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隊伍

　　黎明的金光緩緩拉開初晨的帷幕，沉睡在客廳沙發的莫文被屋外拉動的鈴鐺聲驚醒，久久回響。

　　“6點47分，這么早，會是誰？”

　　他睡眼朦朧拾起茶幾懷表，拍地按開，看了眼，啪嗒合攏，掀起被褥，穿好黑色外套，邊想著邊踱步門口。

　　扭動門把手，身穿白金花紋長裙的加爾安朵女士引入眼簾，這位女士伸手扶了下金絲眼鏡，揚起黃褐色羊皮卷，微笑道：

　　“早上好，夢探長，你看起來還在休息，很抱歉，本來我想中午再找你，可拿了契約后，我就無法安靜等待，便這個時間段趕來。”

　　“無妨，先進屋。”莫文微不可見地頷首，側身讓開過道，并掃了眼房屋附近情況，勘察有沒有人監視。

　　清晨寒風瑟瑟，開門十幾秒，屋內溫度似乎驟然降低幾分，他引著加爾安朵來到沙發區域坐下，接過羊皮卷，攤開。

　　從邊角磨損程度判斷，這張羊皮卷保存時間遠遠超過三十年，內容繁瑣復雜，還是莫文沒見過的文字。

　　他仔細端詳一遍，主要看血跡契約和圖紋保護部分，旋即擺放茶幾，指著文字詢問：

　　“麻煩您幫我解讀一下這些內容。”

　　加爾安朵忽地想起夢探長是外界放逐者，口吻歉意道：

　　“這是蘭蒂斯王國文字，是守護之城市民除了克朗斯特文，用得最多的語言文字，契約條款有三。”

　　“第一，我自愿簽訂這份契約，一生一世守護這座城市，直到生命結束，相對應獲得高級管理者地位，每月100金鎊酬勞，兩萬守護戰士命令權力，部分空曠住宅使用權…”

　　“第二，如果城市被攻陷，我依舊要履行守護責任，不到最后一刻，不得離開守護之城，除非城市百分之九十被占領，我的守護對象就從城市轉變為城主…”

　　“第三，以上條約，如有違背，靈魂將遭受‘靈界’不可逆轉的侵蝕，徹底失去自我…”

　　“這就是契約規定，本質來講，我一年里，最多只能離開守護之城不超過二十天，超過這個時間，契約懲罰就會生效，當初我太幼嫩，被上任城主幾句話就蠱惑，本以為他會永遠愛我，誰知…”

　　因愛受騙？你看起來也不笨嘛，嗯，只能說愛情往往容易讓聰明的女人愿意付出所有！莫文抬頭看了一眼情緒突兀低落的加爾安朵，沒“八卦”到追問對方當年發生了什么，而是開始研究這張羊皮卷契約。

　　老安迪自行探索了幾十年各種神秘魔法儀式，雖說職業階層不高，但論博學程度絲毫不輸給那些高階層職業者。

　　這是單方面契約，違背者受到懲罰只針對加爾安朵女士一人…莫文雙手握住羊皮卷，揚起迎著柵格煤氣燈方向，焰火光芒隱約透過這張薄薄的羊皮卷，圖紋暗藏的紋路清晰流露。

　　“你等等。”他隨口一句，匆忙跑上二樓，找出青玉天馬送給自己的羽毛筆，又匆忙回到客廳，“我需要你一些血液，大概100毫升。”

　　血液？加爾安朵遲疑幾秒，右手指甲依附靈能，鋒芒一閃，直接劃破左手手掌，鮮血緩緩滴落到干凈杯子里，不一會就是小半杯。

　　“夠了！”莫文出聲遏制，伸手觸碰這位女士傷口，治療之光瞬息就令傷口愈合。

　　治療！他還掌握這種能力？加爾安朵內心驚詫，沉思默想。

　　左手端起杯子，右手握緊羽毛筆，莫文手背延伸出一條龍線，將羊皮卷紙張控制虛空。

　　羽毛筆沾染血液，他屏息凝神，專注到極致，筆尖輕緩沿著圖紋隱藏線條勾勒，繪畫命運女神教會“祈禱儀式”圖紋。

　　儀式覆蓋契約，是老安迪根據儀式覆蓋儀式，這種高級精密操作研發的破壞契約的辦法。

　　但條件特別苛刻，首先要找到契約暗藏隱線，有的需要用光，有的需要用水，有的需要用火烤，接著，觀察隱線連接情況，如果連接完美，那就無法篡改，如果連接有瑕疵，那就可以改變契約“保護機制”，一般隱線連接都比較完美，只有那些陰險的職業者為了欺騙不懂的新人，想要后期能夠更好更有利束縛簽訂契約的人，才會刻意留瑕疵，簡而言之就是留操作空間，方便以后修改契約。

