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他,不是“他”
諾蘭女士！康恩先生！
莫文表情微微怔了一下，驚詫、驚喜、驚愣，瞬間明白很多事情：
詭異木偶聲稱的九人，除了伊莎利亞不知蹤跡，其余是誰得以確認，所謂殺害管家利克的兇手，根本不再他們九人中，就像老安迪講述那樣，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游戲——幕后女巫在戲耍他們。
既然諾蘭可以使用“言靈”魔法，就代表阿萊爾頓成功了。
望著荒誕怪異的惡魔全部被束縛原地，不斷奮力掙扎，莫文絲毫不敢耽擱，抓住機會，奔跑逃出包圍圈，順便一擊解決正面的惡魔。
他來到兩人身旁，大口喘息，連續遭遇鏖戰，靈能消耗極大。
諾蘭身材纖細，明眸皓齒，皮膚偏白，自帶一種非凡氣質，那一襲白裙幽幽，金發婉轉盤旋，幾縷發絲貼于耳畔，增添溫潤之美。
她側頭瞭望涅槃梅斯，又轉向莫文，關切詢問：
“莫文先生，沒事吧？”
“呼，沒事，先離開再說。”緩和兩秒，莫文呼出一口濁氣，細致地發現束縛惡魔的鎖鏈和藤蔓逐漸崩裂。
“嗯，那些惡魔很強，估測相當于第二階層職業者，數量太多，我們無法應付。”諾蘭贊同的表達道。
康恩則沉默寡言，黑發凌亂，微不可見地僵硬頷首。
旋即，三人沖進金燦燦墻壁開啟的暗門里，選擇撤離。
涅槃梅斯無動于衷盯著莫文身影，灰色眸子滿滿異樣，嘴角勾勒耐人尋味的淺笑，她揮舞裙袖，十幾只惡魔化為黑暗能量銷聲匿跡。
…噠噠噠，陰暗幽深通道，莫文邊勻速奔跑邊回眸觀察，沒有惡魔追趕而來的身影，沒有嘶吼咆哮的聲音，沒有詭秘力量的侵襲。
他松了口氣，收回目光，隨口一問：
“你們也是被女巫擄掠到噩夢古堡？”
“女巫…”諾蘭沉思兩秒，娓娓述說，“我們本來在辦公室整理和打印資料，忽然感覺困意，不知何時，身側站著一個銀白齊肩短發，黑袍帶兜帽，皮膚死灰色的少女，她微微一笑，我們就徹底失去意識。清醒后，我們發現待在一處地下密室內，幾只靈潛伏黑暗中。”
“地下空間龐大如迷宮，我們根據一些圖案、壁畫、破損文獻，大概猜測可能在某座古堡地底，再聯想你提及的伊莎利亞噩夢，勉強弄懂情況，打算尋找你們。”
“途中，靈能突兀恢復，康恩聽覺靈敏，我們找到暗門，就看見你被一群古怪的惡魔包圍。”
認真傾聽，莫文豁然明悟，詫異追問：
“你們確定見到的少女是銀白短發，而不是銀白長發？”
諾蘭心思縝密，懂他的意思，篤定回答：
“我們見到的少女與剛才的少女很相似，卻并非同一人，身高和面容有著細微差異。”
嘶！難不成女巫涅槃梅斯真的有個姐姐？
她襲擊了阿茉、伊麗雅，而她姐姐襲擊了諾蘭、康恩，從這點可以判斷，都不是好人！
阿萊爾頓見到的也是涅槃梅斯，凱齊婭則藏匿在什么地方？
念頭紛呈，事情變得愈發撲朔迷離，莫文沉吟片刻，將他們的經歷簡明扼要陳述一遍。當然，獨自對戰四不像惡魔、阿萊爾頓的幫助、自身第二階層“魔法使”等，需要隱瞞的情報他果斷省略。
“我們要先找到通往古堡一樓或二樓的路，與探長他們匯合。”
諾蘭輕輕點點，含笑道：
“雖然有些難度，但靈能恢復，康恩先生就有辦法找到正確路線，這類復雜環境，對于‘盜墓者’來說，不算什么。”
古堡三樓，某間堆積木偶殘骸的室內。
一群人奪門而入，伊麗雅握緊短劍，反手一擊解決躲在柜子角落的靈，緊接著推動書桌頂住棕門。
“姐姐，霍爾先生他…”艾米婭牽著阿茉，擔憂注視前方。
“放心，探長很強，絕對不會有事，絕對！”伊麗雅加重語氣回應，安慰別人的同時，更是在安慰自己。
前幾秒，霍爾毫不猶豫命令她帶著眾人躲進房間，自己留下來對付或引開兩只惡魔，這無疑是搏命的行為。
