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外界的變動
“現在，我想氣氛應該緩和了不少。但如果大家還是一臉嚴肅的話，我想我應該是失敗了…那的確挺遺憾的，因為我在家里說笑話向來很厲害，死前最后一次說笑話竟然失敗，是一件很令人失望的事。
如果現在大家還沒有笑的話，就當給死者一個面子，笑一笑吧。
笑完之后，我要說的就是真正想說的了，首先，我要說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一點都不后悔，就算我已經死了，我也絕不后悔，如果老爸你還在的話，你應該也會為有我這個兒子驕傲吧…”
蘇明不斷地朗著大家的遺書，有的人在上戰場之前還不忘記開玩笑，有的一本正經，向所有人抒發自己的感想，有的人將自己當時的感情一五一十記錄了下來，傳達給所有人。
情感是多種多樣的，但唯有一樣不變，那就是坦然。
這些犧牲的鐵匠們，在赴死之前，每個人都無比坦然。
他們毫不猶豫，一往無前。
在朗讀的過程中，蘇明突然想起了當時戰斗時的場景，大家都全力以赴攻擊著那個像巨型史萊姆一樣的怪物，不斷有人被突然彈出的黏液觸手擊飛，他們藏在盔甲后面的肢體被震斷，他們眼看著自己身邊的同伴陸續死去。
連蘇明都覺得奇怪，他們明明都是鐵匠，為什么在受傷時沒有一點恐懼和害怕？
他們做出參戰的決定就已經非常令人欽佩，但在戰場上直面死亡時，還能保持無畏，這讓蘇明驚訝不已。
他們完全稱得上是戰士了。
下方的人聽蘇明讀遺書，悲傷的氛圍漸漸散去，眾人陸續陷入了沉思，感受著這些戰士臨死之言中所傳達的情緒，在聽到這些話之后，他們的心胸忽然也變得寬廣起來。
一瞬間，突然就變得能感受到他人生命的重量。
終于，蘇明讀完了最后一封遺書，他將遺書折疊好，塞進信封里，對所有人說：“大家吃吧，這一頓晚餐，也是他們齊心協力爭取來的，就像剛才張明說的那樣，之所以他們上戰場，就是希望留在這里的人能和之前一樣生活。
所以…不要辜負他們。”
晚餐繼續進行著，氛圍變了，談話的話題也變了。
最初大家還放不開，但當不知誰問起犧牲者的過往后，話題忽然打開了。
犧牲者的家屬開始回憶往昔，而其他人也在家屬的敘述中，慢慢更加了解早就死去的勇士，盡管有的人根本不認識死去的戰士，但在家屬的話語中，他們好像結識了一位認識已久的老友。
蘇明吃了幾口紅燒肉之后，躲到了前院的角落里，思考著今天遇到的那些事。
他在戰斗的時候，本來想要開啟殲滅模式，但就在即將開啟殲滅模式的時候，當時和獸之惡魔對峙的那種感覺又重新浮現了出來。
很有可能殲滅模式對那些游戲裁判不會產生效果。
至今為止，他殺死那些裁判已經兩次了，但殺死的那兩次，都沒有獲得任何特性，以及任何能量。
這或許就代表那些裁判并不是作為一個個體出現在他的面前，它們本身就是這個邪惡世界的衍生，殺掉它們或許就像破壞了這個世界微不足道的一角那樣，對魔鬼的地界這個怪異整體并沒有絲毫影響。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完全可以捏出更強大的游戲裁判，來一口氣團滅他們，但這個世界并沒有這么做。
越是細想，就越覺得這是信念的交鋒。
“蘇明。”
蘇明聽到聲音抬起頭，看到周笑笑站在他面前，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怎么了？”
“讓我參加戰斗吧。”周笑笑說。
蘇明聞言一驚，這可不符合周笑笑和那個神訂立的契約，他為什么要突然參加戰斗？
“為什么？”
“不知道，只是覺得努力去救其他人才是正確的做法，像這樣一直躲在你們身后的我是沒資格活下去的，這不是神想看到的。”
“但神不是讓你努力活下去嗎？”
