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驚無險地收拾完騙人鬼后,許默無奈地看了眼掛在手臂上的人頭。
成霜的腦袋死死地咬住他,后者發不出聲,他也不會松開握住舌頭的手掌。
只能,暫時這樣了。
白井的似笑似哭的鬼聲仍然圍繞在耳邊,依舊要小心一些。
許默將鬼刀擱置在一側的木桌上,隨即把那枚勾玉放入懷中。
同時,許默撕扯下祭壇的白布,用來包裹住鬼刀,綁在身后,刀柄朝上,以保證他隨時可以抽出鬼刀。
做完這一切后,許默往其他的房間走去。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個沒有盡頭的長廊,他也不知道真正的終點在哪里,只能暫時盲目地去探索。
最后一回合的白井絕對不像前幾次那般,力量、速度、反應甚至智慧都得到了提高。
勾玉的存在應該很重要,但許默還不知道它的用處。
穿行過幾個廂房后,他發現所有的廂房里除去有一個櫻花國式風格的木櫥外,別無他物。
木櫥的外層涂有血紅油漆,款式古老,像是上個世紀的遺留。
許默嘗試地打開這些木櫥,發現空無一物。
可許默不死心,既然鬼夢里有木櫥的存在,應該就不是無緣無故的擺設。
“嗡嗡”
輕聲打開拉門,許默來到了新的房間,一張老舊的紅木櫥擺在陰影的角落。
許默快步上前,畢竟拳頭套住一個人頭,行動不便的他勉強用空出的另一只開柜子,進行翻找。
一層,一層,打開。
最底下的兩層柜子里除去一些簡單的衣物和被子,沒有別的東西。
許默的目光放在了頂層。
忽的!
“噠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讓許默瞬間收回了拉開柜子的把手。
是白井?
神色凝重的許默屏住呼吸,躲在木櫥的后方,仔細聆聽著新的響動。
不,好像不是祂。
許默的目光瞄向了一旁燃燒的蠟燭,燭光沒有異常,沒有搖搖欲墜的情況出現。
四周也同樣明亮。
“噠噠!!”
腳步聲越來越重,重到讓許默能清晰地感受到祂踩踏在木板上的碰撞。
藏在陰影中的許默沉著心神,注視即將到來的詭異。
在見到那腳步的源頭時,許默還是愣了愣。
幸運的是,腳步的源頭不是白井。
出乎意料的是,那是一雙青黑的腿,小腿的皮膚上殘留著泥土與細碎的雜草。
就像是剛剛從田地里拔出的雙腿,在長廊的地面疾馳,發出動靜。
更令人感到詭異的是,那雙腿每跑過的房間,所有拉門上的和紙,斑斑血液宛如腐蝕的化學用品般侵襲著紙張。
短短幾秒便變得千瘡百孔。
興許只是一雙腿的緣故,祂并沒有發現許默的蹤跡,這不由讓他多想。
這雙腿,是依據自己的腳步尋找他的位置么?
現在許默站在原地,沒有移動,所以那雙腿失去了他的位置。
等到那雙腿離開后,許默才松下一口氣。
目前看來,他已經遇到三只鬼了。
每只鬼,都有其不同的特點,與許默先前碰到的祂們原型類似,又不盡相同,畢竟是鬼夢依據他的記憶簡單地仿造罷了。
許默打開木櫥的頂層,一抹碧綠的光芒呈現在眼前。
第二枚勾玉。
應該還剩下一枚,他心中暗暗猜測。
回想起唯一一次見到那只大鬼時,祂的眼睛里便含有三道勾玉,宛如周天般運轉。
鬼夢將他拉入鬼域尚且可以理解,厲鬼是沒有善惡分辨的,祂們的殺戮像是一種本能,規則驅使的本能。
先后得到的兩枚勾玉,仿佛在告訴許默。
有人在刻意安排。
將收集到的第二枚勾玉放入口袋中,許默背靠拉門,打量走廊兩側。
沒有鬼。
離開那間廂房后,許默繼續在昏暗的影廊里摸索,他每經過的一個地方,周圍的燭臺都會自動地點燃而起。
燭光的照明并沒有給許默帶來多少的安全感,反而會分散他自己的心神,需要去注意蠟燭的燭火的變化。
就這樣,許默一間間廂房摸索,每次停留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一分鐘。
為了避免讓那一雙鬼腿找上自己,許默刻意地減輕自己的腳步聲,四周寂靜的氛圍在牽引著他的恐懼。
回歸了正常人情緒的許默對于恐怖詭異之處愈發地敏感,稍有風吹草動他都會立馬警覺。
