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在路上,張曉陽不時地抬眼,透過后視鏡看著坐在后座上的安娜。
如果剛才他沒有感應出錯的話,剛才這輛車動起來的時候,安娜的身上縈繞著一種怪異的感覺。
這種感覺張曉陽很熟悉,是魔女能力或是魔女遺物發揮作用時的感覺——自從張曉陽學會使用精神力之后,便對魔女特性的波動異常敏感。
安娜一直低著頭,玩弄著從座位后面拿到的布玩偶,讓張曉陽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
根據張曉陽讀過的資料,魔女能力一般在青春期到成熟期之間覺醒,但這并不意味著幼年期的女性就不能擁有魔女能力。
張曉陽回憶著被他痛扁過的哪兩個黑幫成員,隱約記得他們說過他們抓安娜是因為“客戶”的要求。
聯系到此時安娜疑似魔女的身份,張曉陽猜測那些黑幫口中的“客戶”,或許并不是如他最初所想的那樣想抓安娜去當雛妓,而是想要利用她的魔女能力。
——如果真是這樣,那安娜的魔女能力是什么呢?從剛才的表現來看似乎與電子設備有關。
——寫報告的時候或許需要寫進去…那要給她取一個什么代號呢?總不能叫“半導體魔女”吧?
張曉陽雖然心里有了數,但并沒有直接問安娜,因為他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前面的路口左轉。”齊浩指著下一個路口說道。
張曉陽心不在焉,然后直直開過了路口。
“喂!”齊浩回頭看了一眼,“開過了!”
回過神來的張曉陽不好意思說自己搞錯了,為了維持人設他只能冷著臉說道:“路口左轉有警察。”
齊浩回過頭,什么都沒有看到。
張曉陽為了不讓這個話題繼續,只好主動轉移話題道:“你們的幫派是干什么的?為什么那些墨西哥幫的人要追殺你?”
齊浩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打了個哈哈道:“出來混就是這樣啦,不是你砍人家就是人家砍你啦。”
“那你為什么要混黑幫?”
“事情變成這樣大家都不想的嘛,活不下去才在社會上混口飯吃啦。”
齊浩似乎回憶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只見他從口袋里摸出煙給張曉陽遞了一根,在張曉陽說自己不抽煙之后他給自己點上了一根。
看著車窗外的夜景,齊浩的目光有些朦朧:“當年我來紐倫港的時候,身無分文,又被別人欺負,差點就死在了街頭…摸爬滾打那么多年,才算稍微有了點人樣。”
張曉陽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沉默地開著車。
“你是偷渡過來的嗎?”齊浩話鋒一轉將話題再度轉到了張曉陽身上。
張曉陽本想說“不是”,但想了想之后覺得自己沒有簽證也沒有護照,入境方式多半也不合法,于是猶豫片刻之后張曉陽點了點頭。
齊浩抽了一口煙笑道:“想當年,我也是偷渡過來的…”
張曉陽直接打斷了齊浩,指著前面的路口說道:“下一個路口怎么走?”
齊浩想了想然后說道:“右轉。”
車開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然后張曉陽他們來到了一個看起來像是倉庫的地方。
倉庫前停了不少車輛,有一些車輛上還有槍彈留下的彈孔,一看就知道這個倉庫里聚集著不少人。
“我在這里就不進去了。”張曉陽停好車之后說道。
“不,你得跟著我。”齊浩給了一個張曉陽無法反駁的理由,“我們幫派有好幾個堂口,其他堂口的人可能不知道你是跟著我來的…而且有些人就算知道你是跟我來的,也可能會找你麻煩。但如果你跟著我的話,他們不敢不給我面子,可以擔保你沒事。“
張曉陽沉默了,心想這是什么鬼幫派,連自己人都搞。
見張曉陽有些動搖,齊浩便接著說道:“以你的伸手當然不怕麻煩,但你肯定也不想你家小姑娘有危險對吧?所以你還是跟著我比較好。”
張曉陽看了看安娜,此時的安娜正抱著一黑一白兩只兔子玩偶愛不釋手。
齊浩看出了張曉陽的顧慮,于是主動說道:“放心吧,你家小姑娘跟著我們,絕對是最安全的。”
“行吧,”張曉陽想了想后點點頭,接著指著安娜手里的玩偶說道:“這對玩偶可以送給我嗎?安娜很喜歡。”
“哎呦,老弟…我們兩個都過命的交情了,你不要那么見外好不好?”齊浩笑著用力地拍著張曉陽的肩膀說道,“以后我的就是你的,大哥這里有什么東西你想要就盡管拿去就好了…當然啊,老婆除外。”
張曉陽牽著安娜,然后跟著齊浩從倉庫的側門進入了倉庫內。
剛進入倉庫內,就有馬仔發現了他們。在看清來人是齊浩之后,和齊浩同一個堂口的馬仔立刻圍了過來:“大哥,我們都擔心死你了。”
“擔心什么?”齊浩眉頭一皺,在那個馬仔的胸口拍了一下,“怕我死嗎?我命硬的很,沒那么容易死。”
為首的兩個馬仔憨憨地笑了一下,然后注意到了跟在齊浩身后,牽著一個小女孩的張曉陽。
陌生面孔的出現讓他們立馬警覺了起來:“大哥,他是誰…”
齊浩立刻抬手在他們的腦袋上各敲了一下:“沒禮貌!這是我過命的兄弟,以后就叫他張哥,明白了嗎?”
