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昏睡紅茶

　　最終，孫冉的盛情難卻還是逼得趙芮空坐在了那一方餐桌前，品嘗起了營地的特色美食。

　　孫冉請趙芮空吃飯的地方，是她工作的單位的食堂。選擇這種請客方式不是因為小氣，而是因為糧食管制的原因導致這附近沒有餐館，如果不在家里做飯吃就只能在食堂吃飯。

　　趙芮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食堂吃過飯了，一時間她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家鄉，回到了校園和工作單位。

　　那一刻，她的鼻頭有些發酸。

　　“別愣著了，快點餐。”孫冉掏出自己的飯卡，挺著自己傲視群雌的胸膛說道，“今天我請客，你隨便點！”

　　單位食堂提供的，大部分是中餐。

　　而今天中午的主菜，是蜜汁燒花鴨、招牌紅燒肉、肉丸釀豆腐、矮瓜燒茄子、豆芽燒銀芽、番茄炒西紅柿以及蓮白炒包菜…例湯則是清甜爽口的荸薺水栗馬蹄湯。

　　“所以素菜根本就全部都是在自己燒自己吧！”趙芮空看著菜名忍不住吐槽道。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孫冉擺了擺手說，“食堂的大廚是有點奇怪的癖好，不過做菜都還挺好吃的…唔！紅燒肉好香。”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通過和孫冉聊天，趙芮空也逐漸了解到了這個城鎮的情況。

　　這里的人，都將這個奇異空間內的城鎮稱呼為“營地”，這個奇異空間之中他們利用魔女的能力，結合從外界籌集來資金、物資，非常短的時間就建立起了一個功能健全…甚至單純從信息化和自動化的角度來說，這座城鎮完全超越了很多一線城市。

魔女的能力，能夠讓一些非常高成本的東西，在這座城市里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城市的自動化和信息化的工具，不僅僅是局限于便利生活，更重要的是這些自動化和信息化的采集、傳輸工具，將整個城鎮的各種信息都通過計算機網絡流傳到了計算機中心，在計算機中心通過特殊的算法分析供給和需求，從而維持整個“營地”的供給和消耗。

　　計算機中心的計算機是營地里的計算機專家設計，然后借助魔女能力組裝起來的超級計算機。

　　這臺超級計算機的算力已經超過了世界排名前列的超算，它被專門用來計算物資配給和投入產出。算法是在投入產出法、回歸分析法的基礎之上發展出來的新算法。這套算法師承前蘇聯時代的計劃經濟，在原有的基礎之上進行了發展。

　　很多人對計劃經濟有一定的誤解，認為那可能是拍腦袋和官僚主義的代名詞。然而實際上不論市場還是計劃，都只是一種調配資源配給的工具。

　　真正的計劃經濟，是嚴格依賴數學工具的。

　　蘇聯的計劃經濟失敗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在與人類的能力有極限，無法實現完美的計劃。

　　而“營地”有超級計算機和物聯網系統的支撐，還有魔女能力進行輔助，不論是信息流動速度、計劃編制的精細程度還是，都遠超那個時代。

　　當然，這套系統并不完美，整個“營地”的工業生產，在面對供給波動時還是偶爾會出現原材料配給不合理的問題。

　　所幸“營地”在內部實行計劃的同時，還積極地在通過魔女公司、格里芬集團與外部市場銜接，維持著一定的進出口來調控整個營地的生產、生活平衡。

　　“營地”生產出側最終工業產品，比如醫療器械、生物材料之類的東西，通過對外貿易實現了貿易順差。這些額外的營收為壯大“營地”提供了強勁的物質支持。

　　雙管齊下之下，“營地”經濟正不斷地平穩向好發展。

　　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是一對性格各異的兄弟，他們各自有各自的有點和缺陷。我們很難說僵硬且容易出現配給不當的計劃經濟，和總是會周期性出現經濟危機的市場經濟之間究竟誰比誰更優越。

