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身份被識破

　　周五上午11點，安眠墓園。

　　莫文穿著純黑的正裝和襯衣，拿著鑲金手杖，安靜地站在墓園角落。

　　他右手握著把白色單調的安眠花，每朵花在陽光折射下，清冷肅穆，帶來的是悲涼之意和逝者長眠。

　　此刻，“盜墓者”康恩、“言靈師”奧古丁、“騎士”羅森和特拉特斯抬著裝有霍爾遺體的黑木棺材一步一步走到墓碑前方，默然地將棺材輕輕放入提前挖好的墓坑里。

　　伴隨著黃褐色泥土一鏟接著一鏟地往下覆蓋，莫文想起了最初與霍爾簽訂入職契約時說過的一段話：

　　霍爾：“關于工作期間的意外受傷，教會承擔全部醫療費用，給予精神補償，如果英勇犧牲，神職人員會親自為你主持葬禮，同樣免費，要不要體驗一次？”

　　莫文：“體驗！探長，我就隨口一問，不用當真，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有機會，我親自幫您主持葬禮。”

　　墓坑旁，身穿黑裙，頭戴白花紗帽的瑞琪泣不成聲：

　　“為什么會這樣，昨晚還好好的，為什么會毫無征兆死去，伊麗雅姐姐明明送探長回家了，是誰又將探長帶到了偵探事務所？”

　　“這不是真的，為什么要離開我們，為什么…”

　　伊麗雅默默聽著，眼圈紅腫，顯然剛哭過不久，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內心深處也無法接受這種現實，一切來得太過突然。

　　今早，瑞琪第一個去了養老偵探事務所，就發現了死去的霍爾。

　　葬禮有序進行，泥土完全掩埋了棺材，也掩埋了霍爾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痕跡，安德神父莊嚴詠唱圣贊詞：

　　“命運之輪永世轉動，命運從未終止…”

　　“行善者，心懷善意，女神庇護，愿你安詳于美麗的世界…”

　　“愿女神庇佑你，安詳于美麗的世界。”圣德教堂全體成員在胸口畫了個“命運輪盤”，躬身彎腰。

　　莫文站在較遠的角落，抬起頭，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霍爾穿著從來不變款式的黑色風衣，戴著同色半高絲綢禮帽，鬢角發絲卷曲，嘴角掛著淺笑，年輕面容俊朗帥氣，成熟紳士風格令異性著迷。

　　昨晚莫文才知道，這個款式的黑色風衣和禮帽，是霍爾的未婚妻，最后幫他挑選的一套衣服，擁有非凡的意義。

　　他終于解脫了，不再需要獨自肩負重任，不再需要守護明朗，不再需要承受詛咒無時無刻的侵襲。

　　涼風徐徐吹拂而過，波動在場所有人心弦，莫文放下了安眠花，戴好禮帽，悄然無聲離開了墓園。

　　貝羅克斯圖書館，二樓辦公室。

　　莫文換了衣服，扶了一下金絲眼鏡，望著鋼琴前的白靈，伸出右手柔和說道：

　　“走吧，我們的旅途將正式展開。”

　　是心動啊，糟糕眼神躲不掉，對你莫名的心跳…白靈臉頰泛紅，害羞地將腦袋低到胸口處，雙手慎重遞出《紅白樂章》，輕言細語道：

　　“我，我一定會幫助你，也希望你能夠幫我創造更完美的樂章！”

　　說完，她身體化為白煙，融入了書籍內，莫文眼疾手快地接住《紅白樂章》，從口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辭職信，輕放鋼琴鍵盤上。

　　他提著棕色皮箱，懷抱書籍，默然離開了貝羅克斯圖書館，來到街邊十字路口，看見一位少女。

　　這位少女身穿淡綠長款風衣，幾乎遮住了整個身體，碧綠色秀發隨風飄舞，后背綁著一把火槍，肩膀趴著一只白狐，特立獨行的打扮格外引人注目。

　　“你可真慢，我和白狐等得都快睡著了，是不是對白靈做了什么？”玉啼半開玩笑地調侃道。

　　“嗚嗚…”白狐一溜煙就爬到莫文肩膀，繪聲繪色比劃，最后還爪子一攤，似乎說，“我小弟，對異性沒興趣，是個正直的男人！”

　　收斂負面情緒，莫文拿出懷表看了眼時間，輕松笑道：

　　“我買了下午2點30分的車票，現在中午12點23分，還有兩個小時，不用著急。”

　　“我倒無所謂啦，不過…”玉啼單手叉腰，身體左傾，望了一眼莫文后面某個隱蔽的角落，“你想走，有人或許會不樂意。”

　　不等莫文開口，她鄭重地反問一句：

　　“你沒感應出來嗎？監視你的家伙，不簡單！”

