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幸運的實驗品

　　克羅王國首都科爾加斯，庭院古樹。

　　海納斯黑色長袍遮掩雙手，深藍眸子幽邃，獨坐樹枝，仰望夜幕星辰，冷峻臉龐落寞而憂傷。

　　“黑鷹大人，這是您要的資料。”中年管家接近古樹，標準燕尾服，左手輕撫胸前，恭敬彎腰，右手拿著一疊資料。

　　海納斯平穩落地，接過資料閱覽。

　　中年管家口音清晰，語氣不快不慢的言述：

　　“根據您的要求，我派人調查克羅王國雷之瑰寶——雷母精華的詳細情況。皇室十年前從某座海島發現十九顆，其中十顆收藏在寶庫內，另外九顆分別賜予有功績的貴族。”

　　“沃爾頓公爵獲得兩顆，龍公爵獲得三顆，東方侯爵獲得一顆，懷特伯爵獲得一顆，格林伯爵獲得一顆，塞拉公主在成年禮的時候被賜予一顆。”

　　“最有可能使用雷母精華的小姐：龍琬婷，東方靈玉，溫莉莎，塞拉公主，露易絲公主。”

　　海納斯揮手，嗓音低沉道：

　　“行了，你先回去，這件事情記得保密，尤其不能讓星月之主教會的職業者知道，懂嗎？”

　　“明白。”中年管家躬身行禮，退出庭院。

　　深藍眼眸盯著資料五名貴族小姐的名字，海納斯嘴角冷笑，自語：

　　“紅熊小姐，想要找到你可真夠簡單…算了，你我同為生命起源會成員，殺掉你，或許會觸怒白貓先生。”

　　寒氣繚繞黑袍，資料冰封凍結，喀嚓，碎裂成細小冰渣，隨風飄散。

　　“雷母精華到手，接下來就差最后一樣晉升材料。”

　　維爾諾市，海森公園，禁區。

　　“東方家，你是東方侯爵的女兒，東方靈玉。”霍爾眉頭緊蹙，幾年前去過首都調查案件，對于首都貴族勢力的情況有些印象。

　　莫文站在老安迪身側，禮貌打量女子，人如其名，清秀如玉。

　　伊麗雅輕微搖頭，冷淡說道：

　　“勸你們趕緊離開，別再前往圣心湖，下次，可不會那么幸運。”

　　“抱歉，我沒預料到湖泊里面有異類生物，謝謝您。”東方靈玉真誠感激，猶豫兩秒，詢問：“你們是命運女神教會的職業者？”

　　霍爾從衣兜拿出香煙點燃，不答反問：

　　“為何說我們是命運女神教會的職業者？難道就不可能是光明與奇跡之神教會的職業者？”

　　他絲毫不意外少女知道教會職業者的事情，這在高層貴族不算秘密。

　　東方靈玉莞爾一笑回應：

　　“光明與奇跡之神教會的職業者多以遠程魔法為主，近戰能力和身體素質遠遠不如這位美麗的小姐。還有，我雖然看不見靈，但是感覺到有十幾只奇特的東西在襲擊異類生物，因此才能被安全救走。”

　　“挺聰明的小姐。”霍爾毫無遮掩贊許一句。

　　“謝謝您的贊美。”東方靈玉輕提裙擺，微微彎膝，有禮有貌，言談舉止都流露著貴族小姐的氣質。

　　并且，她心態極佳，沒有因為差點喪命而感到后怕。

　　老安迪緩和過來，拄著鑲金手杖，儼然道：

　　“走吧，自然守護獸應該在鎮壓海妖，我們別去打擾。”

　　旋即，養老偵探事務所成員朝著原路折返。

　　東方靈玉攤開右手，藍白寶石散發奇幻光芒…圣月石，只有雙月圓潤，特定時間段才會發光，想要獲取的難度極高。

　　想想，她快步追趕。兩名護衛神經緊繃，警惕周圍，步伐整齊。

　　“你好，請問你們要去什么地方？”東方靈玉來到最后面的莫文身側，溫和詢問。

　　莫文摘下禮帽，平緩道：

　　“森之守護，露營。”

　　“露營？我以為你們是去調查圣心湖的異類生物。”東方靈玉忽地意識到什么，低頭解釋：“抱歉，我不是想要打探你們職業者的任務情況，我只是單純對那些異類生物產生好奇，到底是什么環境，才能孕育出如此龐大的生物。”

　　“或許是自然界的法則。”說完，莫文不再言語。

　　眾人沉默走著，很快來到森之守護露營點，休克獨自坐在帳篷邊緣，手持陳舊照片，嘴角似乎有些上揚。

　　霍爾微微傾斜，余光瞄向東方靈玉，隨口道：

　　“就算你跟著我們，這里也沒有多余的帳篷，好好的貴族小姐，別到處亂跑。”