　　這張契約正是如此，莫文暗嘆幸運，要是隱線完美連接，他就沒有辦法通過儀式覆蓋契約來解放加爾安朵。

　　當最后一筆相連，原先圖紋幾乎改變，新圖紋閃耀紅芒，羊皮卷字跡逐漸淡化消失，左下角莫名升騰火焰，焰火愈發兇猛，很快吞噬了整張羊皮卷。

　　加爾安朵清晰感覺到束縛自己的鎖鏈斷裂，表情呆滯，好半天才緩過神，緊緊攥著拳頭，嘴唇顫抖道：

　　“解除了！契約真的解除了！我…我不再受到束縛了！”

　　“恭喜您。”莫文抹了把額頭冷汗，這可是技術活，要是出現哪怕微許差錯，結果不堪設想。

　　加爾安朵深吸一口氣，真誠道：

　　“謝謝，你幫我解除契約，我會遵守約定，付出三個代價。”

　　莫文笑著點了下頭：

　　“第一個代價就是陪我去起源之城，第二和第三個代價暫時沒想好，當然了，我不會讓你付出超過道德范圍與底線、包括你原則的代價…”

　　叮鈴，叮鈴，他話語未完，屋外鈴鐺聲傳入耳畔。

　　七點不到，又是誰？我應該在屋外寫一張紙條，8點以前，謝絕打擾，免得每天睡著覺就被鬧醒，反正目前守護之城沒什么委托可接取，錢還剩7金鎊左右，足夠生活幾天了。

　　莫文微笑示意加爾安朵休息一會，踱步門口，精神力外放，就知曉門外情況：

　　金發碧眼，身高一米五的安瑞麗.菲爾踮著腳尖，勉強夠到鈴鐺繩子，不停搖晃，努力的樣子，顯得幾分滑稽。

　　她一襲偏淡雅的藍白連衣裙，精美白色高跟皮鞋增加了四五厘米左右，一邊晃動鈴鐺，一邊對身側男人哼唧道：

　　“看見沒有，我還不是可以輕松握住。”

　　“你這，真是輕松啊。”棕發白鬢，蔚藍眼眸的黎克.雪莉玩味地打趣妻子，右手拿著妻子兩米高的法杖，嘴角掛著寵愛笑容。

　　從里拉開棕色木門，莫文笑著禮貌打招呼：

　　“早上好，黎克先生，安瑞麗女士，我昨天還在想，你們什么時候會來守護之城找我。”

　　“你好，夢探長，想不到你真是一位偵探。”黎克說話時瞄了眼右側黑板寫著的文字介紹，溫和微笑續道，“離開畫中世界后，我和安瑞麗本來打算乘坐希望之城的飛行艇，跟隨來守護之城，但那邊的城主不太歡迎我們這些外界人，沒辦法，我們只能出城尋找速度快的變異獸，捕捉用來當成交通工具。”

　　“剛到守護之城南邊圍墻處，我們還很吃驚，想著這座城市是不是淪陷了？過了南邊區域，又被數百戰士攔住、調查、詢問、補辦證件等工作，消耗了我們一個多小時。”

　　“哼，那些混蛋，居然說我是你女兒！人家矮一些怎么了，看起來年輕就是你女兒？你還笑…”安瑞麗抱怨中，見丈夫憋笑，轉身就是一頓小拳拳捶打胸口。

　　她這么一說，莫文還真覺得兩人像是父親與女兒，畢竟，黎克氣質成熟穩重，面容略顯滄桑，天生慵懶眼眸，反觀安瑞麗保養得很好，看起來仿佛二十三四歲的女子，完全沒有四十多歲的沉穩女士魅力。

　　他邀請兩位進入屋內，走著講述：

　　“前天，七王之一的瘋王，帶領十五萬進化者和過萬變異獸突襲守護之城，雖然瘋王被擊殺，但龐大數量的進化者還是攻破了城墻，目前南邊區域算半淪陷狀態。”

　　三人說談中來到沙發區域，加爾安朵輕放茶杯，禮貌起身對著黎克夫妻頷首。

　　最為主人的莫文伸手介紹道：

　　“這位是守護之城高級管理者，也是這座城市最強職業者，第五階層，‘武器大師’，加爾安朵女士。”

　　“這位是黎克.雪莉先生，第三階層，‘言靈師’，這位是他妻子，安瑞麗.菲爾，第四階層，‘順命人’。”

　　紫色和金色眼眸，后天晉升中產生的異變？‘武器大師’，智慧與勝利之神教會掌握的‘破壞’職業鏈，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女士…黎克暗自想著，禮貌點頭回應。

　　簡單認識后，四人端坐沙發，接過莫文泡的紅茶，安瑞麗出聲道：

　　“夢探長，畫中世界沒能詳談，我想問一問，你什么時候帶我們離開蘭蒂斯？”