那兩個馬仔連連稱是,然后小心翼翼地觀察張曉陽,當張曉陽看他們時他們的臉上紛紛堆起了笑容——雖然張曉陽總感覺他們笑得很假就是了。
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大家才都不認識,你要說讓人家僅憑一句話就服你,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張曉陽對于這些輕視并不在乎,對于齊浩的稱兄道弟也有些反感——莫名其妙的被別人稱為“兄弟”,總讓他有種這個人接下來會占他便宜的感覺。
倉庫里面堆垛起來的貨物,成為了天然的隔斷。
齊浩帶著張曉陽繞過了那些貨物,然后來到了中央的一塊區域。
那塊空曠的區域,擺了一張寬大的圓桌。圓周上坐著四個人,那四個人身后站了一堆馬仔,本人看起來也很不好惹的樣子。
張曉陽并不想和這些人打交道,于是帶著安娜悄悄地躲到了角落里,安安靜靜地充當背景板。
“鼠仔,你居然活著回來了。”圍桌而坐的其中一人陰陽怪氣地說道。
齊浩,以前有人叫他浩子,又因為他屬老鼠,因此道上的人也叫他“鼠哥”或者“鼠仔”。
“撲街仔,你死了我都不會死的!”齊浩到桌邊一個空著的座位上坐下來。齊浩指著身上的血跡說道,“丟,我去代表華聯會談判,結果那幫墨西哥佬,根本就不想和我們談判…要不是我福大命大,差點就死在那里。”
華聯會,是這個幫會的名字。
華聯會分為五個堂口,每個堂口有一個堂主領導,盤踞在不同的區域內,每一個堂口原先都是獨立的一個或幾個華人黑幫。多年前,一個名叫“蛇爺”的黑道大佬,將紐倫港的華人黑幫全部統一了起來,才形成了如今華聯會。
不過在三年前,“蛇爺”被聯邦調查局抓進了監獄,被判處了有期徒刑3000多年,導致了華聯邦衰落。所幸華聯會內的二號人物“鼎叔”很有能力,及時領導華聯會蟄伏起來,才沒讓華聯會被直接錘死。
被張曉陽救了一命的齊浩,正是華聯會五個堂口之一的梁山堂堂主。
齊浩的目光環視了一圈,發現正中央的那個座位空著。
“鼎叔呢?”齊浩問道。
鼎叔如今是華聯會的一把手,雖然年紀已經很大了,也幾乎不怎么管幫派的事了,但各堂口的堂主還是對這位老人尊重有加。
畢竟要不是鼎叔,三年前在座的很多人恐怕都已經住進了監獄。
這次本來大家都已經商議好了,由齊浩作為華聯會的代表,去與墨西哥幫談判地盤問題。如果談判失敗就發出信號,然后華聯會所有人在這里集合,接著向墨西哥幫發起反擊…然而本該作為這次行動主帥的鼎叔卻沒有來。
空氣一時間變得有些詭異,片刻之后一個操著閩南口音的堂主開口道:“鼎叔…一個小時前心臟病突發,已經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