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
佳人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
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聲音平淡,寥寥幾句,詞已讀完。
而荊哲念完之后,大廳里落針可聞。
每個人看荊哲時都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滿了驚訝,不可思議,震撼以及崇拜。
晃了晃腦袋,荊哲臉上不動聲色。
這可是亡國之君李后主的詞,獨步雍州又有何難?
只不過,他對這詞做了略微改動,畢竟原詞是寫亡國恨的,用在這里實在太煞風景。
所以他把“故國”換成“佳人”,就成了一首相思詞,用在這個場合很是貼切。
尤其是當他讀到“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時候,特意加重了“春水”二字,算是點題。
掛在“春水樓”里,相得益彰。
無論何時,都以強者為尊。
大廳里的書生對荊哲本來是嗤之以鼻的,可在他甩出這么一首詞后,大家都沉默了。
不得不說,這首詞真特么好!
好到他們都不知該如何下口夸了。
只能站在那,朝荊哲投去崇拜的目光。
尤其是老鴇,眼光流轉,熱淚盈眶!
她仿佛讀懂了這首詞里所寫,一對戀人無奈分開,多年之后一人重回故地,憑欄遠眺,遙想起當年那些風花雪夜,徒增悲傷。
這詞不僅寫的好,意境佳,最關鍵的還要屬以“春水”結尾,不就是特意為她們春水樓寫的?
再看向荊哲,眼神就有些貪婪了。
他年輕,俊俏,又能隨手寫出這么文采斐然的詞來,前途無量,若是能把他留在樓里,那該多好!
又回頭去看幕簾里晃動的人影,連婉兒都坐不住了呢!
念完之后,荊哲等了許久,沒有等到掌聲,甚至連句夸獎的話都沒聽到。
剛才陳劍南寫的那狗屁詩都有人捧,我這首不比他強千百倍?
一群不懂欣賞的土包子!
“好詞!”
站在平臺上的老鴇突然喊了一句,隨后大廳才被徹底引燃,那些書生也不怕得罪陳劍南,都跟著夸獎起來。
“阿坤公子之才,世間罕見!”
“單憑此詞,便可入朝為官啊!”
“說詩詞獨步雍州,阿坤公子謙虛了!”
“確實,詩詞獨步天下,卻也當得!”
荊哲愕然,看來不是他們不懂欣賞,只是反射弧實在太長了些…
最尷尬的還要屬陳劍南,他之前說的話有多狠,現在的臉就有多疼,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才好。
待大廳稍微安靜些,荊哲才有空開口道:“夫人,這首詞可還好?”
“好,簡直太好了!”
“那潤筆費二…五十兩銀子不多吧?”
買硝石需要二十兩,接下來還不知道要花多少,多要幾十兩,以備不時之需。
“嗯?”
老鴇尬住了。
一首詞要五十兩多嗎?
若是陳劍南那種水平的詩詞,確實多了。
而這首,五十兩能買下來,老鴇覺得荊哲或許賺了,但她絕對不虧!
可現在的關鍵不是潤筆費多少的問題。
而是…
他真不想見婉兒?
見老鴇發愣,荊哲急了:“夫人,這潤筆費之前可是說好的,大家也都能作證,你莫要賴賬!”
“…”
秀,實在是太秀了!
書生們聽到這話,集體驚呆。
自古文人不愛財,這么愛財的才子…
牛筆!
“額…公子誤會了,潤筆費…容老身去拿!”
老鴇一臉尷尬,說完就進了幕簾。
荊哲臉上終于浮出一絲笑容。
旁邊的書生們看的如癡如醉,又佩服無比。
從來只見往青樓中花錢的,可這從青樓里往外撈錢的…
Emmm…
這還真是獨一份!
片刻之后,老鴇從幕簾中走了出來,臉上掛著盈盈笑意。
“阿坤公子好福氣!婉兒剛才聽了公子大作,心中萬般歡喜!所以讓老身出來請公子上樓一敘!”
“嗷!”
大廳嘩然,書生們向荊哲投去羨慕的目光。
而荊哲卻怒氣中燒,滿面漲紅!
“潤——筆——費!”
咬牙切齒,一字一句。
“額…”
老鴇實在想不明白,這個俊俏的少年郎為何對潤筆費有那么深的執念。
跟潤筆費比起來,能做婉兒的入幕之賓豈不更好?
見荊哲臉色越來越難看,她趕緊往樓梯下走,邊走邊說,“公子莫急,潤筆費在這里!”
說話的功夫已經來到樓下,把銀子放到了他手上。
見荊哲拿到銀子喜笑顏開,老鴇也笑道:“公子,老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什么?”
“公子既然為春水樓題詞一首,何不留下墨寶?待日后老身裝裱一番掛于樓外,不失為一樁美談!”
這話也得到了書生們的認可。
“能寫出這么絕妙的詞作,阿坤公子的字想來也是極好的!”
“那還用說,必如大師一樣登峰造極!”
“我等若有幸一睹阿坤公子臨場寫作之風采,實乃三生有幸!”
“聽說大師寫作前都需屏氣凝神,待靈感一到,通篇內容一揮而就,流暢圓滿!”
“看,阿坤公子也在屏氣凝神了…”
我凝你個肺啊!
誰說勞資要寫了?
荊哲暗罵道。
這倒不是他害怕或者不會寫。
作為一個中文系研究生,什么行書、楷書、草書各種書法,荊哲都熟悉,顏體、柳體或者歐體他也都臨摹過。
隨便展現一種出來,估計都能技驚四座。
會,可并不想。
因為他深知“裝逼別太滿,日后好相見”和“逼多必失”的道理,今天裝也裝了,銀子也到手了,已經算是裝逼集大成者,所以他不打算再繼續。
“告辭!”
荊哲對著周圍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
而眾人被荊哲這一系列的騷操作給閃瞎了眼,盯著他的背影,驚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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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忙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