“沉眠惡魔”和“肉球惡魔”的實力相當于第二階層職業者，沒有靈能，光靠身體素質以及掌握的格斗技巧…
老安迪一臉沉重地輕拍伊麗雅肩膀，慎重說道：
“相信霍爾，他是我見過最最奇跡的職業者。”
“嗯！”伊麗雅壓制住想要去幫忙的沖動，她有自己的職責，她必須保持冷靜，她在心里默默祈禱女神庇佑霍爾。
轟！紫色閃電驟然降臨，窗外大雨滂沱，黑暗涌動！
“阿魯…阿魯…”“圖嘟…圖嘟…”
幽深走廊，兩只惡魔嘴里喋喋不休念叨著莫名其妙的詞語，那聲音仿佛地獄惡靈的低吼，令人膽寒。
霍爾手持鐵棍，摘下禮帽隨手一扔，右腳踢飛一塊碎石砸向“肉球惡魔”，與此同時，直奔“沉眠惡魔”堵住的走廊位置。
他猛地側身躲過碩大拳頭，強烈拳風刮傷臉頰，一抹血液溢出。
鐵棒尖銳一端垂直刺入惡魔手臂皮膚，惡心墨黑色液體流淌，惡魔疼得揮舞受傷手臂，將霍爾甩向身后，重重砸在破碎不堪的墻壁表面！
細小鋒利石塊劃破、嵌進血肉，他一聲不吭，抓起觸手可及的碎石，拋向兩只不容小覷的惡魔，吸引注意力，轉身朝著樓下逃走。
本就智商低微的惡魔稍微被挑釁，肆無忌憚破壞環境，怒吼著追趕，勢必要把眼前的獵物撕成碎片！
短短十幾秒，霍爾一路沖刺到一樓寬敞大廳。
“嗚嗚…”
滋滋刺耳的哭泣聲響徹大廳，天花板上，四只手，四只腳，十六雙紅色眼睛密密麻麻長在臉龐，渾身布滿黑色針刺細毛，嘴巴一排排鋒利獠牙，嘴角滴落腐蝕性粘液的惡魔死死盯著他。
霍爾一臉正色，黑眸凝重，嘀咕自語：
“恐懼化身，劇毒獵手——黑魔蜘蛛！”
這并非惡魔，而是屬于一種變異的爬蟲類動物，他曾經在禁區山脈遇到過一只，特別殘忍的生物，被抓住的獵物，連骨頭都不會剩。
噗，黑魔蜘蛛吐出一團深綠色液體，霍爾急忙閃避，只見原先位置的地面冒起黑煙，毒液腐蝕性強得可怕，氣味還很刺鼻。
“阿魯…”“圖嘟…”
兩只惡魔追趕而至，一個揚起鋼鐵般堅硬的拳頭，一個舞動十幾條觸須，四面八方襲去！
昏暗大廳，周圍一片狼藉，霍爾沉穩冷靜地規避攻擊，靜觀默察。
悄無聲息引導著三個怪物聚集在一樓里側走廊，他看住時機，加速沖過去，朝著二樓階梯奔跑，打算借助古堡復雜龐大地形擺脫對方。
鋪著紅地毯的階梯幾步之遙，霍爾后背冰冷，被沉眠惡魔一拳砸飛，撞毀墻壁油畫，骨頭喀嚓斷裂聲悚然心靈，灰塵彌漫擴散，寧靜下來。
噠踏，噠踏，沉眠惡魔、肉球惡魔、黑魔蜘蛛踱步圍住角落。
“真痛啊！”霍爾風衣襤褸站起，渾身傷痕累累，嘴角溢出血液，虛弱得仿佛一碰就會倒地。
他拇指抹掉嘴角血液，黑眸閃爍冷白光澤，靈能涌動。
“阿魯…”沉眠惡魔一拳砸碎地面，驍勇沖鋒，狂野不羈，三米高身軀極具壓迫感。
“閉嘴！”
霍爾腳步移動，手掌捏住沉眠惡魔的腦袋，微微用力，頭蓋骨碎裂的聲音回響寂靜大廳，圣潔的火焰浮現，僅僅一秒，惡魔化為煙灰，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摧枯拉朽！
他冷眼望著前方，平靜如水低語：
“命運輪盤，扭轉！”
當，純白輪盤憑空高掛，時鐘機械聲音清脆悅耳，幾十種命運圖紋緩慢轉動，形成全新圖紋。
肉球惡魔和黑魔蜘蛛宛如被無形的大手掐住命運的咽喉，離地懸空，怪誕身軀一點點扭曲，一點點壓縮，惡臭血液流淌，它們痛苦得想怒吼，卻一絲聲音也發不出。
命運扭轉下，它們成為兩團糜爛血肉，純白火焰燃起，又消失殆盡。
霍爾輕彈手指，命運輪盤淡化。
就在這時，伊麗雅和老安迪帶著艾米婭、阿茉趕到一樓，望見惡魔被焚燒覆滅的一幕，至于管家利克的尸體，早在戰斗中掩埋于廢墟里。
倏然，古堡厚重大門的地底，傳來他們熟悉的談話聲。
康恩：“…應該就是這里。”
