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過墻(一)

　　第049章過墻（一）

　　如果要問大草原上什么動物生長得最快？那無疑便是人。作為適應環境能力最強的物種，一旦有了水草，人類即便在最惡劣的環境中也能夠立足下來。

　　秦的帝業已經崩塌。在蒙恬將軍之后，卻匈奴七百余里的秦軍已經湮滅。沒有了秦軍的壓制，匈奴人在他們的大單于冒頓的帶領下，東擊東胡，西驅月氏，將整個大草原都并入到匈奴的治下，匈奴重新走向了強盛時代。

　　這年秋，匈奴人響應冒頓大單于的號召，聚集到了九原長城北。長城之外，已經是數十萬頂營帳，炊煙裊裊，駿馬嘶鳴，遠看如烏云翻滾，正凝聚成一股強大的力量。

　　可九原長城上卻已無束發之民駐守。

　　一名身著獸皮甲胄，留有鼠須的矮小男人，正抬頭用細小的眼睛端看著眼前東西各自蔓延到無邊無際的長城。他便是匈奴人的冒頓大單于。

　　冒頓的手中握著白骨制作的寶弓，后背的箭袋中放著三四支箭，箭鏃并不普通，上面是細小的圓孔，箭一旦射出，圓孔便會貫風，發出風鳴的聲音。

　　這種特殊的箭叫做鳴鏑。

　　冒頓的父親頭曼做單于時，寵信自己的小兒子，有意立自己的小兒子為單于，將冒頓送到了月氏。隨后主動襲擊月氏，想要借月氏人之手除掉自己的大兒子。

　　但冒頓卻偷了月氏人的馬逃了回來。匈奴人崇尚強者與有本事的人。頭曼認為冒頓能逃出來，是個有本事的人，便將一個大部落交給了冒頓帶領。

　　冒頓為了訓練自己的部眾，制作了鳴鏑這種特殊的箭。

　　冒頓規定，凡鳴鏑所響方向，部眾士卒也要將箭射向同一個方向。

　　冒頓將鳴鏑射向自己的坐騎，有部分人想到這是冒頓的愛騎，沒有射箭，冒頓將這部分人殺了。

　　過了一頓時間后，冒頓將鳴鏑射向自己的妻子，又有部分人覺得這是冒頓最愛的女人，沒有射箭，冒頓又將這部分人也殺了。

　　冒頓訓練自己的部眾很長的時間了，去參加匈奴大會，在秋獵時，將鳴鏑射向自己的父親，冒頓的部眾不再猶豫，紛紛將箭射向頭曼，頭曼被射殺后，冒頓殺死了自己的弟弟與后母，誅戮不臣者，自立為匈奴大單于。

　　孟子曰：“故天降大任于斯人者，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冒頓經歷了這一番苦難，又誅戮自己的父親與弟弟，行非常之事，果然是非常之人，將匈奴人整頓得無比強大。

　　一月前，冒頓在龍山接見了燕王臧荼派遣的使者，勸說匈奴占據九原，與燕并列中原塞北，進而圖謀整個河北與山西之地。為此，燕王臧荼不惜向匈奴稱臣。

　　草原人在很小的時候，便被灌輸了“不比塞外寒苦，中原皆是富庶膏腴之地，人人富有。”游牧的不穩定性，以及氣候的變化無常，自然災害頻繁，塞外游牧民族一旦忍饑挨餓，對農耕民族的入侵是自然而然的。

　　過去，匈奴人畏懼秦趙兩國，并不敢這樣做。作為匈奴人的首領，現在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冒頓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離開龍山前，冒頓告訴自己的大祭司：“南方的皇帝一旦完成了統一，就會像秦國的皇帝那樣，派兵妄想占據我們肥沃的土地，將匈奴人驅逐到大漠之北才能滿足。只有南方的王朝保持分裂的狀態，匈奴才能獲得百倍千倍的好處。”

　　大祭司告訴冒頓：“夢中的祖先與我說，匈奴人要想興盛百年，便在此關鍵的一戰了。那些束發的民族憑借高山大河城墻險要阻擋我們的騎兵已經太久了。大單于，接下來與南方人與南方人的戰爭不在于劫掠，而是為匈奴人打開進入中原的大門。讓南方的王朝成為匈奴人任意索取的倉庫！”

　　對于大祭司的話，冒頓深以為然。從回憶中醒來，他調轉了馬頭，不再去看九原的長城。長城雖長，雖高，無人駐守，便阻擋不了匈奴人的馬蹄聲聲。

　　冒頓派遣身邊的親兵傳達“過墻”的命令。隨即千萬落帳篷消解了下去，匈奴的男人變作了三十萬騎兵，在他們大單于的帶領下，穿過了城墻。

　　匈奴人的女人驅趕著羊群，拉著牛車，準備去南方拉運劫掠的物資。

　　匈奴入侵了。而皇帝還在沛縣。

　　軍情很快順著帝國的驛站，快馬加鞭，晝夜不休，送到了沛縣時還是深夜。

　　劉信剛被封為沛侯，之前所有的官職差遣都被取消了，賦閑在家。皇帝有意消磨劉信的壯志，賜了劉信許多的美人，連虞姬也一同賞賜給了劉信作妾。

　　劉邦的用心不言自明，便是要將劉信家中的葡萄架推倒了，不僅可以離間劉信與贏箬夫妻的情感，也讓虞小株與劉信生了嫌隙。

　　如今贏箬大秦公主的身份已經不那么重要，可她所帶領的工場、學校，越來越重要。劉邦敏銳地意識到這樣的東西可以讓他的帝國變得強大。這也是劉邦不殺劉信的其中一個因素。

　　母雞還在下蛋，總要給他們多留下幾天活命。

　　虞小株自不必說了，憑借一把短劍，便是連皇帝也不放在眼里。她對劉信也太癡心。虞姬是虞小株的姐姐，如今將虞姬賜給了劉信，無疑會讓虞小株十分難堪，傷心欲絕。

　　而且虞小株也不會怪劉邦。

　　將美好的情感涂抹上一點污漬實在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虞姬若只是自己，自可以剛烈一些。她并不將自己的性命看得那般重要。可是她有了孩子，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卻是可以萬般委曲求全的。

　　劉邦為了徹底抹除項羽的痕跡，體現他皇帝的權威，賜虞姬與項羽的孩子姓劉，讓他作了劉信的義子。

　　劉邦作為皇帝的權威日盛，叔孫通又制作了典禮章法后，群臣皆仰皇帝鼻息過活。劉邦也終于感受到了當初始皇帝巡游天下的風光。

　　因此當匈奴入侵的消息傳來，劉邦也并不驚慌，只是生氣。昔日，始皇帝統一天下，派遣蒙恬驅逐匈奴。現在也輪到他來做這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