類似的玩意兒平均每天都有十個八個的冒出來,根本不會引起任何注意。
不過金教主有他自己的優勢,因為他是個當時少有的高級知識分子。哪怕是過期的,也遠比那些小地主、小商販、泥腿子、礦工出身的教主強多了,沒多久就被他搗騰出一部勉強能自圓其說的教義,加上特會忽悠,“大羅天教”這個萌新教派很快就發展了起來。
在創新紀元840年,這位金教主宣稱得到了一個秘傳儀式,可以召喚出他們信仰的至高神“大羅天父”,讓祂賜福眾人,實現他們推翻大順朝廷,建立地上天國的愿望。
他們集合所有教徒,在郊外一處荒野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祈愿儀式…
“儀式成功了嗎?”有人問。
“成功了!但也失敗了!”蕭雨客嚴肅的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沉聲說:“他們成功的召喚出一位神明,但并非他們想要的大羅天父,而是一位從未有過記載的強大古神。祂將在場的大部分教徒都轉化成為強大的怪物,又開啟了眾多異世界的通道…”
“一道通往魔界的大門被開啟在大順首都天順府內,大順朝廷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些吃人怪物消滅了,整個天順府的人民和大順高層,包括所有的直系皇室成員都被破界而來的怪物殺光了。而在同時,靈氣也開始復蘇了,神界、仙界和各個異世界相繼與本世界相連,封閉的洞天福地也重新連通了…”
蕭雨客嘆了口氣:“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位神明是極為慷慨的,他們祈求的愿望確實全都實現了。大順確實覆滅了,他們也確實成為超越凡人的存在,甚至因為靈氣復蘇的關系,‘地上天國’也確實能建立了。只是實現的方式和導致的結果可能并不是他們最初想要的…”
“現在你們明白了吧,為何不要向那種存在祈愿。祂們不理會你反而是最好的結果,一旦真的實現你的愿望,恐怕就…”
眾人都懂了。
這類古神確實可能實現你的愿望,但卻通常都是以扭曲的形式去實現。
王上將問道:“督堂,請問那位強大的神明是哪位?”
“我們也想知道。專家們早就研究過多年,但是歷史上并無祂的記載,我們甚至不知道祂的名諱。我們只能從那些幸存的教徒口中知道一點線索。在那本殘破的召喚典籍上,我看到了祂的部分禱詞,我記得是…”
蕭雨客念出了那段殘缺的禱詞:“…無盡虛空之中,主宰大千世界,白銀門扉之后,掩藏無盡奧秘…過去在你,現在在你,未來皆在你,你即一生萬物,亦是萬物歸一…即是門之匙,亦是看門者,諸天皆匯聚于此…”
“…”盡管只是一段不完整的禱詞,眾人明知不會發生效果,但僅僅是其中的內容也讓他們聽得毛骨悚然。
王上將作為一名三品真人,也聽得背后冷颼颼的,多年不見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他猶豫著說:“督堂,這似乎是位格高到離譜的存在啊…”
現在可不是那個無神世界,禱詞和稱號可以隨便口嗨。在有真神的世界里,涉及神明的禱詞和稱號都是有著規律,不能亂編的。這是當代的修士們都知道的常識。
蕭雨客點點頭:“當然,否則怎么能破除了幾千年的絕地天通,讓靈氣再度復蘇,還有破開位面屏障,連通諸天異界…這些都不是一般神明能做到的威能…”
“呼…”會議室里響起一片吸氣聲。
在座眾人都不是小白,自然明白能做到這些事情的難度。否則哪有什么絕地天通、靈氣枯竭啊,就算有了絕地天通,神仙們還不會自己打開?
王上將聲音干澀的問道:“其他神仙也不知道嗎?”
“能問的都問了,不是不知道,就是保持沉默。只有媧皇給了一句提醒,絕對不要去接觸!絕對不要去試圖聯系!”
“那么鯨灣那位呢?有沒有可能和這位存在有關?”有人怯怯發問。
“不知道…古神是在人類出現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對于祂們的關系我們了解得非常少…從媧皇的反應以及這段時間的了解來看,鯨灣那位并不是那種極度危險,對人類充滿惡意和攻擊性的存在。這已經很好了。所以,現在中央的基調就是,在祂蘇醒之前建立起良好的關系,對于我們非常重要…”
“督堂,那我們該用態度和方式與那位打交道呢?我們都和他簽約了…”王上將都要哭了。
開始他還以為撿到寶了,現在看來就是個燙手的山芋,不,是一個開了保險的核彈!繼續執行契約,那就是當屬下啊,這不是大不敬嗎?可不執行吧,那就要毀約了,他更不敢啊!
蕭雨客笑道:“你也不要過于有負擔,這其實是好事。那位既然肯簽約,就說明沒有惡意,也愿意遵守一定的規則。這說明祂是偏秩序的性格,所以我們的恭敬也要注意分寸,防止過猶不及。這種存在的性情不能用人類的思維去衡量,你如果做得太過殷勤,反而會引起反感的…”
蕭雨客想了想說:“我們要假裝不知道他的身份,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在不太違反規矩的情況下,盡可能的優惠和給予方便…”
“明白了…”督堂都這么說了,王上將只好決定等會兒把參謀們找來一起傷腦筋。
翌日。
“大夢誰先覺,平生…”
做了個好夢的蘇雷神清氣爽的醒了,正要按照慣例COS臥龍先生,剛出口的詩句就被終端的振動打斷了。
“這都誰啊?這么大清早的就來電話…”蘇雷拿過終端一看,頓時就不困了。
“哦,是晨妹兒啊,你怎么想起給哥聯系?”
“亮哥,前面不是畢業考試嗎?哪里有時間聯系外面,你不也沒給我聯系嗎?現在我畢業了啊,怎么?想不想我?”終端里傳出一個元氣滿滿的少女聲音。
終端那頭的少女叫陳詩奕,是原身的表妹,小名叫晨晨,所以家里人也叫她晨妹兒。陳詩奕只比他小三個月,也是和他同一屆的,不過不是一個學院。陳詩奕是在周南道學院就讀。
在大夏的十五所修士學院當中,周南雖然不如鰲山,但也是穩居第二梯隊的。
陳詩奕抱怨道:“我本來去鰲山找你,結果他們說你回家了,你怎么沒給我說…”
“哎呀,誰知道你們啥時候考完啊,這不怕影響你嗎…”蘇雷只好打了個哈哈。“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就在你家門口呢!哈哈哈,驚喜不驚喜…”陳詩奕正說著,突然語調一變:“咦,你是誰?你來這里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