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但丁塵之對伍天德低頭,并不是因為入贅身份,而是道行不夠高。
如果丁塵之的神通強過伍天德,那么靈獸殿外的不愉快,就不會發生,伍天德會換上一張和善面孔與丁塵之接觸。
這是丁醒入駐金露酒莊的第一天,從丁塵之身上學到的第一堂課。
雖然伍天德的暴躁責罵,影響了丁醒對莊民的好觀感,也毀了丁醒初來的好心情,卻能讓丁醒認出酒莊真面目,促使他快速融入這里的新生活。
其實,這對他并不是壞事。
他的第二堂課是重霜法。
交還馬車后,丁塵之又替丁醒辦了戶籍,領了腰牌,拿到莊民身份,爾后休息三天,就開始敦促丁醒修行學藝。
金露酒莊傳有三部馳名功法,莊內弟子幾乎都在修煉,一部是重霜法、一部是小炎輪,還有一部是五窖經。
巧的是,這三法都與煉酒有關,且缺一不可。
把重霜法修至大成,能夠感應天地間的朝霜朝露,凝為雨水,施灑果園,培育靈果茁壯成長。
小炎輪是靈果成熟采摘以后,焚化酒料的時候需要施法用到,沒有這一道火術,靈果無法化液成酒。
至于五窖經,這是溫養靈窖的法術。
修仙界的所有靈酒,它們品質的好壞、功效的優劣,完全體現在窖藏的時間長短上,這與煉丹煉茶的法門截然不同,因此一部上乘的靈窖溫養之法,決定著靈酒最終出窖的質量。
修仙界擅長造酒的宗門與酒莊,都有各自壓底箱的煉酒三法。
金露酒莊也不例外。
此莊專煉果酒,果園自然會成為看護的重中之重。
新入莊的弟子一律先修重霜法,因為這是入門基礎,共有十二重,只要能練出第一重朝霜靈氣,就算邁過練氣期的關口,成為修仙界的一員。
重霜十二重法也對應著練氣期的各個層次。
練氣、玄胎、金丹、紫府、朝元,這是傳自上古的道家修行境界,也有五氣朝元的叫法。
九層之臺,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丁醒被丁塵之領入門庭,從修行基礎學起,至于未來會有什么成就,可全要看他自身的勤苦與造化了。
這一天,丁醒又在聽丁塵之講解重霜法要訣,因他對修士的修為境界已經有了大致了解,便忍不住打聽丁塵之的修為。
“伯祖你走到了練氣第幾重?”
“老祖我修行三十余年,不過才走到第四重境界,在山莊內,只能算是末流修士!”
丁塵之的資質屬于奇差無比那一種。
伍天德今年不滿三十歲,修為已經高至練氣第五重,雖然兩人斗法拼打,丁塵之能仗著經驗,或許可以小勝伍天德,但平庸就是平庸,這是先天根骨,無望逆轉的。
丁塵之其實也已經認命,他又道:“其實末流一流我并不在乎,關鍵是修為太低,施展重霜法會有限制,第四重無法凝霜成雨,不利于照看果園,每年收成的時候,如果供給莊上的靈果數量不足,品質不好,那是要被處罰的,嚴重者甚至要被驅逐出酒莊!”
金露仙莊的每一名修士都承包有各自的果園,仿佛佃農一樣,定期要給‘地主’交‘租金’,‘地主’就是莊主,‘租金’就是靈果。
如果交不出來,輕者克扣原本屬于佃農的收成,重者收回果園,直接攆走。
丁塵之可以忍受伍天德的呵斥,卻最擔心淪為無根野修,因為他修煉的是煉酒術,一旦失去酒莊的庇護,他在外地根本找不到靈脈窖藏,沒有窖藏,他一壇酒也煉不出來。
沒有靈酒,他只能慢慢等著老死,畢竟年紀擺在這兒,他沒有壽元再去研修其它法門。
對于酒莊的這些內幕,丁醒暫時還不明白。
他眼下只是一介爭強好勝的少年郎,思考問題時往往比較感性:“伯祖你是練氣四重修為,那伍天德修到了第幾重?我需要苦練多久,才能超過他?”
丁塵之沒有給出明確答復,只說:“你先修煉,最多一個月,你自己就能評估出來你的修行進度是快是慢了。”
起初丁醒并不明白丁塵之的意思。
不過隨著他開始吐納采氣,也正如丁塵之判斷那樣,他很快就摸清了自己的根骨優劣。
他與丁塵之的洞府位于山腳處,這可不是什么風水寶地,遠離酒莊內那幾座靈氣濃郁的酒窖,他每天必須攀去山巔,且要選在早間,否則修煉不會有好效果。
如此堅持了一個月。
他發現自己每次運轉重霜法的心法,引導靈氣游走十二正經,總會遇到阻塞的跡象,尤其在手少陰心經,足太陰脾經處,靈氣流動如似蝸牛爬行,即使他一遍遍嘗試突破,也不能加快半分。
根據重霜法介紹,如果根骨奇絕,十二正經暢通無阻,最多一個月,就能步入第一重法的門庭。
但丁醒阻塞了兩經,他需要三個月才能小有所成。
待丁醒得出這樣的評估,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他自幼就被家人夸贊聰慧早熟,是個遠近聞名的神童子,也一直信心滿滿,認為自己就是萬中無一、資質絕倫那種天才。
可惜在修仙界,他僅僅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丁塵之見他因此低落,就安慰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的根骨雖然達不到上宗的擇徒標準,至少比老祖我要強,那伍天德也比不上你!專心修煉吧,有個十年苦功,你就能把伍天德甩在身后了!”
但這只是丁塵之的保守推算。
丁醒身在酒莊內,不可能時時刻刻待在洞府修行,他是租居在酒莊,打理果園才是他的主要任務。
等他在酒莊居滿三個月,成功掌握重霜法的第一重,丁塵之便領他出了洞府,前去查看自家的果園。
途中丁塵之耳提面命:“到了園內,我先給你引薦左鄰右舍,他們各自都有童子駐守,與你年紀相仿,以后你要與他們長期打交道,可不要惡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