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哥,你要這具尸體干啥?”
一旁觀看的徐啟出聲詢問。
許默望著被他拉入鬼域的尸體,尸體的死亡時間并不長,應該是剛剛才死的。
小岡市被封鎖的時間足足有了半年,能夠在這段時間里躲避鬼夢的襲擊,并且存活下來的普通人太過少見。
就算是馭鬼者,也沒有能夠生存那么久。
許默好奇,這些人是怎么在鬼夢里殘活的,普通人生存半年不太符合邏輯,大概率是眼前的人不久前誤入了這個城市,然后死于鬼夢的襲擊里。
這么判斷是有他的依據。
看這個剛死去不久的尸體,衣衫襤褸,頭發亂糟糟的甚至帶有點霉臭味。
多半是個流浪漢,至于什么原因走入小岡市,許默不關心。
胃部里留有食物的殘渣,想來應該流浪漢在城市里生存過一段時間。
簡單地查看過流浪漢的尸體后,許默將尸體扔出了鬼域,在龐大的鼠潮中化為白骨。
許默拍了拍手,起身。
鬼域營造了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隨著深入,他們也見到了城市真正的情況。
一家氛圍死寂的咖啡廳里,復古的木門在冷風中搖晃,吱呀作響。
原本很有格調的咖啡廳,此刻卻顯得異常地詭異。
許默的目光投去,咖啡廳里的“人”并不多,引起他注意的是幾具白骨骷髏的死前狀態。
其中一具白骨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能夠在脖頸處的骨頭看見明顯被外力扭折過的傷痕。
死于自殺么?
他的目光微凝。
楊天佑和徐啟兩人也沒有作壁上觀,環顧一周后,他們都發現這些白骨骷髏都有共同點。
許默皺眉,如果僅是一具尸體有這樣的特征,尚且說明不了什么,但如果這家咖啡廳中的所有人都是死于自殺,那就有待商議了。
難道鬼夢的襲擊方式,就是讓人自殺嗎?
許默不禁汗毛豎立,他收回目光,卻忽地注意到徐啟似乎在無意識間打了個哈欠。
“胖子,你困了?”
許默瞇著眼,突兀地問向徐啟。
徐啟猛地一愣,他對小岡市里存在的鬼也有所了解,是一只在夢中襲擊人的厲鬼。
而剛剛的他無意識地打哈欠,很有可能是一種即將入睡的征兆。
徐啟渾身打了個激靈,他有點后怕地看向許默,如果不是許默出聲提醒,恐怕他可能會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鬼夢的詛咒中。
“打起點精神。”
許默目光平淡地掃視過徐啟一眼,囑咐道。
不過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許默三人要想解決掉鬼夢的事件,就必須要入睡。
許默內心的不安在不斷放大,猩紅的鬼眼打量著眼前的城市。
查看過咖啡廳的情況,許默等人撤出,依舊循著城市的主干路繼續走下去。
眼前主干路的兩側路燈昏暗,壓根沒有電能提供的情況下,周遭的一切沉浸于黑夜中。
在某刻,似乎天暗了下來。
在剛進入小岡市前,視線尚可看得清路邊的尸體,而現在卻是一片黑暗。
就在他們進入咖啡廳以及走出來后,外界的天地就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不對勁!
許默驀地臉色大變,楊天佑也注意到了四周的變化,神色凝重。
他們,都在不知不覺中走入了鬼夢的領域。
該死,鬼夢的恐怖程度已經可以讓人在現實和夢境中完美地連接!
他們早就入夢了卻渾然不知!
