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1章、外貶

　　當然，在見到皇帝陛下之后，這宣旨太監也沒敢在話里加油添醋，只是原原本本的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這方明瑞竟然敢抗旨不尊？”

　　說實話，聽到宣旨太監的話，皇帝陛下都有些愕然。

　　他登基的時候，雖說只有12歲，沒掌實權，只能在朝堂上當個只聽不說話的木頭人。

　　但在16歲親政之后，他的威嚴與日俱增，到了30歲之后，更是說一不二，沒人敢反對他的旨意。

　　現在想不到，就連一道賜婚的旨意都有人敢不接。

　　簡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就在那一瞬間，他都快忍不住下令給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東廠提督樸正會，讓其將這個狗膽包天的家伙拿入東廠嚴刑拷打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兆陽長公主來了，在聽了方小悅居然膽敢抗旨不尊之后，頓時就怒了，吵著鬧著要皇帝老子給她出氣，將那個膽大包天的方明瑞打入天牢云云。

　　皇帝的心思真的沒法猜。

　　兆陽長公主不鬧還好，這么一鬧，皇帝陛下的心思就變了：“胡鬧！身為長公主，你這樣哭哭鬧鬧成何體統！如何處置官員乃是朝廷大事，豈能容忍你一個婦道人家摻言？回去公主府后，一月不得外出！”

　　皇帝陛下想的總歸是如何維護自己的統治。

　　如果兆陽長公主這么一鬧，自己就將方明瑞給抓入天牢，那么朝廷百官會怎么看自己？

　　這種事情傳出去，那就是皇帝陛下昏庸無能！而兆陽長公主參與朝廷之事就是牝雞司晨！

　　如此一來，不知道會有多少讀書人會跳出來。

　　要知道這種事情，以前是有先例的。

　　大澤國第二任皇帝延福帝的長子，也就是當時的太子爺，由于太子妃插手，將太子妃的一名親戚提拔為吏部考功清吏司主事。

　　要說這吏部考功清吏司主事，也不過區區正六品官罷了。

　　但就是這件事情，使得百官彈劾，鬧得不可開交，再加上幾位皇子參與其中，最終太子殿下被廢。

　　沒法，一位未來的皇帝居然允許女人插手政事，這不光是當時的延福帝震怒，就連內閣的幾位閣老都感覺太子不堪造就。

　　而大澤國第五任皇帝，登基之后不久，由于沉迷美色，不愿料理朝事，居然將奏折交給皇后處理。

　　此事傳出之后，滿朝震動，各地藩王紛紛上奏，稱國將不國云云。

　　到處可見皇帝昏庸的傳聞。

　　最終，甘南王起兵造反，自稱清君側。

　　要說這甘南王起兵之時，只有三萬兵馬，四周省份調集起來的郡兵就有二十多萬，更別說京城駐守的禁軍三十萬，雙方實力差距可稱得上是天壤之別。

　　以一郡之力與全國之力對抗，是個明眼人都能夠看出甘南王的起兵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

　　可偏偏經過兩年的大戰之后，這位甘南王成功進京，而主動開啟城門，向甘南王投降的九門提督就是皇帝的心腹。

　　那位皇帝可謂是眾叛親離。

　　就連他親娘當朝太后最終都下了懿旨，呵斥皇帝不孝。

　　最終皇帝陛下在眾叛親離之下，不得不將皇位禪讓給自己三弟甘南王。

　　總之，歷史上的這些事情都證明了一點，大澤國從上到下都對女人干政，外戚干政極為警惕。

　　皇帝陛下也不想因為兆陽長公主的話，給自己惹得一頭包。

　　畢竟坐在這張皇位上這么多年，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別人支持你，你才是上位者，你才是皇帝，別人都不支持你，你可能連一個小太監都使喚不動！

