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穎接著又道:“姐姐可曾想過,為何陛下每每找哥哥辦事,哥哥從未假以顏色,而姐姐您開口要錢、要糧、甚至是請哥哥去他不想去的皇城赴宴,哥哥卻從未有過推脫?”
白啟:對李世民的態度,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還不如多搞搞夫人外交。這樣既能解決問題,又能避免一些矛盾,還可以不用直面李世民,從中得到更多緩沖。
而長孫皇后聞言,臉色卻是一陣紅一陣黑,一陣嚴肅有一陣溫怒,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倒也讓秀穎疑惑,感覺長孫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其實,哥哥他很好說話的,您有事當面直問哥哥便是了,哥哥他一般都會答應…”
正說著,穿著過膝的花褲衩、白T恤、人字拖的白啟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推門而入,身后還跟著換了一身衣服,發尾濕潤的嵐嫣。
“呦,聊什么聊到我身上來了,是不是背后在說我壞話了”
秀穎起身笑臉迎上,“哪有,妹妹與皇后娘娘在聊哥哥的博學多才。”
白啟哈哈一笑,“沒點真才實學,怎能配的上你們倆呢。”
聽著白啟的情話,秀穎微紅,偷看了旁邊的長孫一眼,臉色又有些尷尬。
而長孫被塞了一嘴狗糧,看著白啟這不知廉恥毫不避諱的形象,本來平靜下來的心情又溫怒了起來。
白啟卻沒理會,摟著嵐嫣的腰肢坐到了沙發之上,看著對面的長孫問道:“長孫妹妹有何急事,還非要親自前來?”
長孫皇后沉了沉氣,面容有些僵硬。
“本宮來此,是有一些事情想要請教、阿哥。”
白啟哈哈一笑,“自家人,請教啥,說就是了。”
長孫看著白啟,問道:“阿哥可知,近年來,為何大唐連年天災?”
白啟面帶著微笑,搖頭晃腦的道:“這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可明白?”
長孫愣了愣,“阿哥的意思是,上天有意要降大任于陛下?”
白啟呵呵一笑,不予回答。
長孫想了想,又問,“那阿哥可知,為何突厥連年天災人禍不斷?”
白啟隨口道:“這個自然是一樣的道理啦,只是頡利他能力不足而已…”
長孫面色有些黑,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那,阿哥可否跟妹妹解釋一下,這天災,究竟如何而來?”
見長孫這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白啟沉吟了片刻,身體慢慢前傾很是嚴肅的盯著長孫道:“你,真想知道?”
長孫看著白啟面色嚴肅,也很是認真的一點頭,“還請如實相告。”
白啟瞇了瞇眼,一副高人的樣子慢慢地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講講。”
長孫聞言,立時一副傾聽的樣子,而嵐嫣也認真看著白啟。
白啟輕輕的喝了口茶,思緒縹緲的神游天外一般,慢慢開口道:
“話說…在,距離我們東土幾千里的西方,有一片,與我們中原一樣的平原大陸,而這片大陸,我稱之為,歐洲。
而這片大陸之上,于武德九年前后,爆發了一場規模宏大的且異常劇烈的火山噴發,火山灰蔓延天際,遮天蔽日,使得太陽光異常黯淡,持續了近半年之久…”
看著白啟表情神游天外般卻似乎沒了下文,長孫皇后不由得出口問道:“這,這與我大唐及突厥的天災又有何關系?”
“這…就關系到氣象學與地理學知識了,說了你也不懂。”
長孫嘴角一抽,面色有些難看。
正倒茶的秀穎一個閃身跳躍坐到了白啟身邊,挽著開口央求道:“哥哥再講講,再講講嘛。”
白啟蹙眉看著秀穎,一臉臭屁的問道,“講啥?”