許默下意識地想要溝通鬼影,卻發現自己的影子消失不見,藏匿在皮膚層下的鬼火也沒有了復蘇的躁動,或者說祂們都被留在了自己的身體里,而他的意識被拉入了鬼夢。
這是一種詭異的狀態,仿佛讓許默重新回到了沒有成為馭鬼者前的普通人狀態,甚至更加糟糕。
幸運的是,青銅鬼刀仍然在許默的手中,但似乎失去了祂的詭異能力,因為許默察覺不到刀身上有鬼火的存在 發現自身異常情況的不僅是許默,就連徐啟也發現一直貼在身體背后的泛黃紙錢也消失不見了。
“這許哥。”
當徐啟抬頭想要喊許默時,卻驚駭地發現,剛還在他身邊的許默和楊天佑,也消失了。
不單單是徐啟,就連許默和楊天佑都在一瞬間失去了對方的身影。
“是被分割在了不同的夢境中嗎?”許默喃喃道。
同時,許默臉色陰沉,看來這只厲鬼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恐怖,失去了體內厲鬼的他幾乎與普通人相差無幾。
沉睡的城市中,興許還藏著未知的詭異與恐怖。
對于經歷過多起神秘事件的許默來說,不過回到起點重新解決鬼夢罷了。
許默收拾好心情,畢竟再去擔憂徐啟和楊天佑的安慰已經不太現實,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鬼夢的源頭鬼。
雖然身體里的厲鬼被鬼夢留在了現實空間,但意識里的鬼腦依舊存在,實在不行他只能將生機放在鬼腦上了。
就在許默思慮之際,前方的路口,出現了一個涂有濃妝的和服女人,比起白井,眼前女人臉上的笑容更加詭異。
可怕的是,在許默的目光注視下,女人的脖子開始不斷地拉長,宛如一根面條般延伸,白皙的皮膚拉扯。
漸漸地,女人的脖子拉長到了十米,距離許默也越來越近。
一身白衣的許默握緊手中的青銅鬼刀,肌肉頓時緊繃起來,神色冷靜地看著女人。
女人的臉龐伸到了他的面前,迎接她的卻是鋒利的刀刃。
狠辣且迅猛地捅入祂的腦門,攪動,許默的耳畔邊響起了腦漿的流聲。
許默并不打算這樣放過祂,反復重復三次動作,他才后退一步,觀察著這只突然出現的鬼。
女人的腦袋無力地垂落,傷口處溢漏出粘稠且腐臭的黑色血液。
許默盯著女人的傷口,忽的發現,祂腦門處的傷口在緩緩地愈合。
不是鬼奴,而是一只真正的厲鬼,但殺人的方式有些太弱了。
緊接著,許默舉起青銅鬼刀,劈向祂的脖頸處,將足有十米長的脖子剁了幾塊,隨意地踢向一側。
既然會修復,那許默不介意讓她修復得晚一些。
另一側,意識到陷入鬼夢的徐啟,發現紙錢不見后立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處,心中的不安減了幾分。
因為他的懷表還在,并不算是真正的死局。
徐啟取下懷表,放在掌中,隨時準備應對詭異。
此時,街道兩側的路燈開始頻閃起來。
突然的變化讓徐啟的心都繃緊了,他清楚櫻花國早在很久之前就切斷了小岡市的電源供給,那現在這些亮起的燈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因為在夢里的緣故?
常年陪著許凡間去撈尸的徐啟膽子并不算小,沉下心來警惕地環顧四周。
隨著視線的移動,徐啟在看向一側路燈下時:
他瞳孔猛地一縮,
路燈下似乎站著一個黑色的人!
徐啟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遠處白熾燈光的頻閃中,
黑色的人消失了,
下一秒祂又出現在暗下的路燈下方 婆娑的鬼影在一點點地靠近他!
徐啟驚駭地注意到,每一次頻閃,黑暗下來的那一刻,那只鬼就多靠近一步。
那一刻,徐啟的腦子里只有這一個想法。
徐啟果斷地轉身,朝前方的道路跑去,卻在轉身的那一瞬間,注意到眼前的城市里,有些地方亮著微弱的燈光。
而在他的身后,厲鬼出現的地方,卻是一片黑暗。
顧不上那么多,徐啟撒開腿,狂奔。
“嘭!”
“嘭!嘭!”
