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心
白小姐，現在應該叫林白氏，一身素衣，臉帶淚痕的站在房間中，表情有些局促。
因為房間中只有兩個人，除了她而外，就只有林老爺。
深更半夜，若不是林老爺說有事相商，白小姐是不會開門的。
可即便如此，兩人相處一室也頗與禮數不合。
林老爺拄著拐杖，看著站在一旁的白小姐，沉聲說道：“我兒死了，喜事變喪事。你與那該死的賊人汪東海之間的瓜葛，已經瞞不住別人了。”
白小姐急忙爭辯道：“我與汪東海沒有任何關系，我甚至都不認識他…”
不過，白小姐的話卻被林老爺打斷。
他使勁用拐杖敲擊在地面上，發出了“嘭嘭嘭”的聲音，厲聲喝道：“你休要狡辯，那汪東海口口聲聲說傾慕你，還說你們沒有關系？我兒就是因為你們的事，才被汪東海所殺。你與我兒是拜過堂的，你也是我兒的結發妻子。”
“所以，有些事你應該明白，不是你說怎樣就是怎樣，而是外面的人認為怎樣才是怎樣。你與汪東海之間的事，外面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白家與我林家都是書香門第的清白人家，是絕不能有這等謠言。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林老爺的話，讓白小姐有點回過味來。
她也是個聰明人，于是，帶著顫抖的聲音問道：“那…那我該怎么做？”
“你如果死了，外人只會說你對我兒殉節，會夸贊你的剛烈，也會夸贊白家教女有方。可你活著，無論你做什么都會有人指指點點。你明白了嗎？”
“殉節…”
白小姐臉色一下子變的蒼白了。
她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林老爺意思只有一個。
那就是要她死！
林家不想她活著，白家也不需要她活著。
林府喜事變喪事，林少鈞死了，外面各種謠言都有。
其中一些謠言更是不堪入目，都說她與汪東海有染。
這種謠言，可大可小。
可無論白小姐怎么辯解，都沒有任何用處。
她唯一有效的回應，那就是殉節。
她死了，一切謠言就都不攻自破了。
“你好好想想吧…”
林老爺站起身來，拄著拐杖慢慢的離開了。
他相信，白小姐會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
何況，他心里也有一股氣。
他兒子都死了，一個寡婦留著干什么？
殉節是最好的結果！
林老爺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白小姐。
她臉色煞白。
這一天對她而言，簡直就是一個噩夢。
先是剛剛拜堂的夫君慘死，然后又是公公話里話外都在讓她殉節。
她雖然與林少鈞兩情相悅，但她還有大好年華，怎么會不害怕死亡？
可是，如果她不死，不“殉節”的話，以后在林府還呆的下去嗎？
一些大家族懲治女人的手段，她其實也有一些聽聞。
那簡直慘不忍睹。
她不想落到那一步田地。
“為什么會這樣？”
白小姐顫顫巍巍的解開了腰帶，準備套上房梁，上吊“殉節”。
只是，她內心深處有不甘，更害怕死亡，一連幾次，手上都哆哆嗦嗦在顫抖，始終都沒能把腰帶套在房梁上。
終于，三尺白綾已經放好了。
她眼睛流淌著淚水。
但卻不得不將脖子套在了三尺白綾上。
“你真的想死？”
忽然，一陣聲音從屋外傳來。
“誰？”
白小姐驚疑不定的望著窗外。
“嗖”。
屋子里憑空出現了一道身影。
柳毅！
他瞬移出現在了白小姐的房間中，目光冷漠的望著正準備上吊的白小姐 白小姐心中一驚。
不過，通過今天的事，她已經知道柳毅是個奇人，而且還很可能是個大人物。
因此，也沒有害怕，而是凄然的說道：“我不想死又如何？現在娘家希望我死，夫家也希望我死，除了我自己，誰都希望我死，我還有選擇嗎？”
“是啊，只有你死了，白家才能得到一個好名聲，林府也能徹底安寧。犧牲的也僅僅只有你一人而已，這就是人心…”
柳毅語氣很平淡，但平淡的語氣當中，卻仿佛如同萬年寒冰一般冰冷。
有時候殺人的不只是異物。
人心甚至比異物更可怕！
“唰”。
柳毅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白小姐，沉聲道：“可是，我只問你一句，你想不想死？如果你不想，我就能讓你不死，誰也殺不了你。”
“你能救我？”
白小姐目光驚疑不定。
不過，柳毅卻沒有回答，一直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待著白小姐最終的決定。
“我…我不想死，求先生救我！”
白小姐終于一咬牙，跪在了地上，祈求柳毅。
“救你可以，但救了你之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白小姐微微一怔。
但也知道，不可能什么代價都不付出。
可是，她不想死。
“但憑先生吩咐！”
“把手給我。”
柳毅伸出了手。
白小姐有點遲疑。
