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四章荊州無恙
奔涌的江流終究奈何不過，剛剛修筑起來的堤壩。
七萬大軍和百姓，連夜的辛苦沒有白費。
他們用熱血和汗水，鑄就的堤壩，成功的阻擊了洪水試圖淹沒荊州的陰魔詭計。
看著荊州城守住了，荊州無恙了。
荊州大都督林東內心非常激動和高興。
在他身后數萬名百姓，也是眼含熱淚的揮舞著胳膊和拳頭。
他們都知道，沒有眼前的大唐將士。
沒有被激流沖走的士兵們。
荊州今日必定會被淹沒在，無盡的洪水之中。
年輕的鄉親們，也不顧身上的勞累，紛紛抓住韁繩跳下河堤，解救士兵們。
十幾個救生圈上的士兵，被成功的解救上來。
剩下的時間，他們用了一個多時辰，終于將所有士兵的尸體打撈了上來。
每一位犧牲的士兵，無一例外的都是腰部全部是血淋淋的痕跡。
經過長時間的浸泡，紅腫的讓人觸目驚心。
“他們都是英雄，都是我大唐的英雄，都是保衛荊州城的英雄。”
“英雄已逝，但是精神應當長留。”
“林東待洪水徹底退去，在荊州建立一座英雄紀念碑吧！”
“將他們每個人的名字，銘刻在墓碑上，讓世人銘記，讓后人敬仰！”
“沒有他們的守護，就沒有荊州的明天和未來…”
林然的話，讓荊州大都督林東眼含熱淚的立即答應下來。
數萬大軍和百姓，齊齊跪倒在英雄們的面前。
這是他們的戰友和親人，可是他們卻再也不能醒過來了！
再也不能與他們一起騎馬回到長安城了。
三日以后，荊州大堤的水位急劇下降。
天氣也逐漸晴朗開來。
又過了三日，水位已經降到了平常的水位線。
這意味著此時洪災已經過去。
長江上游的降雨也已經結束了。
林然看著幾日前還渾濁不堪，激流洶涌的江水，逐漸變得清澈而安靜。
疲憊的臉上，終露出了難得的笑意。
這微笑，有多少日子沒有在他的臉上浮現了。
連林然都感覺自己，快成了一具麻木不仁的機器了。
長安城，太極宮。
顯德殿里，一片肅然！
李治陛下，將荊州大都督林東的奏書，讀了一遍又一遍。
“陛下，荊州無恙，荊州百姓無恙！”
“可是，天下王帶領的十萬大軍，傷亡慘重。”
“他們頭頂暴雨，忍餓挨凍，連夜奮戰在荊州大堤上。”
“將士們終于戰勝了洪水，可是事后統計，此次十萬大軍幾乎人人身上帶傷，傷筋動骨者超過五萬之多…”
“更是有五百二十一名士兵的性命，永遠的留在了荊州大堤上…”
李治原本就是一個愛民如子，心腸軟的男子，讀到這里，差一點就把持不住，落下眼淚。
顯德殿里的文武百官們，紛紛被感動了。
如今的朝堂之上，十之八九都是和林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的。
或是他們親戚朋友，或是他的學生和結拜兄弟。
即便那些學院走出來的優秀學生，也自認為是林然的學生。
“陛下，王爺他無恙吧？”
宰相房玄齡的一句話。
讓顯德殿所有眾人都齊齊睜大了眼睛。
王爺和長樂公主的四公子，已經在江陵犧牲了。
若是王爺再有個意外，這一下大唐的損失那可就太大了。
朝堂震動不說，舉國也是會悲痛不已啊！
“房愛卿，王爺無恙，只是身體受了點傷…”
群臣聞言，齊齊長出一口氣。
“傳朕旨意，所有犧牲的家屬按照戰時的優待，再加上七成。”
“家中有老弱病殘的，全部由戶部統一安排照顧。”
“他們是為了大唐而犧牲的，是為了朕，為了朕的百姓而犧牲的。”
“朕，不能讓他們白白的流血犧牲。”
“朕，不能讓將士們流血的同時，再讓他們的親人流淚…”
李治陛下的話，讓文武百官們，無不紛紛動容。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顯德殿的高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讓整個太極宮都聽的清清楚楚的。
“二郎，稚奴那邊好像發生了天大的事情。”
立政殿里，觀音婢抱著林浩，開口對李二說道。
“放心吧，這孩子，下朝以后肯定會來立政殿，跟咱們匯報的。”
李二隱隱約約猜測到肯定與江南道的險情有關。
“二郎，最近臣妾都不敢見咱們長樂，你說這健兒的事情，咱們長樂怎么承受的了…”
觀音婢的話，讓李二也低下頭來，久久沉默不語。
平健畢竟是他們的親外孫啊！
要說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真正心疼的，肯定是平健的母親，長樂。
可是，如今平健早已下葬。
而長樂對此還是一無所知。
“兒臣，參見父皇，參見母后。”
殿外響起李治的聲音。
“稚奴，快點進來。”
“跟父皇和母后說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剛剛父皇和母后，可是聽到顯德殿熱鬧的很呢！”
李二陛下掩住剛剛的悲傷，開口詢問道。
“父皇，母后。兒臣確實有要事相告。”
“喜訊是，荊州無恙，大堤被姐夫帶領的大軍給守住了。”
“不好的消息就是，有五萬以上的將士們或多或少的受傷，更是有五百二十一名士兵，將生命永遠的留在了荊州…”
立政殿里一片寂靜之聲。
李二和觀音婢久久未曾言語。
原本他們以為，只是犧牲一個平健而已。