周笑笑發出一聲輕笑：“是啊，但或許是我誤解了提爾神的意思，神是讓我努力活下去，并不是讓我別死。不管怎樣，人到最后都是會死的，唯一可以選擇的是怎樣活…我想…神就是想要傳達這個意思吧。”
“你，害怕嗎？”
“并不害怕，我和你說過了，神取走了我的恐懼，我不會再恐懼任何事物。”
真是奇妙，周笑笑的想法偏離了魔鬼最初的意圖，這是他自己做到的，還是一開始就在魔鬼的計算之中？
蘇明點了點頭，說：“那下次就一起戰斗吧。”
周笑笑也點了下頭，什么都沒說，轉身朝篝火的方向走去。
周笑笑的改變，讓蘇明再次想起了那些怪物的特性，那些怪物能被普通人打傷，那是一種另類的公平。
那么，在誘導人思維這方面，會不會也同樣存在這樣的公平？
沒能抵抗誘惑的人會墮落為非人，那堅持自己信念的人，又是否會獲得全新的力量呢？
熔鐵之城，魔鬼的地界之外。
一個面無表情的打工人，站在一大片平坦的土地上。
這片土地本來有各種房屋，但現在全都消失了，連同地基一起。
根據資料的對比，這些屋子很有可能進入了S級危險怪異異空間，魔鬼的地界中。
現在，這片空地被完全隔離，熔鐵城王族的官方調查官，在不斷收集資料，試圖研究解析此種現象。
他們的資料和聯盟的比起來，非常片面且稀少，但因為雙方立場的緣故，情報并不能互通。
因此，江益川現在也沒有出手幫助對方的義務和權力，他能做的只有給希爾薇打電話。
“部長，我到這里已經半個月了，如果小明知道我來這里肯定已經碰頭，幾乎可以確定小明已經被卷入魔鬼的地界中。”
“魔鬼的地界啊…那的確挺棘手的。”
“你覺得小明能出來嗎？”
“如果你指的是活著出來，那我覺得可能性很大，但如果你指的是他精神正常的出來，那我覺得可能性不大。雖然我也希望他能是那個例外，但現在的各種資料顯示這種概率幾乎為零。
曾經有能開啟自有結界的專員不巧進入了魔鬼的地界，最后出來時不僅喪失了開啟原本結界的能力，精神上也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各種資料都說明實力的強弱并不能提高正常生還的概率。”
“那如果他精神不正常的出來，要處理掉嗎？”
“你應該處理不了。”
江益川低頭，陷入了沉思。
過了許久，他又問：“那愛之魔人來到這里的情報，屬實嗎？”
“應該不會有錯，當然你找不找得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算找到了也不要沖動，你和周宇豪不是愛之魔人的對手，不過你可以和熔鐵城的王室協商，他們應該很樂意幫你找愛之魔人，畢竟那邊的王室巴不得自己有個調查局呢。”
“副局長那邊，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不知道，她自己在和局長商量吧，就這兩天了，不出意外肯定能洗清小明的嫌疑，但這么做會有什么后果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失敗的話，我是不是不用回去了？”
“回不回來隨你，但到時你的新領導是什么樣的人就不知道了。”
江益川默默掛掉了電話，把手機放進兜里，重新看向那片地基都消失的土地。
而江益川無法察覺到的是，就在剛剛他通話的時候，正有一個妙齡美少女，踮著腳尖把耳朵貼在手機旁邊，認真地“竊聽”著他和希爾薇的通話。
當她聽見蘇明回來很可能不是正常人之后，她腦袋都嗡嗡的。
“魔鬼的地界，為什么會遇到這種事啊？”夏曉瑜望著眼前這片平地，雙眼淚汪汪。
難道上天總是要拆散相愛的兩人嗎？總感覺和蘇明在一起后，倒霉事就接連不斷，連親熱的時間都沒有。
之前好不容易從東陽島逃出來，暫時恢復了自由之身，結果又遇到了這種破事！
假如蘇明死在里面怎么辦？
假如蘇明出來時，變成了資料上那種瘋子怎么辦？