不知在這樣重疊和反復拐彎的廊道中走了多久,終于許默來到一間書房。
書房外有多道拉門,都可以進得去,算是櫻花國建筑風格里顯目的一種特色。
許默蒼白的手掌握住其中一道門,木門滑軸摩擦,細微的嗚鳴,格外地清晰入耳。
書房里的景象,呈現在他的視野里。
一排排整齊的書架,書架沒有擺放書籍,而是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古樸的鏡子、腐爛的麻繩、還有帶有血肉的人臉。
一張張人臉擱置在上方,每一張臉龐都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有點類似于笑臉鬼。
這些人臉,應該就是報紙鬼曾經取下的受害者。
每一張書架,許默都走過,瀏覽一番,沒有別的新奇發現。
當他來到書房的后方時,視線一路追隨,最后的一個書架:
一部老舊的照相機,安靜地放在那兒。
許默見到祂時,有些愕然。
夢境中有著真正的厲鬼,同樣詭異物件中或許也擁有著難以想象的恐怖能力。
照相機傳遞給許默冰涼的觸感,就像是真正地拿到了祂。
依據楊回所說,照相機具有拍攝厲鬼,倘若能夠將厲鬼全部身體拍下則可以封印入相片里。
試試?
不過事到如今,給予他選擇的機會也沒有了。
許默無奈一笑,他測試鬼相機有沒有作用。
還好,現成的厲鬼,他正好有一只。
思慮紛呈間,許默緩緩低下頭,目光犀利地瞅向拳頭處的騙人鬼腦袋,另一只手毫不猶豫地舉起照相機,對準祂:
“咔嚓”
照相機亮起詭異的白光,白光中,許默隱約見到了一只藏在光中的鬼,模糊不清。
白光閃過,一張照片從鬼相機里彈出。
照片里赫然是那騙人鬼的腦袋。
許默感覺到被騙人鬼死死咬住的左手,頓時輕松下來,原本待在手臂上的腦袋進入了相片。
有用!
許默神色一喜,得來全不費功夫。
隨即,許默收斂笑意,查看鬼相機里的底片還有幾張。
除去剛剛拍過的那張,還剩下四張。
也就意味著許默還有四次機會可以通過拍下厲鬼完整的身軀而束縛住祂們。
這無疑大大提高了許默的生存幾率。
驀的!
許默渾身不自覺地寒顫,一股陰冷的氣息似乎在這一刻鎖定了他。
“叮鈴鈴”
來自書房外,不遠處的搖鈴聲讓許默頓時緊張起來。
燭臺上的火光在風中竄動,岌岌可危,隨時有熄滅的危險。
燈,滅了。
白井的到來,多少令人猝不及防。
就當許默腦海中思索著解決白井的辦法時,那急促且雜亂的腳步聲驟然響起,與白井的鈴鐺聲交相呼應。
直覺告訴他,白井以及那只腿鎖定了自己的位置。
握緊鬼相機,另一只手持鬼刀的許默目光猛地變得兇銳,一直躲躲藏藏的他早就失去了耐心。
擁有了鬼相機后,許默對抗白井勝算的把握又大了幾分。
那雙鬼腿蠻橫地沖撞著一間間的房屋,木板碎裂的聲音,震耳欲聾。
比起白井,鬼腿的速度要更快一些,畢竟別人僅剩一雙腿了。
既然如此,許默只需要安靜地拿出相機,對準后者,拍攝下照片即可。
“嘭!”
木屑飛起,灰塵撲在空中。
書房的拉門全讓鬼腿破壞。
等待祂的卻是一聲低沉的笑語:
“看,有驚喜!”
那一雙鬼腿以詭異的角度直角旋轉,掌尖朝向許默。
可,迎接祂的,除去笑語,那便是鬼相機的白色曝光。
相片悄無聲息地從鬼相機里彈出。
解決掉鬼腿麻煩的許默立即將相機對準了燭光搖曳動蕩的那一處地方。
白井那張慘白無色,涂抹著腮紅的臉龐映入眼簾。
幾乎是在見到祂的瞬間,許默身形便動了起來,相機準確無誤地對祂拍照。
一道閃光掠過。
白井呆滯地站在原地,同時許默也微微一怔,但他知道此刻不能遲鈍一秒。
許默右手緊握鬼刀,刀尖的鋒芒轉瞬即逝,夾雜著颯颯的破風聲,砍向白井的腦袋。
就在他認為即將逃離噩夢時,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白井那纖細白皙的手臂抬起,準確地對上鬼刀的刀刃。
沒有鮮血流淌,白井的手仿佛積木般輕易地讓他砍下。
許默卻暗道不妙,他眸子猛地一縮,迅速地拉開與白井的身形。
不太對勁!