秀穎一副好奇的興奮樣子:“哥哥就講講剛才說的‘持續了半年之久’,然后呢…”
白啟白眼翻一番,“持續了半年之久,然后火山灰消散,天空放晴了唄。”
秀穎:“…”
秀穎一陣無語,忙給白啟使眼色:給點面子啊大哥,長孫姐姐可就在旁邊呢…
旁邊的嵐嫣開口問道:“不如哥哥還是以突厥為例,講講氣象學和地理學對突厥造成的影響吧。”
秀穎聽的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長孫皇后也點頭道:“是啊,我也想見識一下阿哥才學呢。”
見長孫態度這么好,白啟立時正經起來,“既然你們想聽,那我可就講講,但我可就講一遍昂。”
眾人連連點頭。
白啟起身,走到房間南邊靠窗的書桌之上坐下,鋪好紙張,壓上鎮紙,拿起一只炭筆便在紙上將亞洲,歐洲的地形圖以素描的形式“簡單”的畫了畫,一邊畫嘴里還一邊還言語不清的嘟囔著。
“這是中原、朝鮮半島,山東半島、中南半島、馬來半島、印度半島、阿拉布半島、索馬里半島、小亞細亞半島、亞平寧、巴爾干、伊比利亞、斯堪的納維亞…
波羅的海、地中海、黑海、里海,咸海、死海,紅海、波羅的海,北海(貝加爾湖)…
庫頁島、日本島、臺灣島、海南島、斯里蘭卡、大不列顛、愛爾蘭、冰島…”
“這是歐洲的多瑙河、伏爾加河、烏拉爾河,阿拉伯的底格里斯河、幼發拉底河,印度的印度河和橫河,中南半島的湄公河,中國的就比較熟悉,珠江、長江、淮河、黃河、怒江、金沙江、黑龍江烏蘇里江流域、色楞格河流域,西西伯利亞平原還有條鄂畢河…”
書桌旁邊有一把椅子,但三人都沒坐,就這么站在旁邊看著白啟拿著炭筆如繪畫一般不緊不慢的畫著,只是越看長孫皇后額頭上汗就越多…
“這,這“幾”字是我大唐黃河?”
“啊,咋了?”
“我,我大唐黃河就,就這么點?”
白啟愣了一愣,一拍額頭,似是剛反應過來一般,“哎呀?講突厥,我畫這么復雜干嘛…”
說著,白啟拿起旁邊的抹布沾了沾筆洗的水,又沾了沾干涸的硯臺,而后在南亞、西亞的大部分地區橫向一抹…
眾人:“哎、哎,唉!!”
白啟似是沒看到一般不管不顧,又念起經來:
“這是秦嶺,東邊太行山,西邊祁連山、天山,北邊的賀蘭山,陰山,阿爾泰山,杭愛山、肯特山,烏拉爾山、大興安嶺、外興安嶺,東西伯利山地…”
炭筆畫完了素描定構圖,白啟又拿起毛筆將山川重新描了描以區別河流。
終于,白啟放下了手中毛筆,拍了拍手道:“行了,地理圖咱就簡單的畫畫…”
說著,白啟也不理會眾人抽動的嘴角,重新拿起炭筆,指向了這富有殘缺美感地圖上的歐洲區域。
“這片大陸,就是我說的歐洲大陸,歐洲西面便是大西洋,和北方突厥的維度相近,同處于盛行西風帶,所以兩地常年多刮西風。
而這歐洲呢,受到大西洋的雨水滋潤,全年降水均勻,氣候溫暖濕潤,是一片比中原江南還要富饒平原地帶。可這突厥呢,位置在大陸的最東邊,西邊濕潤的大西洋氣流根本過不來,而東邊的太平洋暖濕氣流根本不過去。
所以,放眼整個東突厥,南部降雨量十分稀少,沒有一條像樣的河流,大部分地區都是戈壁沙漠。只有北部地區因為突厥中東北部的狼居胥山和中西部燕然山冰山雪水融化形成的幾條北向河流,滋潤出的一片豐美的漠北草原。
但這漠北草原的維度太高,夏季較短,冬季漫長,又受到西伯利亞季風影響,冬天冷的要命,氣候稍微變變便是白毛風四起,所以,在此居住是十分不易的事情。而萬一遇到像東漢末年時那全球性的冷期,那更是活不下去。
所以,他們崇拜狼族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只有狼群才能在這苦寒之地活下去。而這,也就造就了他們狼一樣性格,堅韌,敏銳,團結而又貪婪。
這正因此,不管他們在此休養生息中實力變得強大了還是實在過不下去了,都會像狼一樣向外拓展和掠奪,是為生活所迫,也是文化使然…