　　由于奪取超凡力量失敗，安命大主教不會管這次進入蘭蒂斯的成員，他們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前往第一基地，二是永遠生活在這個王國。

　　命運女神教會這次來了六個隊伍，共三十六人，畫中淘汰后，所有人聚在一起商討過，除了黎克和安瑞麗，其余人放棄了離開希望，選擇尋找第一基地加入。

　　于是，他們分道揚鑣，走上了不同的路。

　　莫文坦然回答：

　　“最近，我要去一趟起源之城，那里埋葬著一件我需要的東西，找到東西，我就會開始安排離開蘭蒂斯的計劃，大概，一個多月時間。”

　　他說得比較含糊，沒提需要的是什么東西，也沒提如何離開蘭蒂斯，事實上，莫文真實計劃是獲得神權，晉升第四階層，奪回初始之書，靠著自身階層力量、神權力量、初始力量，擊殺紅伯爵，完成復仇，再考慮如何離開蘭蒂斯。

　　坦白講，他還真沒有離開的頭緒，丹尼信件中提及有唯一可能離開蘭蒂斯的地方。

　　“起源之城！”黎克瞬間變得正經許多，凝重低語，“進入這個王國前，安命大主教給過安瑞麗一些情報，有關于起源之城的記載，情報這樣寫著：人類禁區起源之城，七王統治領域，五十年前第一基地調查匯報，異常現象保持平衡，黑暗物質沒有擴散趨勢，進化者數量減少，吸血鬼數量比五十年前增幅百分之兩百，畸形者難以確定，紅月塔發生過扭曲現象，疑似夜王更加強大。”

　　“建議教會投放1級099‘凈化’，進行黑暗物質瓦解實驗。”

　　身體前傾，雙手緊握，黎克思索著道，“根據安命大主教給的情報，我們猜測起源之城存在異常現象，人類禁區不單單指人類無法靠近生存，更是指那種未知黑暗物質會吞噬人類心智，淪為怪物。”

　　“黑暗物質？”加爾安朵又驚詫又茫然。

　　這么危險嗎？莫文表情愈發沉凝，他已經很大程度遐想了起源之城的危險，但通過黎克言述，他覺得遐想程度還要提高多個層次。

　　昏暗煤氣燈亮著微弱焰火，窗外陽光透過窗簾帶來足夠可見度，安瑞麗看見夢探長陷入沉思，扯了扯丈夫衣袖，抬頭眼神交流。

　　夫妻倆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安瑞麗嗓音偏溫柔道：

　　“夢探長，如果你真要去起源之城，我們愿意陪你一起去，不為別的，只因為你犧牲的話，我們就永遠沒機會離開蘭蒂斯，我可愛的孩子還在等我，只要能夠再次見到瑞琪，為此，拼命也值得！”

　　“嗯，這么說太沉重了，身為命運女神教會收集者成員，我和黎克就沒有不拼命生存的時候，早就習慣了面對各種危險，我們相信，女神會時刻庇佑我們。”

　　沒等莫文緩過神，加爾安朵笑靨如花道：

　　“有兩位加入，這趟起源之城路途會更加安全，我有兩個學生都是第三階層，‘槍炮專家’，還有一個學生是第二階層‘神槍手’。”

　　“您要帶著白悅兮與菲兒同行？”莫文眉頭微皺，沒提月寒雨，因為在畫中世界，他承諾過那位女士，自己開始路程時會喊上她同行。

　　加爾安朵認真點頭，端著冒熱氣的茶杯講述：

　　“你想想，如果我離開守護之城沒帶著她們，城主必定會遷怒，說句自詡的話，我可是這座城市最強底牌，契約被解除，城主估計想殺我的心都有。”

　　黎克和安瑞麗敏銳捕捉到“契約”二字，腦海雜念浮現，端起茶杯，故作喝茶來掩飾異樣眸光。

　　莫文也清楚加爾安朵的顧慮，不過，他也有自己的顧慮，首先，去起源之城的人數太多不是一件好事，那會造成目標太明顯，其次，白悅兮好歹是第三階層職業者，加上煉金術，多少幫得上忙，但那個菲兒，實力就平平無奇了，遇到危險怕是還要人照顧，最后，人過多，意見和小心思就多，不容易管理，不利于他計劃實施。

　　他想走精英隊伍路線，而不是數量隊伍路線。

　　這次遠行，莫文就不打算帶著沃倫，少年確實掌握一擊殺敵的能力，但使用后就會暈厥虛脫，那股“修羅”力量也不足以威脅到七王的層次，好好留在城市陪女朋友豈不是更香。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重敲門聲富有節奏感傳入客廳，莫文思緒收斂，起身暗嘆：

　　清閑時門可羅雀，繁忙時連綿不絕，這TM又是誰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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