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
當一曲水調歌頭唱罷,眾人久久回味。
半晌,安帝才開口問道:“你自創的這詞牌,叫什么?”
“回陛下,水調歌頭!”
“水調歌頭…”
安帝獨自念叨許久,然后苦笑道:“這水調歌頭的句式跟曲調都是極好的,尤其這還是一首新的詞牌,理應讓更多人填詞才能傳揚。不過,你這詞一出,怕是沒人敢再寫了!”
說完之后長嘯一聲:“多年中秋,能獨得此首水調歌頭,當浮人間一大白啊!”
說完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其他人見狀,也皆是端起酒杯,似乎是呼應安帝,又像是單純為了喝烈酒,皆舉杯放飲,一連喝了幾杯。
就連祝馨寧和屏風后的蘇墨塵,此時也忍不住喝了一口。
只是這酒太烈,兩位女子喝完,臉色微紅,人漸微醺,但依舊笑意盈盈,動人如許。
剛才“好心”提醒荊哲,卻被他一陣連懟,所以心里憋著看笑話的白清源,被這一首水調歌頭打了臉,如同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而宋百鄆喝了一杯之后站了起來,終究是讀書人出身,對于好詩詞本就偏愛,更何況親眼見證了曠世奇作的誕生?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若是其他人這么寫,該被人當做年少輕狂,但荊公子的詩才,說一句‘高處不勝寒’又有何妨?依老夫看來,安國第一才子的稱號,荊公子確也當得!”
之前在無仙苑里,只是書生們自發說起“安國第一才子”,宋百鄆對此嗤之以鼻。
但水調歌頭一出,他已無話可說。
幸虧自家兒子沒有晉級,不然來了也只是個丟人的陪襯!
想到這,他就饒有興趣的去看剛才還飛揚跋扈的齊君廣,只見他臉上早已沒了得意,反倒是張著嘴陷入呆滯,似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寫了一首那么好的花月令,也能輸的體無完膚。
對于眾人的反應,最不意外的是荊哲自己。
不是他對自己有信心,是對水調歌頭有信心!
后世提中秋詩詞,水調歌頭總是無法繞過的一座大山。
其實若是其它的詞句也就罷了,但這首水調歌頭卻有著流傳上千年都毫不褪色的魅力,在詩人詞人眼中,后世甚至有“中秋詞,自水調歌頭一出,余詞皆廢”的評語,他能贏,還要多謝另一個緯度里的東坡居士。
而河岸之上,遠沒有船上平靜。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好詞啊!”
“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霸氣!”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意境,絕了!”
這是讀書人的點評,老百姓們就直接多了!
“哇,好好聽啊!”
“之前似乎沒有聽過呀!”
“這肯定是荊公子寫的了!”
“咦,剛才你不是說上一首是荊公子寫的?”
“呸,不是我,我沒有,別瞎說!”
于是乎,岸邊成了吹水調歌頭大會,眾人不遺余力的夸贊,勾欄歌女也不遑多讓,雖然只聽了一遍,但也唱了起來。
霎時間,整個京州城里,飄揚著全是水調歌頭的曲調,詩會真正到達了頂峰!
安帝這才發現之前的擔心是多余的,雖然荊哲的行事風格古怪,但卻從未讓他失望過,看荊哲的眼神更是滿意。
還不忘詢問齊君廣:“三皇子,荊哲的這首詞,比你如何?”
齊君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半晌之后才梗著脖子道:“會寫點詩詞怎么了?贏了文試又如何?安帝陛下別忘了,咱們還有武試!”
身為南齊三皇子,齊君廣要維護的是南齊皇家尊嚴,縱使輸了,也要昂頭挺胸,雖然很苦…
安帝哈哈大笑,興致頗高。
大船又環城兩圈,馬上就要子時,詩會終于進入尾聲。
岸邊的人群逐漸散去,又恢復了寧靜祥和。
“今日難得出宮,又恰逢中秋月夜,不如咱們在船上飲酒賞月,晚了在河上休息,明日一早再下船如何?”
“陛下!”
這話一出,白清源、蘇墨言、隋守仁等人立馬站了出來,最后由白清源說道:“陛下萬萬使不得啊!倘若陛下喜歡如此氛圍,再多待片刻也無妨!但卻不能不回宮啊!”
“是啊,陛下!”
其他人也一同附和,尤其是隋守仁,安帝在宮外多逗留一分,他的壓力就大一分,若是在船上待一晚,誰又能保證安全?
安帝見狀,嘆了口氣:“好吧,那朕回去!”
“陛下英明!”
“不過…”
安帝看了其他人一眼,“既然你們都來了,若是想在船上留宿一晚,也是可以的!”
“本王不留宿!快些靠岸,本王要回去!”
齊君廣跳出來說道。
在船上他如坐針氈,讓他再待一晚?
還不如殺了他!
其他人聽完不禁莞爾,齊君廣都這樣了——他們更不能走!
“那就這么定了,朕回去,其他人可以在船上賞月,留宿一晚!”
已漸子時,回去確實太晚,除了安帝和齊君廣外,像白清源和宋百鄆這些年紀大的官員,也準備離去,而船艙里廂房眾多,剩下的人都各有心思,遂選擇留下。
為了保證安全,隋守仁留下了一大半的親衛軍,并且根據留下眾人的名單,派人在廂房門外寫下房號,方便入宿。
當大船再次來到靠近皇城根下的河岸邊,將安帝等人放下后,緩緩離岸,駛向了無仙苑后庭院門外的寬廣水域,且在河心駐留。
或許是天色已晚困意來襲,又或者每個人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并沒人繼續賞月,而是選擇回船艙休息。
當然了,這進船艙也是有順序的。
比如屏風后的蘇墨塵是第一個下去的,荊哲只看到了她身穿淺粉色的長裙一角,有些遺憾。
之后便是太子、襄王和蘇新平,他二姐祝馨寧緊隨其后,下去的時候還看了荊哲一眼。
再然后便是王穎秋,最后是荊哲。
而王穎秋似乎怕他一樣,一刻都不敢多待,等祝馨寧下去,馬上跟了上去。
荊哲摸了摸鼻子,不禁苦笑:
我有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