不過，她看了看柳毅那面無表情的臉，隨即一咬牙，伸出了纖纖素手，放在了柳毅的手上。
頓時，白小姐感覺柳毅的手非常冰冷。
冷的可怕，就好像尸體一樣。
“嗖”。
下一刻，柳毅就已經抓住了白小姐的手，兩個人的身影瞬間就消失不見了蹤影。
安樂縣城，一間客棧內。
柳毅與白小姐出現在了客棧里。
柳毅直接將白小姐瞬移到了安樂縣城內，并且安排白小姐在客棧中休息一晚。
“你先在客棧里休息一晚，明天我離開林府后會再來接你。記住，你這一走，那就相當于死了，林府會宣布你的死亡，從此再沒有你的存在。你可明白？”
白小姐點了點頭。
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到林府，更回不到白家了。
無論是林府還是白家，都希望她死。
而現在她消失不見了，林老爺只怕也會將白小姐的失蹤當成既定事實，直接宣布她的死亡。
這對林府與白家都有利。
柳毅轉身正準備離開。
忽然，白小姐忍不住開口問道：“先生，您為什么會救我？我雖得先生救命之恩，但已經心有所屬…”
也難怪白小姐忍不住有這個想法。
在她看來，能值得柳毅救她的，也就只有她的美色了。
畢竟，其實歸根究底，汪東海殺死林少鈞，就是因為她的美色。
白小姐自己也很清楚，她最大的優勢，就是美色罷了。
柳毅救她，多半也是為了美色。
不過，柳毅卻打斷了白小姐的話，語氣冰冷的說道：“我對你的姿色不感興趣。之所以救你，大概是因為與林少鈞有一面之緣，覺得林少鈞不錯吧。”
“就因為這個原因？”
白小姐顯然不相信。
“也許，更因為以前的我會救你吧。”
“以前的您會救我？”
白小姐有點迷糊。
她不明白柳毅這句話的意思。
“以前的我，至少還是個人啊。也許，我只是想證明，我現在依舊還是一個人…”
柳毅說完，右腳微微一跨，已經消失在了客棧中。
白小姐當然不明白柳毅的想法。
一般人也很難理解柳毅的想法。
柳毅現在連人的情緒都沒有了。
什么憤怒、恐懼、傷心等等，他統統都沒有了。
一個沒有了情緒的人，還是一個人嗎？
可柳毅想做人。
他也認為自己還是一個人。
哪怕他的身體已經是一具活尸了，可他還是覺得自己是一個活人。
救下白小姐，顯然不是一具冷冰冰的死人或者活尸能下定的決心。
這讓柳毅依舊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更何況，這件事對柳毅也僅僅只是舉手之勞，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第二天，林府又陷入到了恐慌當中。
林老爺大發雷霆。
白小姐不見了！
這可是一件大事。
林老爺昨天晚上才找白小姐好好“談了談”，他覺得，白小姐現在應該是一具尸體了。
可是，白小姐居然消失了？
這不是林老爺的計劃。
可是，事已至此，林老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嚴厲封鎖消息，并且對外宣稱白小姐憂思成疾，生病了。
而且，恐怕以后還會再有白小姐因病去世的消息。
不管林府怎么安排，這些事都與柳毅無關了。
他告別林老爺后，就帶著三大車黃金，慢悠悠的來到了安樂縣城，將客棧中的白小姐給接到了馬車上。
張文定、柳三柳四等人都很吃驚。
不過，他們也沒有詢問。
而且，他們仔細一想，能讓白小姐神秘消失，怎么也找不到的不就是柳毅嗎？
顯然，這是柳毅出手救下了白小姐。
至于柳毅為什么要救白小姐，他們明智的沒有去詢問。
一行人慢慢悠悠，也終于從安樂縣回到了青州府。
一路上，白小姐心事重重，但卻什么都沒有說。
柳毅也沒有管白小姐。
他還在研究著骰子的殺人規律以及詛咒問題。
骰子的詛咒，幾乎無解。
不過，這一路上還真讓柳毅想出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替身！
骰子的詛咒如此可怕，一個月內不完成賭局，詛咒就會爆發，骰子就會抹殺柳毅。
可如果柳毅有了替身，能完全替代自己。
那骰子會不會只抹殺替身，而柳毅自己則會活下來？
這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那種神乎其神的替身，究竟有沒有，柳毅也不清楚。
但這終歸是能破解骰子詛咒的一個辦法。
“也許，我該寫信去詢問賈白。他在總部，能查找總部的各種異物，說不定其中就有類似替身的特殊異物。”
柳毅目光中閃動著一絲精芒。
延壽的特殊異物，對柳毅而言，治標不治本，其實沒有什么意義。
他更看重的還是駕馭第三件異物，保持一個穩定，從而延長壽命。
但現在，骰子的詛咒顯然比駕馭第三件異物更迫在眉睫了。
柳毅需要類似于替身的異物。
一旦真有了那種神奇的替身。
骰子抹殺了柳毅的替身，那對骰子而言，相當于就抹殺了柳毅。
骰子的詛咒自然也就破解了。
這是一個完美的破解辦法！
當然，前提是有那種能完全替死的神奇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