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義勇軍完全勝利之后,張曉陽本應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說起來也是詭異,張曉陽將互助會、左翼聯盟整合起來成立了新黨派,但是自己卻沒有擔任黨首。而作為這支隊伍的實際領導者,但是卻始終對外保持著神秘。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義勇軍完全勝利會讓他走到臺前來的時候,張曉陽卻再度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
若不是他還和黨派內的高層保持著聯系,恐怕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死了。
眼下戰爭已經結束,按照計劃接下來將會召開全國大會,形成新的議會——不論這個議會究竟叫什么名字,以什么樣的形式來組織,都需要一個核心來領導他們。
但張曉陽的行蹤卻飄忽不定,而且看起來完全志不在此方面的樣子,這不由得讓很多人心懷擔憂,這個人究竟能擔起重任。
如果他真的不打算擔起重任,大家都希望他至少得選一個人來承擔重責。
一些人對于張曉陽心不在焉的態度顯得很擔憂,而另一些人則是覺得張曉陽這個樣子…未嘗不是好事。
近藤三郎最近非常得意,他作為最早的以同盟方式加入隊伍的“老人”,如今在新黨派內的地位可謂是水漲船高。
這位曾經的在野黨議員,如今已經搖身一變成了政壇數一數二的人物,無數的人都來巴結他。
那些財團和那些地方勢力,此刻都害怕新政府會剝奪他們的財產和權力,于是拼了命地在找關系攀親戚,期望近藤三郎作為數一數二的“本地”政治家,能夠“穩定局面,避免動蕩”。
事實上近藤三郎在左派之中算是比較右的,他也很贊成“穩定局面”的路線。
在近藤三郎看來,要想平穩地接管地方的權力,必須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些舊時代的殘黨固然應當肅清一部分,但也必須要拉攏一部分。
如果不拉攏這些可以拉攏的人,那么不僅沒有辦法保持地方的穩定,同時也沒有辦法收回東瀛大量在國外的經濟利益。
前幾年東瀛的跨國企業不斷地在國外投資,通過企業在國外生產產品來滿足國內的需求,給國內帶來了大量的利潤和所需商品——因此表面上前些年東瀛國內生產總值一直沒有增長,但實際上在國外實際控制的市場份額和生產規模卻在不斷擴大。
這些海外利益是東瀛重要的資產,是為國內,在近藤三郎看來如果想要收回這些利益,不與這些財團、企業合作是不行的。
為了大義,近藤三郎這幾天一直在接見各地的“民意代表”。
他們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在那燈紅酒綠之間,無數的資源在被交換,并且不斷地形成新的同盟。
張曉陽撒手不管,對于近藤三郎一類人來說,這無疑是天大的好事。
今天,近藤三郎又受地方議員的邀請,到東京的一家料亭參加聚會。
而他前腳踏進料亭的大門沒多久,后腳就有人偷偷跟上了他。
黎姿在那家會員制的料亭外駐足了一會,本想問問近藤三郎知不知道張曉陽的去向,但轉念一想她還是放棄了。
倒也不是因為她進不去,畢竟作為她能夠御劍飛行然后翻墻進去。只是她在從高處看到那些腦滿肥腸的老男人推杯換盞的樣子之后,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間就失去了進去和他們交談的欲望。
她默默地撐起傘,轉身走進了秋雨朦朧的城市里。
張曉陽向她承諾過,在戰爭結束以后,魔女們能夠獲得一個能夠自由生存的蔚藍新世界。
然而,現在沒有新世界,也沒有刻意自由生存的空間,此時此刻魔女們依舊需要隱藏自己的存在,新的政府并沒有給她們在陽光下生活的權利。
她不是沒有質問過張曉陽何時兌現諾言,但張曉陽給她的答案始終是“還不是時候”。
眼下全國大會召開在即,她覺得自己必須在大會召開前,從張曉陽口中問出一個答案。
近藤三郎那頭豬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但黎姿還知道一個人可能知道張曉陽的去向,她打算直接去找那個人。
黎姿查了一下地圖和線路,然后開車一路向著目的地開去。
東京的街道還沒有完全修復完成,許多地方都還流露出一副破敗的景象,但很多店鋪已經重新開始營業了。
東瀛是糧食自給率很低,戰爭的航運封鎖加上經濟危機使得貨幣貶值,讓這個國家大范圍陷入了短期糧食不足的狀態,因此開業的店鋪大多都不是餐飲店。開業了的商店大多是些小超市、日用品店之類的地方。
好在張曉陽從西邊換來了不少人道主義援助,并且海上貿易正在逐步恢復,因此整個國家的糧食供給正在逐步穩定。城市里的食物目前還要按需配給,不少配給點都還有人在排隊,過好在相應的經濟政策已經出臺,如果順利的話情況很快就會好轉。
黎姿來到了一幢小樓前,這里曾經是某個偶像團體的事務所,這個偶像團體層因為戰爭很長時間停止了活動。如今戰爭已經結束,事務所也重新開張,顯然團隊的leader已經“此去泉臺招舊部”,打算“而今邁步從頭越”了。
當黎姿見到趙芮空的時候,她正穿著一身玩偶服,剛剛為某個地方的土特產拍完宣傳視頻。
“您辛苦了…嗯?”