相比較之下,突厥東部這一片山林地區就完全不一樣了。這里的緯度雖然也高,但卻靠海,能受到太平洋暖濕氣流的照顧,降雨量很是充沛。
這山林之南,還有幾片不錯的平原地區。像完水(黑龍江)下游、難河下游(松花江)、黑水河(烏蘇里江)的三江平原,難河上游(嫩江、松花江)的松嫩平原,還有南部的遼東平原。
這里不僅山環水繞、土地肥沃、耕地廣闊,物產也十分豐富,而且面積一點也不比中原小,著實是一不錯的龍興之地。
然而,此地與草原之間卻有一座橫攔在中間的大鮮卑山(大興安嶺)。這大鮮卑山山林廣袤,層巒疊嶂,如天譴一般隔斷了兩地的聯系,突厥的騎兵想要橫穿過去可著實不容易。
相比于占領那又窮又沒法管理的遼東,還不如一路向南,穿越茫茫漠南戈壁入侵更加富饒的中原地區。
中原地區與草原的分界線便是陰山山脈。
陰山南坡山勢陡峭,北坡則較為平緩。阻擋了部分北方的冷空氣,卻完全阻擋了南方太平洋跋山涉水最后的一丁點的暖濕氣流,降雨少的可憐。
就降雨量來看,這里其實也和草原一樣,應同屬于溫帶大陸性氣候,常年干旱少雨。但陰山以南黃河幾字彎的河套地區,卻由于黃河充沛的水源的滋潤,讓這里形成了一片在低緯度中水草最為豐美的牧場。
此地北有陰山,西有賀蘭山,水網十分豐富。中原搶占這里,便有了中原最大最好的牧場,以及邊鎮大片的適合農耕的土地。而若游牧民族霸占了這里,不僅在這莫大的荒漠之南有了一塊很好的棲息過冬之地,更可以以此跳板覬覦整個中原。所以,這里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而除了河套地區外,西南邊還有一個同樣很不錯的地方,那便是被祁連山融水滋潤出的水草肥美的河西走廊。可以說是草原的經濟特區,也是我中原通往西域的必經之路。
說起西域,現在卻被西突厥占領。要說這西突厥拓展的方向確實不錯。當初的室點密率領突厥及鐵勒等族的10萬雜牌部眾西征,穿過以伊列河谷后,一馬平川,隨隨便便便跨過了烏拉爾河打到歐洲平原東部,掙下了萬里江山。”
白啟說完扔下炭筆,又道:“不過呀,這再強大的堡壘往往總是喜歡從內部攻破。放著眼前富饒的土地,生活環境比長安還好的歐洲不搞,搞什么內亂,真是亂彈琴…
不過西突厥再亂也比東突厥好啊,東突厥的頡利搞來搞去不僅搞成了孤家寡人,連塊棲身之地都沒有了,也不知道這匹老狼還能往哪走…”
眾人聞言,自是都聽出白啟這話中有別的意思。
草原游牧民族是逐水而居的,而頡利可汗領導的突厥現在卻完全被壓制在了莫南的戈壁上。漠北草原,現在完全被薛延陀等部占據著,頡利打了好幾仗都沒打過。而往東,甭說去遼東跟契丹高句麗碰碰,就是連攔在半路的突利都制服不了。西面的西突厥肯定不能去,那過不下去的頡利可汗的出路只有…
看著三人還盯著地圖上尋找頡利冬季的可藏身之地,白啟突然一拍桌子,“啪”一聲,嚇了三人一跳。
“哈哈哈…”
白啟惡作劇成功,大笑著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抹布又是抹了兩抹,最后直接揉成團扔進了紙簍里。
這讓眾人的心也跟著這張地圖一般,被捏了兩捏,而后又被揉成一團,最后隨著那拋進紙簍里的紙團般一陣無可奈何。
“好了,故事講完了,咱趕緊睡覺…不,趕緊吃飯去。”
秀穎急忙拉住轉身就要離開的白啟問道:“哥哥意思是說,突厥可能入侵我大唐河套或者河西走廊?”
白啟抬腿便是一腳,“什么意思不意思?我什么時候有這個意思了?就你咸吃蘿卜淡操心,趕緊吃飯,吃完飯立馬下地干活去。”
說著,白啟背著手一副高人姿態慢慢向餐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