為什么鬼相機沒有束縛住白井 沒有等待許默搞清楚其中的門道,甚至連他都沒來得及查看相片。
他突然感覺到那股環繞在身側的陰冷加重了!
眼前的白井也變得有些不同起來......
白井那猩紅的眼珠中血絲涌動,吞噬了祂的眼,成了一個完整的血眼。
祂那撕裂的嘴角以超越常人的幅度擴張,下巴與上顎分離,中間是密密麻麻的血肉糾纏,作為連接。
下一秒,白井的嘴巴大開,凄厲的叫喊從口中蹦出。
“啊!!”
兇猛的勁風席卷起許默的身體,他在那一刻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被強大的力道撞開。
在空中懸飛了十幾秒,直到撞在一處墻壁。
“這...祂到底是什么鬼東西,咳咳。”
許默身后的墻壁,蛛網般地碎裂,胸腔處的疼痛讓他一口逆血上涌至喉嚨,再吐出。
粘稠的血液沿著他的嘴角滑落。
果然,他先前選擇避其鋒芒是對的,這白井的成長速度莫也太變態了吧!
用鬼相機都不能將祂束縛,只是暫時地減緩祂的速度。
實力上的差距,徹底地碾壓許默這個普通人的身軀。
單單是一道凄厲的吼聲,就能把他轟到墻上,近乎半廢。
從墻壁上摔下的許默勉強用鬼刀支撐住自己的身體,精神的意志強行忘卻疼痛,艱難地搖晃起身。
拄著鬼刀的許默,用力大口地喘息。
“丫的,自從成為馭鬼者以來,還沒有被鬼打得那么慘過。”
許默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液,目光宛如獵豹般警惕地盯著已經暴走狀態的白井,自言自語。
血液中的戰斗因子在不斷地燃燒與沸騰,與初次殺人的那種狀態異常地相反,心底里一股源自殺戮的戾氣上涌,給予他的感覺,就像是,就像是......
他曾經在千軍萬馬中,一人一刀,獨自殺出個朗朗乾坤。
“殺!”
許默的喉嚨中發出一記低沉地獸吼。
沒有退路,那就殺出一條生路。
雖千萬人,吾往矣。
區區一小鬼爾,敢擋吾?
這樣的狀態異常的奇幻和迷離,許默的耳畔間,白井那凄厲的尖叫被一陣陣驚天動地泣鬼神的廝殺聲所淹沒。
他眼中的白井,僅是一個敵人而已。
許默的手掌牢牢握住青銅鬼刀,手背青筋突起,手指的關節在如此用力下泛白。
刺入地板的鬼刀刀尖,在許默的高速奔跑下,連帶著掀起一片片的地皮,以至于爆發出淡淡的火光。
電光火石間,一人一鬼的間距在不斷地縮小。
許默的刀在沒有拔出地板前,始終是以著豎切的方式橫沖直撞。
當然,許默也有他的心思,鬼夢擁有學習與模仿的能力,那讓祂猜不到不就行了么?
只是一個,不會思考的鬼罷了!
許默的瞳孔微縮,在與白井相隔一米時,猛地抽出鬼刀,兇狠狠辣地拔起。
空中,他的手腕翻轉,刀尖向下頃刻變為刀尖向上。
皮肉撕裂崩開的感覺,是這樣地令人愉悅么?
青銅鬼刀精準地捅入白井的腦袋,從腦干到整個大腦。
白井的猩紅鬼眼驀地盯向他,近乎是自殺式地迎著鬼刀帶來的創傷,朝許默死撲。
宛如黑洞般深不見底的巨大嘴巴,咬向許默得脖子。
劇烈的痛感差一點就要碾壓許默的意識。
滔天的憤怒讓許默也失控起來,他詭譎地笑出聲,笑聲癲狂。
右手握住穿過白井腦門的鬼刀刀尖,硬生生地把刀拔出,再朝脖子橫向一抹。
“咚!”
白井的腦袋應聲而落。
然而許默并沒有停下他的動作,幾秒鐘里,白井被大卸八塊。
白色的襯衣上沒有染一絲血的許默,大口地喘息。
他,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