　　即便他對自己的皇帝威望有信心，但也不愿意去嘗試一下滿朝文武百官的抗議。

　　總之，他現在不能因為方小悅抗旨不尊去處罰方小悅。

　　否則在百官看來，就是兆陽長公主的唆使。

　　一個皇帝連自己的主見都沒有，事事聽從一個公主的話？

　　這話傳出去，皇帝顏面何在！

　　方小悅最初還做好了被抓捕下獄的準備，可偏偏回家等了好幾天時間，都沒有什么錦衣衛來抓自己。

　　他不得不繼續去翰林院上班。

　　而翰林院的同僚們則對此嘖嘖稱奇，他們暫時也沒有想到為什么方小悅抗旨不尊，還能夠坐在這里上班。

　　當然，他們也充分顯現出了官場里的本質，疏遠了方小悅。

　　畢竟大家都知道，皇帝陛下即便現在沒有處罰方小悅，但不是說永遠不處罰他。

　　哪一個皇帝可能忍下這樣的氣。

　　因而為了不牽連自己，他們肯定不會繼續親近方小悅的。

　　當然，皇帝不處罰自己，方小悅也就將此事暫時丟到了腦后，每天去翰林院上班，都是專心致志的研究大澤國的農事、工藝等等，一門心思的尋思著如何將自己的知識融入到大澤國本身的農事、工藝里，以方便自己完成長生牌的分支任務。

　　而他回到方府之后，則會繼續修煉武曲樁和武曲劍訣。

　　畢竟這兩門功夫總歸是他在這個世界里的安全保證。

　　他原本是打算讓張元明帶一批道兵到京城來的，結果遇上公主賜婚這事，也不敢讓道兵來了。

　　畢竟，現在還不知道皇帝陛下怎么處置他呢，如果要將他下天牢什么的，那些道兵來了，反倒麻煩。

　　自己一個人從天牢里逃出來倒也輕松，以那些道兵現在的實力，壓根就不要想逃出去。

　　如此一來，方小悅甚至于連翰林院都沒去了，請了病假，一門心思蹲在家里，沒事調教一下方尚鷗，或者給廚子指點一下廚藝，剩下的時間則是全力以赴的修煉武曲樁和武曲劍訣。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轉眼間就是兩個月時間過去，到了四月。

　　而這個時候，皇帝陛下的處置終于來了。

　　吏部來人，通知方小悅前往吏部報道，接受新的任命。

　　居然沒將自己抓入天牢？

　　方小悅有些遲疑的到了吏部之后，才發現問題所在。

　　自己的新任命居然是綠原省赤土郡窮水縣縣令。

　　自己被外調了？

　　毫無疑問，這就是皇帝陛下對方小悅抗旨不遵的報復。

　　直接一桿子就將方小悅從翰林院修撰的位置上直接打落到一個縣的縣令上。

　　這對于任何一位有志在官場拜相入閣的年輕官員來說，無疑都是一件極為殘酷的事情。

　　這幾乎就等于說斷絕了拜相入閣的途徑。

　　想要從縣令爬到內閣去，這難度太大了，無異于銜沙填海。

　　至少在大澤國立國之后的兩百多年歷史里，還沒有出現過一位從縣令爬到內閣去的官員。

　　更何況，京官外調升一級，翰林外調升三級。

　　方小悅這非但沒升官，反倒降官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品階沒有降，還是從六品。

　　也就是說，他應該是整個大澤國歷史上唯一一個以從六品官銜之身當縣令的官員。

　　當然，這些都還好，最要命的就是方小悅清楚的知道，這綠原省地處大澤國西北，大半都是荒漠戈壁，氣候變化多端，并且西北之外的游牧民族頻頻入侵，可謂是兵荒馬亂之地。

　　到這樣的地方去當官，基本上可以說是前途無望，形同發配。

　　實際上每年都有大量舉人被吏部選為西北的官員，其原因就是進士老爺們打死都不愿意去西北吃沙喝風。

　　說白了，進士老爺就算是辭官不就，回到家鄉，也是響當當的士紳老爺，家鄉父母官也要敬仰三分，不缺吃不缺穿，何苦去那苦寒之地吃苦受累，一個不小心犯了病，將命丟在那邊，就真的是哭不出來了。