　　不簡單？莫文表情詫異，心想，監視自己的不就是圣德教堂的神職人員，連職業者都不是，有什么不簡單的？

　　“我敢保證，你如果去往車站，他百分之一百會對你動手！”玉啼補充道。

　　半轉身，莫文毫不隱諱地盯著監視者藏匿的位置，蹙眉低語：

　　“你別唬我，明朗最強職業者也就第四階層的安德神父、羽神父兩人，以我的實力，足以正面抗衡第五階層的主教。”

　　兩人商談幾分鐘，開始移動，但沒有去往車站方向，而是去了封閉區域，牧山。

　　牧山附近的農舍已經荒廢許久，寧靜山腳，連昆蟲鳴叫聲都沒有，環境倒是舒心，就是長時間待著會感到瘆人。

　　莫文和玉啼抵達山腳剎那，一道乳白色屏障突兀升起，封鎖了整座牧山，并持續擴散，覆蓋的范圍極廣。

　　噠噠噠…

　　幾十人從楓樹后跑出，持槍圍住了他們。

　　這些人胸前佩戴了職業牌，大部分屬于第一階層“牧師”和“魔術師”，以及第二階層“醫者牧師”和“揭秘者”，第三階層只有兩位，都屬于“光之牧師”。

　　“光明與奇跡之神教會的人…”莫文略感意外，本以為監視自己的強者是命運女神教會從科爾加斯派來的人，誰知，一群光明與奇跡之神教會的職業者居然埋伏他！

　　羽神父從人群中走到最前面，疾言厲色道：

　　“路萊克.拜安，你涉嫌襲擊教會成員，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襲擊教會成員？莫文一臉茫然反問：

　　“神父，我何時襲擊過教堂成員？”

　　就在這時，安德神父帶著圣德教堂的職業者沖進了屏障里。

　　“羽神父，這是我們命運女神教會的事情，請你別插手。”安德神父提醒一聲，旋即凝視玉啼，掃視莫文，“路萊克.拜安，昨晚11點17分，有巡警看見你獨自去了養老偵探事務所，今早，霍爾就死在了偵探事務所…”

　　“第二，你和教會簽訂過保密契約，監視期內，不得擅自離開明朗，可我們查到，你購買了下午的車票，準備遠離克羅王國。”

　　“第三，你身邊這位女士，就是一個月前殺害了奧科的人，教會追蹤調查了很久，對比火槍槍口和子彈，確認無誤。”

　　“現在，你必須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如果反抗，我們會對你進行強制抓捕！”

　　莫文微微側頭看向玉啼，玉啼不爽道：

　　“看我做什么？你占了兩條，我才占了一條，他們是來抓你的，我是被牽連者——我不管，你之后要賠償我，負責我的生活開銷。”

　　我窮得連車票錢都攢了十幾天，你還要我負責你的生活開銷？你妹啊，做夢…莫文拇指按揉額角，有些頭疼，本想安靜離開明朗，可目前局勢，教會肯定不會放他走。

　　“拜安！”人群中，一襲黑裙，頭戴白花的伊麗雅陡然走近，嗓音沙啞而悲痛道，“我希望你誠實回答我兩個問題，第一，是不是你殺了探長？第二，為什么不向教會申請就要離開？”

　　沉吟十幾秒，莫文嘆息一聲：

　　“霍爾先生是我一生中最尊敬的人，我沒有殺他，至于不向教會申請就離開，單純是我不喜歡麻煩。”

　　另一邊，羽神父手持法杖，冷言道：

　　“安德，這個人不只是涉及到霍爾的死亡，更是涉及了某些重要的事，你最好帶著圣德教堂的人撤離，別給我們添亂。”

　　奧古丁：“光明教堂的人可以來，我們為何就要撤走？羽神父，你該不會圖謀不軌吧？”

　　特拉特斯：“羽神父，這是我們命運女神教會的事，應該你帶著人離開才對。”

　　諾蘭：“安德神父，要不讓我去跟拜安先生溝通一下，昨晚我們接觸過，我覺得，他不像窮兇極惡之人。”

　　…眾人爭執著，場面一度喧鬧慌亂，甚至兩個教堂有種劍拔弩張的沖動。

　　“這人，你們都無法帶走，交給我處理。”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倏地打破爭吵局面。

　　山間小道，一位銀白短發的中年男人邁著和煦步伐走來，他身穿古典白袍，眼角皺紋表明了年齡不會小，胸前“太陽”徽章表明了光明與奇跡之神教會的身份。

　　這男人仿佛太陽，帶給世界光明，令人莫名產生溫暖和信服感。

　　“亞安特大主教！”羽神父瞬間認出了這人，又驚愕又驚喜。

　　“這，這是怎么回事？大主教降臨明朗！”安德神父傻眼了，趕忙收斂了強勢姿態，若有所思。

　　“這就是你感應到的強者？會不會強得太過分了點？”莫文聽見了教會對男人的稱呼，神經一下就緊繃起來。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肯定是被識破了。

