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塵之也憎惡伍天德,其人在莊里媚上欺下,沒有好名聲,今次被謀殺,丁塵之不會同情,但他也開心不起來,因為這件謀殺事件牽連到了丁醒。
他從源頭處說起:
“昨天借用白蹄的莊民,是伍天德的堂侄女,也是咱們右鄰家的小娘伍昭英,她偏愛騎馬,如果白蹄沒有出外辦差,她每日午時都會去找伍天德相借玩耍,黃昏時會歸還,這個習慣伍天德也知道。
但昨天一直到夜里,都不見伍昭英還馬,伍天德就出莊尋找,有莊民看見伍昭英騎著白蹄去了莊外紅鴉坡的方向,其實她是被白蹄擄走,把她藏在紅鴉坡上當誘餌,等把伍天德引來,再偷襲暗算。”
這匹馬以往的表現并不算特別通靈。
但這次襲殺伍天德,它展示出來的智慧已經與人族修士相差無幾了。
它的神魂一直被奴印鎮壓,這種符印可能也起到了迷惑靈智的作用,奴印一旦被解開,它就恢復了原本的機敏妖態。
丁醒聽聞此事與伍昭英有關,忽有一股暢快感,被一頭誓言報復的馬妖擄走,伍昭英想必要吃大苦頭。
但丁塵之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丁醒如芒在背。
丁塵之道:“白蹄殺了伍天德,卻沒有殺掉伍昭英,只咬斷了她的雙腿,留下了她的性命,阿醒,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丁醒搖頭。
他猜測,白蹄奴印被解,或許與伍昭英有關,這導致白蹄對伍昭英網開一面。
誰知丁塵之卻是這么解釋的:“伍昭英的姑姑是上宗門徒,如果伍昭英死了,會惹怒她姑姑,白蹄勢必要被上宗下令追殺,到時它絕對逃不脫!留下伍昭英一條命,上宗不會大動干戈,只有咱們金露酒莊的修士會追殺它,那么它逃離大巍國境的幾率就會大增!”
一切都是為了保命。
白蹄是一匹馬妖,天賦就是跑,如今一夜過去,估計已經甩脫酒莊修士的圍追堵截,逃出生天。
“伯祖,白蹄被抓到了沒有?”
“你操心它做什么!”丁塵之忽然加重語氣:“昨晚出了這么大事,全莊都被驚動,結伴出外尋找,等大伙把伍昭英帶回來,把她救醒,她哭哭啼啼的說,是你替白蹄解了奴印!”
“我?”丁醒霍的一下站起來:“她血口噴人!我對奴印一竅不通,怎么可能會解?她撒謊也得符合常理吧!”
這女人真是可惡,謊話連篇,張口就來,把污蔑當成家常便飯了?
丁塵之靜靜看著他,等他這股火氣消下去,才言道:“她不是說你解開符印,而是你和孟小湯釀的酒在起作用,白蹄喝了這種酒,然后就發了瘋,使妖法暗算她,她當時根本沒有任何防備,于此才著了道,伍天德也是疏忽大意才被偷襲個正著!”
丁醒不否認:“白蹄昨天的確喝過我與小湯釀的酒,但那酒是使用青膠葡萄與甲蝎釀出來,這么普通的酒材,而且沒有送入靈窖溫養,就是一種凡酒,白蹄喝了能起什么作用?”
丁塵之道:“這確實是無稽之談!昨晚莊主召開大會,專門把這件事拿出來講,在大巍國修仙界,至今沒有任何一種靈酒,可以沖開妖獸的奴印,所以大家一致認為,使用青膠葡萄與甲蝎釀酒,即使窖藏三百年,也不可能影響奴印的禁錮力!”
鑒于靈酒窖藏的時間周期太長,釀酒成本又高,修士們消耗不起,也等不起,所以在修仙界,釀酒是一個相當生僻的法門。
自古傳承下來的酒方更是少的可憐,各大宗門也不愿意培養釀酒師,專門研究新酒方,因為有這樣的精力與材源,不如去培養煉丹師。
現今流傳的酒方都是常用類型,解奴印的酒,根本是前所未聞。
昨夜伍昭英信誓旦旦,白蹄是喝了一種靈酒才恢復自由身,全莊上下,包括莊主在內,沒有一個人相信。
也是怪伍昭英從小愛撒謊,而且撒的遠近聞名,她好不容易學乖一次,講了大實話,結果沒有人信,即使伍昭英的父母,都不認為白蹄一事與酒有絲毫關系。
此時的丁醒,仍舊覺得自己受了天大冤屈,認定伍昭英在陷害他。
“伯祖,既然莊上修士都不相信伍昭英的話,你還有什么擔憂嗎?”
丁塵之深嘆一聲:“老話怎么講的?叫殃及魚池!伍天德死了,伍昭英斷了腿,元兇卻抓不到,你讓他們的親人如何能忍?金露酒莊是人家伍家的,他們的命貴,不能白死!這件事,如果伍天德與伍昭英的親人執意要找替罪羊撒火,那就不好收場!”
丁醒算是聽明白了,伍家人要遷怒于無辜:“他們要給我定什么罪?”
丁塵之正欲回話,像是聽到門外有什么動靜,隨即站起身,朝外走去。
到了門口,他轉身叮囑丁醒:“老老實實待在家里,我不叫你,不準離開洞府一步!”
門外遠遠傳來了吵雜聲,丁醒孤自坐在堂廳內,側耳聆聽,見有莊民正途徑他家的洞府,聲音比較熟悉,正是孟小湯的父母。
“丁師兄,那匹毒馬已經走脫了,昨夜紹公親自帶人去追它,追到邊境的卷塵山,失了它的蹤跡,那地界是妖族老巢,一旦遁入進去,就是大海撈針,別說紹公,就是上宗的金丹期祖師也很難找到它。”
這是孟小湯的父親孟懷義在說話,他兒子也牽連到伍天德遇害案里,他與丁塵之同病相憐,需要給小字輩擦屁股:“這件事與小湯無關,與小丁也無關,這是大伙公認的事!我剛才去拜訪了伍天德的兄弟與婆娘,他們都不責怪這兩個小孩,伍昭英的父母也通情達理,不會遷怒誰,但伍昭英那位姑姑接到傳信,已經從上宗返回,很快就到莊上了,咱們要去見一見!”
丁塵之隨即問:“孟老弟你見多識廣,她姑姑性情如何?能不能提前給老夫透露一二,讓老夫也好有個準備。”
孟懷義也沒有見過那位上宗門徒:“從上宗來的修士,反正都不好相處!丁師兄切記,等會兒見了面,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咱們必須無條件遵照她的指示,只要順著她的心意,那就萬事無礙!”
兩人說到這里,聲音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