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撐腰
孫錚對云燁的處境很放心，甚至比云燁自己更放心。
如果竇燕山想下殺手，那么佩戴在手腕上的納米戰甲將自動激活，別說一個竇燕山，就是全大唐數十萬精銳加起來，也傷不了云燁一根毛。
而竇燕山選擇了劫持云燁，隨他一起南下。他想借用云燁的仙家身份，和那一肚子的仙術，為竇家積蓄力量，打下個比千年世界更堅固的底子。
沒錯，竇燕山想在南邊十萬大山里，借助僚人的力量，建立屬于自己的國度。做不了中原世家子，那就做個小國君王也不錯。
但竇燕山被自己虛構出來的宏偉藍圖蒙蔽了理智，他忘記了云燁這種智絕過人之輩，最強的并不是本身的殺傷力，而是那一肚子彎彎繞。
孫錚用低軌衛星全方位追蹤云燁，眼看著他和竇燕山一路南下，沿途各種出謀劃策，讓竇燕山喜不自勝，甚至許下了開國宰相的承諾。
竇燕山貪心一起，孫錚就知道他死定了。
遇上云燁這種人，如果沒有第一時間殺掉，以他那點可憐的見識，分分鐘被云燁當猴耍還不自知。
不出所料，還沒抵達南疆，云燁出的主意，已經讓竇家的各項產業效率翻了幾番，收益漲了數倍，這就讓竇燕山更加堅定了要收伏云燁的心思。而他始終以為，擁有絕對武力的自己，可以讓云燁乖乖聽話。
云燁也確實表現的很配合，短短數月功夫，就讓竇家實力一升再升。迅速成為南疆一霸，不說開封建國的話，至少做個一方諸侯是穩了。
然后，云燁幫他找到了一條金礦。
再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竇燕山有了金礦在手，實力膨脹的過于迅速，大肆招兵買馬，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招來的所謂亡命之徒里，竟有一大半是百騎司和軍中精銳。
這種建立在膨脹基礎上的勢力，根本經不起變故。一次小小風潮，美好的幻景就像肥皂泡一樣破滅了。
騷亂中僅以身免的竇燕山，在命運之手的拔弄下，最后還是和云燁遭遇了。
云燁其實在賈維斯的幫助下，早就掌握了戰甲的某些用法，至少收拾一個竇燕山不是問題。但他偏不，他也有自己的驕傲，尤其是這種親手算計仇敵的快感，絕不是一刀砍掉能夠滿足的。
利用自己遠超對方的見識，云燁一步步把竇燕山帶入絕地，讓他與鱷魚拼命，最終同歸于盡。
在竇燕山生命之火即將熄滅之前，云燁出現在他眼前。
竇燕山在臨終之前，說了許多心底感悟，同時也問出了最大的疑惑：“為什么？云侯，你是仙家，看不起我等凡俗世家也罷了。可云侯既然入世，自然也是世家中人。青溪上仙也曾說過，仙家下凡入世，自也需依俗世規矩。可你為何要對竇家行此絕戶之計？你不要告訴就為了那個歌妓…”
云燁平靜的看著他：“她叫綠珠！是個活人，不是誰的玩物。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她的，你的，我的，都一樣！師叔曾經說過，世間但有行人殉之惡，則天道必絕地天通。正是因為你們這種世家的存在，才會促使這種罪惡！”
“哈哈…云侯何其無智。這天下世家，誰家沒有一本血債？你今天滅了竇家，明天也會有李家、程家、秦家，甚至包括你云家！難道你能將這天下所有世家都摧毀？就算你有那個實力，難道你會連你云家也一起毀掉？若你不舍，你又與竇某何異？他日黃泉之下，又將以何面目再見竇某？”
云燁嘆息一聲：“這就是你我的不同。我當然知道自己沒有消除世家那個能力，現在的社會環境，也不可能提供那樣的條件。就算把這些世家全都消滅，也必然會有新世家接替，然后進入下一個循環。但我會從自己做起，一點一滴入手。我會先讓云家儕身其中，然后再給新的世家制定全新的規則。用新的規則來替換舊的規則，一條一條的改，先從吃人那條開始！我相信，只要秉承著這樣信念，一點點去做，就算我做不到，我的弟子、傳人，一代代薪火相傳，總有一天，會把這世上所有的不公都消滅，讓這世間，人人如龍！”
竇燕山的眼中神采飛揚，喃喃低語：“這就是仙家見識么？人人如龍…真好…云兄保重，竇某先走一步！”
云燁到底還是收斂了他的尸體，好歹為他挖了個坑，還立了塊木版做碑，算是入土為安。
面對臨死前的竇燕山，云燁第一次闡述了自己的理想。隨著他那段鏗鏘有力的話語，一道浩然充沛的信仰之力，從中原地帶涌向同樣身處南疆的孫錚。