　　因而也就只有想當官想瘋了的舉人，才會接受吏部的選官。

　　當然，實際上，就算是那些舉人去了西北當官，里面也有很多人最多一年時間就辭官不干。

　　畢竟那樣的地方，遠不是富饒之地可以相比的。

　　說白了，西北最好的縣都只是下縣罷了。

　　去這樣的地方，當縣令，或許連山南省的一個巡檢都不如。

　　很顯然，皇帝陛下之所以讓吏部給方小悅選了這么個位置，無非就是兩點。

　　其一就是報復方小悅，斷絕他的官場之路，讓他就算是去地方當官，也沒有什么發展機會。

　　其二就是，如果方小悅回心轉意，愿意接受賜婚圣旨的話，那么依舊可以回去翰林院。

　　畢竟兆陽長公主這段時間可是將皇帝陛下鬧得有些難以忍受。

　　實際上第二點，方小悅剛進吏部的時候，就有一個小太監守在旁邊，說了一些含湖不清的話。

　　但方小悅卻能夠從其中聽出含義來。

　　可讓那小太監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方修撰壓根就沒有什么反應，反倒是很快去接受了任命，取了新的官憑，離開了吏部。

　　對于方小悅的這個反應，皇帝陛下和長公主的反應是各有不同的。

　　皇帝陛下聽了之后表示，此人自斷前程。

　　而長公主聽了之后，則是立馬派身邊的太監王西兒去了一趟方府。

　　結果，王西兒倒是被方小悅笑呵呵的迎了進去，但王西兒也沒能從方小悅那里得到半點回心轉意的話語。

　　等到王西兒回到長公主府，將所見所聞一說，兆陽長公主也只能恨恨的咬了咬牙。

　　沒法，像這種壓根就不在乎自己前程的家伙，就連長公主也沒有辦法。

總不可能去逼著皇帝老子將對方下監獄吧　　萬一對方去了西北，吃了苦頭之后，回心轉意了呢？

　　到了這個時候，諸多手段無奈的情況之下，兆陽長公主也只能這樣期盼了。

　　接了任命，回到方府，方小悅就讓方尚鷗將廚子一家給喚了過來，將自己將會前往西北赴任的事情一說，表示如果對方一家愿意跟著自己前往西北的話，那么月錢是之前的三倍，要是不愿意的話，自己也會將奴契還給對方一家，放他們一家自由。

　　聽到方小悅這么一說，廚子一家齊齊都愣住了。

　　他們心里思緒萬千，良久無法得出答桉。

　　無奈之下，廚子只能朝著方小悅：“老爺，請容我與家人商量一二。”

　　方小悅揮了揮手，讓他們一家人下去商量。

　　說實話，他倒不是很在乎帶個廚子去西北，只不過帶個廚子去西北的話，自己就不用下廚做飯，方便一些罷了。

　　沒多久時間，廚子一家就進來了，朝著方小悅拜了下去：“老爺，我等一家愿意跟隨老爺前往西北。”

　　不得不說，這廚子多少還算有些良心。

　　當然，方小悅給出的條件也算不錯。

　　三倍的月錢，可不算少了。

　　之前方府的月錢已經算是給得豐厚了，尋常官宦人家，普通仆人的月錢是每月500文到800文銅錢，像廚子則是3兩銀子，而方小悅給廚子是每月5兩銀子，給廚子老婆是每月1兩銀子。

　　廚子的三個兒女都沒有成年，最大的才12歲，最小的7歲，在府里幫著干些雜活，方小悅都給了每人每月500文。

　　也就是說，廚子一家在方府包吃包住包衣服，每個月還能夠得到7.5兩銀子。

　　如果跟著去了西北，月錢就是22.5兩銀子，一年就是270兩！

　　這些月錢都是可以存下來的。

　　干上十年的話，2700兩，都可以當個地主了。

　　但如果選擇離開方府，雖說是恢復了自由之身，但月錢這樣高的工作就沒可能找到了。

　　如此一計算，再說這些時間的相處，廚子一家也能夠看出方小悅是個心腸不錯的好主人，自然就愿意跟著去西北了。

　　既然廚子一家愿意跟著西北，那么方小悅接下來就好安排了。

　　讓眾人收拾行囊，去船行定了一艘船，次日清晨一早，方小悅就帶著眾人出了方府，將大門下了大鎖。

　　很顯然，這一去西北，短時間內是沒可能回來了。

　　但如果說將這套宅院賣掉？方小悅也是不愿意的，畢竟像這樣的宅院，可以留著一處落腳點，以方便日后使用。

　　以京城日益高漲的房價，以后想要現買，都是很不方便的。

　　次日出京對于方小悅來說，也是無奈的事情。

　　因為吏部的任命是要求他三日內出京，一個半月內趕到西北上任。

　　實際上，如果每天都趕路的話，以現在的交通狀況，差不多就要一個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