　　玉啼綠色眼眸泛起戰斗欲望，慫恿道：

　　“你害怕了？蘭蒂斯的時候，我們又不是沒戰過大主教！”

　　“怕？呵呵…”莫文半瞇起眼睛，深吸一口氣，平靜如水地自語，“誰說遇見大主教就要害怕，就要逃跑——那都是過去式了！”

　　亞安特駐足莫文十米外，展露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夸贊道：

　　“眼神不錯，看你這樣，是不打算素手就擒了，如果蘭蒂斯那邊匯報的消息準確，你的依仗就是它，1級090，‘九尾天狐’，對嗎？”

　　1級090，“九尾天狐”！

　　這話被在場眾人聽見，伊麗雅和雪萊呆愣住，直勾勾盯著白狐，無法想象平日里總是睡覺的狐貍，會是“九尾天狐”，可大主教不會信口開河，那么…

　　這白狐，還真價值遠超五百萬金票！安德神父油然而生這種荒謬念頭，一連的震驚讓他這位八十幾歲的老人緩不過來。

　　樹欲靜風不止，亞安特猛地抬手，光明凝聚，一掌拍出，炙熱氣浪竟然融化了大理石地面，滾燙巖漿冒著熱泡，周圍驟然變得干燥。

　　玉啼反手握住火槍，槍口匯聚毀滅之力，一槍射出，擊碎了對方的光明之力，恐怖余波導致山腳土崩瓦解，深深溝壑，觸目驚心！

　　“有趣，‘毒王’，玉啼，你比情報中表述的強很多，能夠擊碎我隨手一擊，也算夠你吹噓一陣了。”亞安特似乎有些自負，說的話也比較自傲。

　　圣德教堂和光明教堂的人在大主教出手瞬間，就默契地退后了幾百米，即便如此，不少第一階層的職業者還是被炙熱氣浪給灼傷。

　　“不行，這里太危險，繼續退！”安德神父心驚膽戰地看著玉啼，儼然下令，不敢停留。

　　莫文掃視教會情況，繼而直視亞安特，解開了外套最上方的一顆紐扣，褐色眼眸冰冷，道：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所以，你最好全力以赴防御，別死了！”

　　“大姐大！”

　　“嗚嗚…”白狐仰頭咆哮，身體呼吸之間膨脹百米，深如海淵的靈能席卷天地，沉重如山岳。

　　莫文站在白狐頭頂，身后浮現黑色權杖，巨龍火焰涌動。

　　“凝！”

　　深紅的火焰凝聚成一把火焰巨劍，白狐握住劍柄，橫向一揮，天地異變，雷霆咆哮，本就滿目瘡痍的牧山，徹底被夷為平地！

　　千米深坑中，亞安特略顯狼狽，義憤填膺低吼：

　　“很好，很好…你惹怒我了，我會將你四肢打斷，再…”

　　“再怎樣？”不知何時，玉啼出現在亞安特身后，火槍對準腦袋，相當于第六階層職業者的靈能壓縮。

　　砰！一道碧綠色光束貫穿萬米范圍，一切事物都被摧枯拉朽地毀滅！

　　“初始！”

　　還沒喘息一秒，僥幸躲避致命傷害的亞安特抬頭一看，只見莫文身前懸浮著一本暗金封面書籍。

　　“唯一性——十萬火力！”

　　初始之書自動翻頁，空白紙張勾勒圖紋，白晝忽地變為黑夜，十萬重型槍械漂浮，槍口統一瞄準亞安特。

　　“臥槽！開什么玩笑！”這位大主教忍不住爆了粗口，背脊發寒，光明之力匯聚成一道道防御屏障。

　　莫文俯瞰深坑中的男人，右手抬高，用力揮下，十萬火力全方面覆蓋，槍口噴發火龍，子彈密集到宛如雨滴，地形直接被改變。

　　當然了，他攻擊很有分寸，刻意避開圣德教堂的人逃跑的方向。

　　砰砰砰！轟隆…

　　雷鳴之音響徹云霄，大地再次往下移了幾十米。

　　整整三分鐘，莫文的靈能消耗一空，臉色微許蒼白，無法維持火焰巨劍、啟蒙的智慧和初始之書。

　　風之柔，風拂過，塵埃消散，亞安特大主教多處受傷，單手扶住石壁，殷紅的血液順著臉頰滴落，表情驚駭萬分，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白狐縮小身體，莫文抱著它踱步深坑邊緣，眼眸波瀾不驚，口吻平淡道：

　　“如果你還打算抓捕我，那就做好犧牲的準備，我不是一個人，也不是從前的弱者，想要抓捕我們…”

　　“一位大主教，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