　　駐足，東方靈玉望著霍爾、老安迪、伊麗雅走進帳篷內，視線轉向莫文和休克，腹誹低語：

　　命運女神教會的職業者，不知道是收集者，還是守命者，管理者應該不會出現。光明與奇跡之神教會的審批依舊沒有結果，這種時候與命運女神教會的職業者接觸…

　　短暫停留，她帶著兩名護衛離開海森公園，圣月石得到，今晚目標完成。

　　莫文此刻情緒波瀾起伏，難以入眠。

　　第一次見到所謂的異類生物，那種心情無法言述，激動？恐懼？忐忑？害怕？喜悅？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自然守護獸，荒誕海妖，這些都是超出普通人理解范圍的生物。

　　他想起老安迪說的那句話，“待會帶你去，讓你見見世面”，職業者的世界？

　　深吸一口氣，莫文強行壓制浮想聯翩的念頭，將圣心湖的經歷拋擲腦后，注視休克先生手中陳舊照片。

　　照片背景在簡樸的房屋內，一位女士，一位先生，一名小男孩，三人幸福微笑著。

　　“很帥氣的男孩。”莫文輕言夸贊。

　　休克側目瞄了他一眼，好半天才僵硬點頭，嗓音沙啞說道：

　　“這是我兒子，17歲，下周六滿18歲，有點叛逆。”

　　“誰都有叛逆的時候，說明他很有活力。”莫文仰望星空，幽幽感嘆：“人生，總是用大把的時間迷茫徘徊，再幾個瞬間成長。”

　　一時間，兩人陷入沉默。

　　凌晨1點的夜風寒冷刺骨，森之守護露營點帳篷繁多，有微弱呼嚕聲和昆蟲鳴叫聲無規律“奏響”。

　　莫文躺在草坪上，望著冷白圓月和赤紅圓月，愜意問道：

　　“休克先生，下周六我能參加你兒子的生日宴嗎？”

　　沉吟許久，休克不答反問：

　　“成為職業者，你覺得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

　　莫文不假思索說道：

　　“幸運！我覺得自己很幸運！不是因為成為職業者，而是因為遇到你們，從最初什么都不懂，到現在掌握第一階層基礎能力，探長和安迪先生幫助我太多…”

　　默默傾聽，休克伸手輕撫照片女士，低沉道：

　　“我從小在命運女神教會長大，年少輕狂的時候喜歡到處冒險，尋找所謂的神秘和未知。直到有一天，主教大人告訴我，我適合成為職業者，真正去探索世界的另一面，我興奮得跪地贊美女神。”

　　“他們把我帶到某座島嶼，幫助一百名18歲至25歲的年輕人開啟初始職業‘守墓人’，包括我。”

　　“可笑，什么職業者，我們一百人無非就是實驗品。”休克自嘲道：“命運女神教會從邪惡教派搶奪到天紋儀式，卻沒有完整職業鏈，為了研究出‘守墓人’第二階層的安全晉升方式和所需材料。九十三人死在癲狂和自殺中，這就是晉升到不完整職業鏈的下場，我是第九十四名實驗品。”

　　“本以為必死無疑，大主教突兀來到荒島，遏制實驗，讓我們剩余七人簽訂契約，分配到各個國家，各個城市的小隊中。”

　　“我是幸運的實驗品。”

　　莫文瞳孔逐漸縮小，震驚得不敢相信。

　　命運女神教會居然犧牲職業者來尋找晉升方式！九十三人死在癲狂和自殺中！

　　這！這簡直顛覆他對教會的印象！

　　休克收起陳舊照片，沙啞低語：

　　“后來，我被分配到收集者隊伍，經常外出執行危險任務。某次任務中我救了一名善良女子，她很溫柔，我們漸漸熟悉、漸漸相戀，我申請退出一線，來到明朗市，成為守命者第三小隊成員。”

　　“因為職業者身份和她身體不好的原因，我們一直沒要孩子。有一天，她知道自己時日不多，唯一遺憾就是沒有可愛的孩子，在她苦苦哀求下，我答應了。”

　　“她以高齡和體弱狀態下懷孕，四十歲生下孩子便離開人世。”

　　“我獨自撫養孩子，一直隱瞞職業者身份，不讓孩子接觸職業者和超自然事情。”

　　話語停頓，休克奇跡般笑道：“命運女神是我從小的信仰，我以自己是虔誠信徒為榮，成為職業者，我信仰動搖過…她的逝世讓我徹底醒悟，我的信仰不是女神，是家，是她，是年幼的兒子。”

　　“下周六，歡迎你的到來。”

　　說完，休克起身，回到自己的帳篷里。

　　他想起年輕時候，一次次任務中，見過太多死人和尸體…他其實很膽小，卻迫于無奈變得麻木，眼神的光芒黯然下來，直到遇見霍爾。

　　霍爾曾經對他說過，“休克先生，人生有很多旅程，揚帆起航，經歷無數精彩的冒險，終有厭倦的一天，終有要回到家鄉的一天，你有兩個家，其一，幸福的港灣，其二，偵探事務所。瑞琪、伊麗雅，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莫文安靜躺在草坪上，內心復雜，休克先生對他講述人生經歷，這是信任和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