趙芮空臉上掛著營業式的標準笑容,機械一般地向其余的工作人員鞠躬致謝,但在發現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黎姿之后,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你怎么來了?”趙芮空面無表情地問道。
“不至于吧,干嘛一見到我就這幅表情?”黎姿一臉莫名其妙,“我們不是并肩戰斗過的戰友嗎?”
“累了,不想笑。”趙芮空一臉疲憊,“有話快說吧,我等會還有個場要趕…”
黎姿上下打量了趙芮空一番,頗為有些奇怪地問道:“你為什么還在干這個?你不是升職了嗎?”
趙芮空長嘆了一口氣道:“說來話長…”
隨后,趙芮空向黎姿說起了她最近的經歷。
戰爭結束了,趙女士本來有機會回國的。
她本來連行李都已經打包好了,就等確定日期然后買機票回國…結果領導一個電話過來恭喜她榮獲晉升,從今以后升任東京行動處的總負責人。
根據領導在電話中的說明,趙女士的級別和待遇都提升,但必須要繼續留在東京。
趙芮空接完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失去了色彩,仿佛一只咸魚一樣失去了夢想。
她頹廢了好幾天,但最終還是不得不振作起來然后重操舊業——她要繼續當她的愛抖露,來掩飾她的真實職業。
重新開始是很困難的,尤其是這個戰后百廢待興大家都不是很能吃得飽飯的時候,根本沒有多余的資源去給偶像明星應援。偶像明星這種和平時期的產物,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在趙女士門路甚廣,很快幫團隊接到了一些政府公益宣傳方面的業務,有了一些收入之后總算是撐過了前期的困難期。
現在除了公益宣傳的業務外,她們事務所也有一些合作商,幫忙做宣傳也是一筆收入。
總的來說,雖然辛苦,但好歹團隊是活下來了。
黎姿聽趙芮空講完她的經歷后,有些不是很能理解她的選擇:“你自己其實不缺錢吧,干嘛非得要搞這些事情?掩蓋身份也有很多其他很輕松的職業可以選擇啊。”
“我是團隊的leader,無法棄我的團員于不顧。”趙芮空長嘆了一口氣,隨后目光漸漸變得堅定,“我們隊里的那些女孩子,她們除了唱歌跳舞之外就沒有什么長處了,在這個國家經濟完全恢復之前恐怕很難生存…如果我不想辦法給她們找點活路,她們可能就只能去風俗業討生活了。”
黎姿低下頭——她突然理解了趙芮空的做法。
趙芮空見氣氛逐漸凝重,便趕忙將話題扯了回來:“話說回來,你今天怎么突然來找我了?”
黎姿愣了愣神,緊接著回想起了自己今天來的目的,于是隨即問趙芮空道:“我想找張曉陽,但是他已經失蹤好多天了,你知道他的下落嗎?”
趙芮空聽到張曉陽的名字,血壓瞬間就上來了。
“張曉陽這個壞家伙!就是他把我害成現在這樣的!”趙芮空當即就脫掉了自己戴在頭上的玩偶帽子,然后憤憤不平地拉起黎姿的手說,“走走走,同去、同去!我們一起去找他!”
“誒?你知道他在哪?”黎姿本來沒抱什么期望的,結果沒想到趙芮空居然真的知道張曉陽的人下落。
趙芮空冷哼了一聲說:“我剛好知道他在哪…跟我來。”
“你不是還要趕場嗎?”
“不趕了!去找張曉陽算賬先再說!”
趙芮空雖然沒膽子去找自己直屬領導的麻煩,但找張曉陽麻煩的膽子還是有的…好吧,其實她原本也沒膽子找張曉陽麻煩,畢竟她是真的打不過張曉陽。
但現在趙芮空有“隊友”了,于是她的膽子也慢慢肥了起來。
在趙芮空的慫恿下,兩位魔女并肩踏上了去尋釁滋事的道路…哦,不對,只有趙女士是去尋釁滋事的,黎女士其實只是想去尋找心中問題的答案。
一個小時候,她們來到了一家醫院。
當兩人見到張曉陽的時候,張曉陽正在醫院的病房里。病房中央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病懨懨的老人,而張曉陽就像是孩子一樣照顧著她,雪倫和安娜也陪在一旁。
原本氣勢洶洶的趙芮空見狀頓時安靜了下來,因為她看得出來床上那個老人時日無多。
黎姿則是一眼就認出了床上的那老人——她是“預言魔女”,湯婆婆,湯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