莫文：“康恩先生，你確定沒搞錯？我們怎么上去？”
諾蘭：“最直接的辦法，摧毀它！”
砰！砰！轟！
古堡大門前兩格的地板碎裂，諾蘭握緊拳頭跳躍而出，康恩同樣輕松一躍而上，唯有莫文艱難往上爬，樣子略顯狼狽。
一時間，八人匯聚在一樓大廳，表情各異，有的驚詫瞪眼，有的欣喜微笑，有的輕緩頷首。
“哥！”“哥哥！”
艾米婭和阿茉淚眼婆娑跑過去抱住莫文，先前的堅強蜷縮，取代的是委屈抿嘴，宣泄心中壓抑的恐懼。
“沒事了。”莫文輕拍妹妹后背，又揉揉小女孩亂糟糟的金發，非常柔和道，“我有些事情要向探長匯報，你們乖乖待在這里。”
接著，養老偵探事務所的成員圍聚在霍爾邊緣。
莫文依舊選擇性述說在地下空間的經歷，重點提及涅槃梅斯，包括自己的種種猜測。
“善良女巫？邪惡女巫？她們是對姐妹？利用特殊手段活在夢境里…”老安迪嘖嘖稱奇，嘆息一句，“從未想過生命還能如此存活，職業者的世界，我才觸及冰山一角吧。”
“女巫分為兩派，我在安命王國有所耳聞，不過，女巫擅長隱秘，掌握的能力偏邪惡，了解的人極少。”諾蘭輕言細語補充。
伊麗雅琢磨兩秒，嗓音清雅道：
“讓我疑惑的是，為何靈能陡然恢復？難不成她不打算繼續游戲？”
“或許，女巫出了問題，無法再控制伊莎利亞的夢境。“老安迪手指抵著下巴，表達想法。
“那么伊莎利亞又會在什么地方？古堡動靜如此大，她不可能完全沒有聽見，難道…”伊麗雅話鋒一轉，有種不祥的預感。
黑幕，凸肚窗外大雨傾盆，電閃雷鳴，霍爾黑眸宛如無盡“黑洞”般幽邃，下意識伸手兜里，想拿出香煙點燃吸一口，卻抓了個空。
默然幾十秒，他沒有談論自己的看法，而是吩咐道：
“老安迪，你先離開夢境，喚醒艾米婭和伊莎利亞，讓她們忘記夢境里發生的事情…伊麗雅一同去，以防女巫再次突襲，謹慎點。偵探事務所那邊就交給諾蘭、康恩，你們把阿茉喚醒，然后去找老探長。”
“莫文留下來與我繼續調查地下室。”
“一小時后，我們沒有蘇醒，你們就強制性喚醒我們。”
靈能恢復的剎那，他們就感應到可以脫離夢境，這一點，莫文恢復靈能的時候沒有感應到，估計是阿萊爾頓后面改變夢境力量順序導致。
“行，你們自己小心。”老安迪鄭重點頭。
靈能刺激意識，掙破夢境，老安迪瞬間消失原地，伊麗雅、諾蘭、康恩同樣如此。
“哥，他們…”艾米婭捂著嘴，驚駭到不知該說些什么。
“夢醒了，一切都會變得美好。”莫文搪塞道。
真的是在做夢嗎？艾米婭剛準備刨根問底，現實中喚醒得咒語生效，她化為虛幻而模糊的身影，脫離了夢境。
“走吧，去地下室找找。”霍爾平淡說道。
莫文收斂思緒，牽著阿茉，緊隨探長身后，進入古堡大門前的地底。
大廳，墻壁剩余的煤氣燈驅散黑暗，死狀凄慘的管家利克悠然站起，樣貌逐漸改變，銀白短發如月光唯美，黑色帶兜帽的長袍微許破爛，灰色眸子閃耀光澤，嘴角勾勒一抹與涅槃梅斯同款淺笑。
凱齊婭高傲地單手叉腰，俯瞰黑漆漆的通道，自語：
“有意思，他竟然讓阿萊爾頓聲稱主人，是你墮落了，還是別有目的，阿萊爾頓…”
下一秒，涅槃梅斯穿透墻壁出現，溫柔問道：
“姐姐，好玩嗎？”
“這不是玩，是試探。”凱齊婭冷漠回答。
涅槃梅斯婉轉優雅地笑著搖頭，說道：
“他不是‘他’，兩者簡直云泥之別，性格、長相、氣質、做法和遇事的判斷截然不同，‘他’早就死了，‘他’沒有成為天使，沒有成為神靈，何必執著。”
“他，不是‘他’。”凱齊婭眸光呆滯，兩行淚水滑落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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