夏曉瑜不敢想，沒有任何形容詞可以形容現在她絕望的心情，雖然最絕望的情況還沒有發生，但夏曉瑜感覺自己已經成為寡婦了。
“可惡！我…我還很年輕啊！我這么年輕…還不要當寡婦啊”
夏曉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眼淚吧嗒吧嗒掉在泥里，梨花帶雨的模樣楚楚可憐，惹人憐愛。
可惜，這模樣沒人能看見。
后悔，簡直就是太后悔了，如果蘇明現在死了的話，她就什么都沒了，早知道就不該聽蘇明的，怎么說也要造個小人。
明明之前有這么多機會，都因為尊重蘇明的意見放棄了，果然一直聽他的話也不對，如果當時自己能有主見一點的話至少現在還有個念想。
但現在，她失去了蘇明，而愛麗絲也要沒爸爸了。
跪在地上崩潰了半天，夏曉瑜總算冷靜下來，她擦干眼淚，站起身，握緊拳頭放在胸前，一臉堅毅，仿佛做出了什么艱難的決定。
她不能就此放棄，就算蘇明出來瘋了，她也要想辦法！
誰說人瘋了就不能恢復原樣？既然人會因為怪異瘋掉，那么這個世界上一定也有怪異能把瘋子變成正常人！
她要去找到那樣的怪異，然后讓蘇明恢復正常。
“隊長！我有線索了！”
遠處，周宇豪小步跑著過來，在江益川面前停下：“我找到有些人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同。”
“具體一點。”江益川面無表情道。
“找到的嫌疑人有三個，一個是住在富人區，家里開鐵礦生意的富豪的女兒；一個是在學校讀貨運專業的大學生；還有一個是和前一個人同一個大學的校草。
富豪的女兒在最近幾天愛上了他們公司的保安，而他們公司的保安在半個月前辭職了，開了一家自己的公司，并且公司運作的很好，我調查了那些和他合作的企業，他們的老板都對那個保安非常有好感。
第二個大學生是寒門出生，父親是很有水平的鐵匠，但也只是鐵匠而已，居住在平民區，因為小時候成績優秀，所以他父親花費重金把他送進了大學學習天空貨運，他前不久在大學談了一個女朋友，但據說那個女生在此之前屢次拒絕過他。
我私底下問了那個女生的室友，發現兩人的戀愛的確很反常，就在女生答應和男生確定關系的前一天，她還在宿舍里抱怨對方的糾纏，她對室友說那個追求者很惡心，惹人厭煩，且家庭背景貧窮。
然后是第三個，那個校草和另外一個校草在一起了，但在之前，他周圍的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一個性取向很正常的人，他還談論過很多女朋友，當然，和那些女人都發生了關系，并且表現都很好。”
周宇豪冷靜地匯報道，匯報內容條理清晰，深入易懂。
江益川淡淡看了周宇豪一眼，問道：“你用了調查局的身份？”
“不是，只是用了一點錢。”周宇豪舉起手，摩擦了一下手指。
“你自己的錢？”
“別看我這樣，我家還是挺有錢的。”周宇豪隨口回道。
“是嗎？既然這么有錢為什么還要加入調查局，和蘇明一樣為了拯救世界？”
“不，我只是在找一個人。”
“復仇？”
“嗯。”周宇豪微微點頭，轉移話題道，“基本可以確定愛之魔人的確在這個島嶼上，我們什么時候行動？”
“先去調查一下那些人，確認一下那幾個人的人際關系是否發生了改變。”江益川冷冷道。
周宇豪皺了皺眉，問道：“為什么？”
“愛之魔人的力量，要用愛換取，自己的愛或是他人的愛，力量不可能是平白無故產生的，調查那些人的周圍，就能看出他們到底有沒有和魔人交易。”江益川說，“另外，跟蹤也要同時進行。”
周宇豪愣了一下，提出了一個極為現實的問題。
“但我們只有兩個人啊，人手方面不夠。”
“人手方面我來解決，你先調查那些人周圍的人際問題，我去一趟王城。”
說完，江益川頭也不回地往王城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