　　只能說這套以計劃為主體，以市場為外部輸入平衡輔助的體系，比較適合當前物資相對緊張并且需要大力發展生產的桃花源營地。

　　“經濟方面的事情也很復雜，我也沒太搞明白。”孫冉一邊吃著紅燒肉一邊說，“那些東西反正格里芬女士和首領他們會搞定的，我只是個工程師就不用想那么多了，我只知道這個營地里的一切信息都是會被傳感器收集，然后上傳到大數據中心的，所有的事物流動都被超級計算機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聽完孫冉的講述之后，趙芮空的整個人腦子都是麻的。

　　如果是一個在新時代成長起來的東瀛人，可能會不知道這個“營地”里的這一套東西究竟意味著什么。但是對于趙芮空她這樣在的在赤旗下成長起來，每次期末考試都要考屠龍術的人來說，眼前立刻就明白了這攤子里究竟裝著什么…這幫家伙分明就是在東京地界內，搞了一個異世界賽博朋克加強PLUSPROMAX版的“巴黎公社”！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趙芮空一時間被眼前的情況所震撼，又為該如何送出自己在這里搜集到的情報而苦惱。

　　這個時候，一輛自動餐車開過了兩人身邊。

　　孫冉在餐車上刷卡取下了兩瓶飲料，遞給趙芮空一瓶之后自己率先喝了起來。

　　趙芮空半推半就地接過，然后插入吸管吸了一口——嗯，是冰紅茶。

　　冰紅茶的味道是那種非常經典的口味，和小賣部三塊錢一瓶的那種味道一模一樣。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鄉音…趙芮空有點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午后學校旁邊的小賣部，與好朋友一同度過的午后。

　　曾經，她的夢想是走遍世界。

　　如今，她卻只想要回到故鄉。

　　想到這里，趙芮空的眼眶不禁濕潤了。

　　“你看，這里很方便吧，到處都有這種自動售貨的機器和商店，只要在配給額度內相應級別的飲料就能夠買，然后消費數據又會通過傳感器傳輸回給計算機中心…”

　　孫冉原本還在自顧自地說這話，結果一抬頭卻發現趙芮空已經淚流滿面。

　　她有些慌亂，連忙手忙腳亂地四處找紙巾：“誒？你怎么哭了？這個茶有什么問題嗎…啊，你別哭啊！”

　　“我…想家了。”趙芮空捂著眼睛痛哭失聲，“我只是想要回家而已，為什么偏偏就這么難…為什么…”

　　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有三年，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在海外潛伏十年了。

　　十幾歲的時候背井離鄉來到異國他鄉，身邊的戰友陣亡了一個又一個，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苦苦支撐。心中的委屈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趙芮空痛哭失聲。

　　孫冉不知道趙芮空哭泣的深層次原因，但是聽著她的哭聲孫冉也不禁動容——她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背井離鄉的異客呢？

　　她們的想法雖然不同，但此刻的心情卻可以共鳴。

　　趙芮空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刺激，一邊哭還一邊笑。冰紅茶被她推到了地上，她一邊喝著白開水一邊念念叨叨，口中盡是些什么“太弱小了，沒有力量”、“這白開水怎么沒味”之類的話語。

　　孫冉看得莫名其妙，甚至一度懷疑她剛剛喝的不是冰紅茶而是威士忌。

　　過了好一會，趙芮空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她發動自己麻木地大腦，開始思考起眼前的情況，然后突然發現了一個盲點。

　　——這個營地里的一切信息都是會被傳感器收集，然后上傳到大數據中心的…

　　趙芮空回想起了孫冉剛才說過的話，整個人的大腦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她勉強直起身子，拼盡全力向著食堂外面走去。

“等等…”孫冉試圖阻止趙芮空，伸手抓住了趙芮空的肩膀，“你怎么了？是不是剛才的茶有問題啊　　“孫冉你閉嘴！”趙芮空甩開了孫冉的手，一副醉醺醺的樣子說著前言不搭后語的話，“你這個叛徒！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算計…我…”

　　然后，趙芮空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孫冉先是發愣，隨后整個人都慌了。她不停搖晃著眼前倒地的趙芮空，然后連忙地呼喊周圍的人來救援。

　　食堂里的其他人都圍了過來，而人群之中走出了一群穿著制服的人，他們手中拿著武器。

　　孫冉只看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他們，是內務部的內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