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的近了,終于能看仔細。
女子很年輕,十八九歲的模樣。
躺在床上如湖水般靜謐恬然,五官精致,但因為閉眼的緣故,總覺得少了些神采。
最讓人稱奇的是,即使在睡夢中,她的眉頭也蹙在一起,不知夢到了什么。
荊哲又漸生疑惑。
按胖道士所說,來者多是些欲求不滿、尋歡作樂的少婦,但看這女子的年紀,倒像是未出閣的少女。
再看她蹙眉憂愁的樣子,似乎心事重重,跟他之前在大殿里見到的那些滿眼情欲的少婦又截然不同。
就在荊哲盯著她看的時候,突然,女子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失神恍然。
女子的目光冷冽、驚恐,但卻明亮異常。
雙眸似水,在精致的五官上如點睛之筆,更添韻味。
“你是誰!”
就在荊哲出神的時候,女子一把將他推開,雙手抱于胸前,退在床角,警惕的看著他。
荊哲苦笑一聲,在想該如何對她解釋。
這時,女子又掀開被子朝里面看了看,似乎沒察覺到異樣,終于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看到這一幕,荊哲才開口道:“不用擔心,你不過是在這里睡了一覺而已。”
“我怎么會在這里睡了一覺?”
女子盯著他,依舊警惕。
“這個…應該問問你才對,你怎么會睡著呢?”
女子蹙眉深思,然后說道:“我找大師祈福,大師讓人帶我進了一間廂房,說是之后要單獨為我求菩薩…再之后,只聞到屋里香氣濃郁,便沒了知覺…再醒來,便是這里了。”
說完之后,似乎頓悟:“那香氣有詭?”
荊哲點頭,“想來是了。”
又好奇道:“難道你不是來問…”
“問什么?”
“床笫之事?”
“床——”
女子只說了一個字就滿面羞紅,瞪著荊哲,久久只吐了三個字:“登徒子!”
“額…”
荊哲摸了摸鼻子,起身道:“姑娘跟我來。”
說著,開門走了出去。
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女子能感覺面前的少年似乎并無惡意,遂也沒多想,整了整衣襟,跟著走了出去。
從臉頰一直紅透到耳根脖頸,再不敢往前挪步,盯著荊哲,冷聲道:“你帶我來這做什么?”
“…”
荊哲也覺得有些尷尬,帶人家姑娘來看現場直播,是有點說不過去。
“既然姑娘都看到了,那咱們回——”
不等他說完,女子已經一溜小跑逃走了。
當然,現在夜黑人靜,除了廂房,她也無處可去。
進屋之后,荊哲便把大體事情解釋一遍。
最后說道:“姑娘跟那些婦人不同,不知為何又會出現在這里呢?”
女子聽完,臉上有些悲愴,娓娓道來。
女子姓張名筱妤,非常婉約的名字。
張筱妤是京州本地人,她爹張智江,在京州做酒坊生意,張家酒坊在京州名氣不小。
幾個月前,家里突然來了個大客戶,跟張智江訂了兩千兩銀子的酒。
張智江從未接過這么大的訂單,內心也有些猶豫,但對方出手爽快,直接給了他五百兩銀子作為押金。
要知道,京州的生意難做,光是酒坊就有不下十家,競爭激烈,若是能拿下這個訂單,張家酒坊可以借勢再擴大規模,京州第一酒坊的位置也能坐穩了。
所以張智江便大膽把訂單接了下來。
張家酒坊雖大,但實際上流動資金有限,為了快點完成這個訂單,張智江押上全部身家,招兵買馬擴大釀酒規模,購買大量糧食開始釀酒。
在此期間,他還拒絕了原來的一些老主顧,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這個訂單上,加班加點終于把酒都做出來了。
這個時候,那個大客戶卻不見了。
此時,張家酒坊除了酒再沒了多余資金,在等了半月都沒有大客戶的消息后,張智江決定不再等他,準備把這些酒賣給原來的老主顧。
但更讓他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似乎京州所有的酒樓、青樓都知道了他被人騙的事情,張家酒坊屯了大量的酒賣不出去,他們便開始壓價,給的價錢竟比成本價都要低。
多賣多賠不說,張智江更受不了這群人趁火打劫的惡心嘴臉,為了爭口氣,寧可把這些酒倒掉都不賣給他們。
可是他之前為了趕制這些酒,不僅花光了家里積蓄,還借了不少銀子,最近這些債主聞訊而來討債,拿不出銀子,張智江無奈把酒坊抵押出去,渾身上下也只剩下一處宅子和一倉庫酒了。
受不了這種打擊,張智江病倒在床。
身為女兒看著父親病倒,張筱妤心中悲憤,但作為一介女流,想幫忙卻心有余而力不足,聽人說青云門在城外新開一家道觀,青云菩薩不僅能夠生長,而且還能顯靈點頭搖頭,張筱妤便瞞著家里,自己偷偷跑來這里祈福。
荊哲聽完,好奇問道:“這個人不會平白無故來坑害你們吧?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咬了咬嘴唇,張筱妤冷聲道:“之前晉王世子曾經來過家里,還跟家父說過想要將我納妾進入世子府,但被家父拒絕了!”
“你懷疑是他?”
今晚算是幫了張筱妤一次,讓她還保留著清白之身,所以荊哲并未打算再幫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子,畢竟進了京州,他還有好多事要做。
但聽到晉王世子,他來了精神。
世界太小,沒想到還未踏足京州,仇人之后便出現了。
“在京州所有酒樓和青樓連環壓價之后,晉王世子出現過一次,說是我只要同意做妾,他便可以出手幫張家酒坊渡過難關!”
“這么說的話,這事情還真可能是這個晉王世子一手策劃。”
荊哲看著張筱妤,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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