這代表著云燁所處之地，已是大唐國土！
接下來，云燁在原始森林里和旺財逍遙了半個月，才隨緣撞入一處僚人部落。很快就聯絡到了被安置在李安瀾身邊輔助的家臣劉進寶，隨后便展開了大唐帝國對南疆的強勢拓展。
這就是主角光環的效果！
孫錚也不得不感慨，就算他自己借著仙人旗號，怕也做不到比云燁這種效率。
當然，云燁對南海的強勢攻略，很快就引來了馮盎的警惕。
身為南疆土皇帝，馮盎和先輩們一樣，向中原帝國稱臣納貢，但不代表他就愿意把祖祖輩輩辛苦經營來的地盤，就這么拱手讓給人。
于是馮盎借著幾個蠢兒子被云燁設計弄死的機會，跑來與云燁談判。為了增加說服力，他用自己的強弓巨箭嚇唬了那家伙一下。
當然這種恐嚇當時有點效果，云燁冷靜下來之后，毫不留情的揭穿了馮家尷尬的境地，并趁機從馮盎手里搶下好大一塊利益。他很清楚，馮盎是個聰明人，看的出大勢所趨，在這個時候，他只能乖乖就范。
馮盎表面怒火萬丈，實則心中暗爽。讓出一部分利益，借此擺脫化外蠻夷的身份，正式加入中原世家行列。祖祖輩輩在這南疆打拼，圖的不就是這么一天嘛。
云燁這家伙不愧是仙家弟子，格局、眼光、手段，比朝堂上那些大佬高明太多！
可是說到底，他也只是個侯爵，而且還是個沒什么根基的新貴。如果真要賣身投靠，就算搭不上皇帝，至少也應該選個根基牢靠的大佬吧。
等馮盎懷著復雜心情返回自己老巢，還沒顧上招呼那群兒子議事，突然發現自己的議事廳里多了個人。
馮盎久經戰陣，本身也是高手，老巢議事大廳更是以軍法管束，出現這種事，只能說明…不用猜了，這是青溪上仙本仙！
馮盎見過上仙畫像，再說，這個氣度，別人也扮不來。
“參見上仙！”
馮盎心里直打鼓，早知青溪上仙護短，極度溺愛云燁，可這也太離譜了些吧？你放任云燁被竇燕山劫持不理，任他在山野與毒蛇蟲蟻為伴也沒理，偏偏我老馮嚇了他一嚇，你就跑來了，還講不講理了？
孫錚都不用撮魂取念，就能感覺到馮盎那濃濃的憤懣情緒。
一擺手，馮盎不由自主飄起落座，胸中萬語千言，也被這手仙術震的不敢多嘴。這還怎么講理？
“貧道知你心中多有疑惑，既然貧道知曉燁哥兒一舉一動，為何在他受竇燕山劫持時毫無作為，甚至漠視他單人獨馬在叢林游蕩半個月不聞不問。偏偏你只是作弄他一下，貧道便找上門來。”
“小子猛浪，上仙恕罪。”這時候，也顧不上解釋，先端正態度再說。
“無須如此，馮氏開拓南海，剿匪撫民，教化蠻夷。于國有功，也是天道所喜之舉。貧道此來，是想告訴你，燁哥兒被竇燕山劫持，是他自己的選擇。如果他不愿意，別說一個竇燕山，便是這南海數郡精兵齊至，也奈何不得他。流浪叢林半個月，更是他給自己放的假。你們以為的煙瘴之地，卻是他最喜歡的散心解悶之所。
貧道未理會竇燕山，是他注定要身死族滅，且燁哥兒決心要親自動手解恨。而貧道來見你，是馮家于國有大功，就算你對燁哥兒做些失禮之舉，他礙于大局，也不會拿你怎么樣。但不代表你可以倚此為勢，得寸進尺。可聽得明白？”
馮盎松了口氣，連忙恭身行禮：“謹受教！”
孫錚拂袖，旁邊桌上出現一張古樸長弓，一柄唐刀。
“貧道觀你喜用強弓，此二物乃貧道親手煉制。今日未請自來，做了惡客，當作賠禮吧。”
仙人親手煉制的寶物！是收下呢，還是收下呢？
哎呀，好糾結。
馮盎還沒想好怎么客氣，眼前人影一晃，上仙已經消失不見。
愣了半天，馮盎才回過神來，還是先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這才懷著憧憬走到桌前，伸手觸摸那兩件寶物。
長弓看起來古樸素凈，平淡無奇，但握在手里那一剎那，一股與自己心靈相通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個長度，這個份量，這個感覺…分明就是自己胳膊上長出了一張弓！
哎呀，好寶貝呀。
再看唐刀，出鞘無光，刀刃瞧著也是平淡無奇，試著在桌上劃了一下，硬木桌像裁布一樣被切下一角。
好刀，好刀！
就這兩件寶物，已經值回死掉那幾個兒子的命了。
馮盎很快冷靜下來，他很明白上仙的來意。
南疆歸唐，已是大勢所趨。只是擺在馮家面前的，唯有云燁這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