街道上的路燈在一盞盞地熄滅發出巨響,而徐啟則是在這一聲聲催促中忘我的逃命。
唯恐慢下一丁點,就會死于燈下那只鬼的手中。
這么跑下去不是辦法,大概跑了幾百米后,氣喘吁吁的徐啟心中暗想。
慌忙中,他看見了一家開著燈的服裝店鋪,沒有猶豫地就一頭扎進商店。
亮著燈光的服裝店給予了徐啟微弱的安全感。
他還不打算就摁下懷表,利用計時鬼的詛咒來對抗這只追殺他的厲鬼,因為失去紙錢平衡計時鬼的詛咒,恐怕沒開啟多少時間,就會死于詛咒。
心驚膽顫的徐啟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服裝店,發現服裝店里大都是被蒙上一層白布的人形模特,擺在大廳,足足有二十具。
徐啟吞咽了口唾沫,扭頭探視外界的那只厲鬼是否靠近。
就在他曾經跑過的地方,都已經被一層黑暗所遮掩,而那只緊緊追隨的厲鬼也消失了蹤影。
徐啟定了定神,仔細回憶許默說的話語。
所有的厲鬼都有祂們獨一無二的殺人規律,剛剛那只燈下的厲鬼一定也有祂的規律。
“徐啟,徐啟,你一定可以的。”
寂靜無人的服裝店里,徐啟寬慰著自己。
可,詭異從不會輕易地放過祂盯上的目標。
“滋滋”
服裝店里的燈泡發出了電流竄動的紊亂聲。
徐啟微張著口,仰視著燈泡:“不會吧。”
就在他收回目光時,再一次看向服裝店大廳里擺放的人形塑料模特。
一具具蓋上白布的人形模特,只有下半身袒露在外。
恰巧此時的燈光頻閃,徐啟內心中的恐懼不斷地被放大,他的視線掃過這些人形的塑料模特。
重重遮掩的白布下似乎隱藏著一種陰暗的窺視。
仿佛那只鬼就在這些塑料模特中,悄悄打量他。
徐啟不敢松懈,默默地挪動身子到靠近門口的地方,一旦稍有不對勁的事情發生,他就立馬開跑。
同時他的視線下移,游離在一具具塑料模特之間,徐啟想要找到那個窺視的源頭。
忽然!
一雙漆黑的腿出現在了徐啟的眼簾中。
徐啟悚然一驚,迅速地抬起頭,黑暗中,他憑借著殘存的光線見到了躲藏在塑料模特中的那只鬼。
下一秒,那只鬼朝他撲來。
來不及爆粗口的徐啟見到了,連忙扭開門把手,將身子伸在了外面。
千鈞一發之際,徐啟還是逃脫了,他狠狠地拉住門把手,將那只鬼鎖在了服裝店里。
黑暗中,徐啟與那只鬼僅隔著一道門,相互對峙。
那只漆黑的鬼,沒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徐啟,讓他汗毛聳立。
漸漸地,那只鬼不斷地后退,重新隱于黑暗中。
逃過一次厲鬼襲擊的徐啟緩過一口氣,腦子飛速地運轉。
他注意到,那鬼好像只出現在沒有光亮的地方。
恍然大悟的徐啟,轉過身子,看了眼外面。
發現在這家服裝店三百米外,有個小居民樓,那里也亮有光線!
服裝店店鋪前的白熾燈仍然亮著,目前他暫時地安全了。
但是新的問題擺在徐啟面前,因為是在夢境中,他完全不知道這個店鋪前的照明燈什么時候會暗下來。
相比微弱的燈光照亮的范圍,服裝店外,簡直就是黑暗的海洋,茫茫一片的未知。
甚至,徐啟又一次地在這團黑暗里,感受到了來自于祂的注視。
望著距離服裝店三百米的居民樓,徐啟狠狠地咬咬牙,摁下了古舊懷表。
計時鬼的詛咒依然在這個恐怖的夢境里降臨了。
在摁下懷表計時的那一剎那,徐啟能清晰地覺察到來自黑暗里的窺探消失了。
定下的計時時間只有五分鐘,按理來說,他完全能夠跑到那棟居民樓。
徐啟立即邁開步子,朝那棟亮光的居民樓跑去。
就在徐啟身體探入黑暗的那一刻,一股陰冷也隨之席卷而來。
“丫的,早知道就不裝范也跟來這城市了,在外頭泡泡妞,撩撩妹不好嗎?”
徐啟苦著一張臉,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邁腿跑起,目光聚焦于那一棟居民樓。
“你,需不需要腳呀?”
黑暗的巷子中,徐啟的耳邊響起一個衰老且滄桑的聲音。
嚇得徐啟連忙停下腳步,他眼角的余光,不經意地瞥到身旁的一個小巷子。
徐啟僵硬地扭動脖子看去:
巷子里,一個背有大包裹的老婦人,低著頭,似乎在私語,依稀能見到老人褶皺的臉龐上帶著詭譎的笑容。
老婦人像是察覺到徐啟的視線,抬起頭,朝他的方向再一次問道:
“你,需不需要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