可是眨眼間，五百二十一名士兵的生命，就這樣留在了荊州的土地上。
他們也有親人，他們也有家。
他們的家門也一樣，在為他們打開。
他們的親人也一樣，在苦苦等待他們安全回家的消息！
“稚奴，好好善待死后士兵們的家屬。”
“這樣百年不遇的水患，要是放在以前，受苦最多的是老百姓啊！”
“大災過后，必有大疫。千里之地，皆是流民啊！”
“如今駙馬用幾百名士兵的性命，還有咱們平健的性命，拯救了江陵，拯救了荊州。”
“拯救了上百萬的老百姓。”
“這是何等的英勇事跡啊！”
“待他們凱旋歸來，一定要重重嘉獎他們。”
“而且要布告全國，表彰將士們的英勇事跡。”
“這樣，也許你皇姐的心里能更加好受一些。”
“平健雖然死了，可是他的付出是有意義的，是值得世人尊敬和銘記的。”
“父皇和母后，為他感到驕傲，相信你姐夫也一樣為自己的孩子感到驕傲吧！”
李二淚眼婆娑的模樣，讓稚奴和觀音婢，都熱淚盈眶。
“父皇，母后。兒臣一定會按照父皇的意思去做的。”
“今日在顯德殿兒臣已經交代戶部官員，要悉心照顧犧牲士兵的家屬。不能讓流血犧牲的士兵的家屬再雪上加霜，生活困苦…”
聽了稚奴的回答，李二點點頭。
“稚奴，做的不錯。”
“看來剛剛顯德殿的歡呼聲，也是因為稚奴的決定而引起的吧。”
“父皇沒有看錯人啊，將這皇位交給稚奴，確實是父皇最英明的決定。”
李二的話，讓觀音婢也是連連點頭。
“母親…”
觀音婢懷里的林浩，一眼便看到了門口站著的母親。
他掙脫觀音婢的懷抱，一搖三晃的向長樂公主跑去。
“母親，抱抱…”
李二和觀音婢，以及稚奴都傻眼了。
沒人注意到長樂是什么時候來的。
更不知道長樂在門口，聽了多長時間他們的談話了。
面對跑向自己的林浩，長樂淚眼汪汪的將他抱了起來！
“父皇，母后。還有稚奴。你們打算瞞著長樂到什么時候…”
“難怪最近小四一直在長樂的夢里出現，原來我那可憐的孩子，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長樂的話，讓李二和觀音婢以及稚奴都低下了頭。
問題是看到長樂的眼淚，他們的心里都是非常痛苦的。
“母親，不哭。浩浩乖…”
小家伙，伸出小手，為母親擦著眼淚。
“長樂，父皇和母后也不是故意要隱瞞你。”
“我們何嘗不是一樣的難過和痛苦啊！”
“健兒是為了保護整個江陵的百姓而犧牲的，如今整個江陵的百姓都在祭奠他，都在緬懷他…”
“長樂，雖然父皇和母后非常心疼，可是我們更多的是驕傲。”
“我們為健兒的所做所為而驕傲。”
“他不愧是駙馬和長樂的兒子，不愧是我們的好外孫…”
觀音婢泣不成聲的開口說道。
“母后…”
長樂抱著林浩，直接就撲進了母后的懷里。
母親說的每一句話，所有的道理她何嘗不知。
可是，自己的兒子才只有十六歲啊！
正是大好的青春年華！
他還沒有大婚，還沒有體會到生命的快樂…
“母后，長樂的心好痛了…”
“長樂的心就像是被刀子挖過了一般…”
“長樂…”
噗通一聲，長樂昏倒在觀音婢的身邊。
“快傳太醫，快…”
李二和稚奴立即開口吩咐道。
一時間太極宮里一片慌亂。
長樂昏倒的消息，風一樣的在太極宮傳了開來。
看著床榻上臉色蒼白的女兒，李二和觀音婢也是心如刀割啊！
身為父母，豈能不知，失去兒女的痛苦。
可是，這傷痛一時半會是無法在心底抹除而去的。
“太上皇，太后，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尚無大礙，只是一時氣血攻心，傷心過度，導致昏迷不醒。”
“好好調養便可完全恢復…”
“微臣，這就為殿下調制藥材。”
太醫院的太醫，恭敬的施禮說道。
李二和觀音婢聞言，長出一口氣。
“好好，照顧長樂。這幾日就讓她暫且住在皇宮吧！”
“稚奴，派人給林府通報一聲，就說是這幾日浩浩身體不適，需要長樂陪護和照顧。”
李治聞言立即點頭應允下來。
并且派人前去林府通報。
荊州大堤前，一個高高的墓碑豎立起來。
墓碑上七個大字熠熠生輝。
抗洪英雄紀念碑！
這七個大字是林然親筆題名的。
在七個大字的下面。
銘刻著五百二十一位士兵的姓名。
墓碑的周圍擺滿了花籃和果酒。
前來吊唁的百姓綿延到荊州城區，足足有上百里。
這樣的場景，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百姓們知道，若不是這些將士們。
他們的家園將被洪水沖走。
他們的土地將被洪水寖泡。
他們的未來將會四處流浪。
他們的………
“眾位將士們，跪…”
林然一聲令下，大軍立即整整齊齊的跪倒在紀念碑的面前。
看到大帥也跪在了紀念碑前。
所有士兵的眼睛都濕潤了。
這就是他們的天下兵馬大元帥，一直以來，都是愛兵如子。
將士兵們的性命，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兄弟們，你們看到了嗎？”
“荊州城所有的百姓都來送你們了。”
“是你們用自己的身軀和生命，守護了荊州，守護了百姓們。”
“同時也守護了我們大唐的一方安寧。”
“雖然不是戰事，可是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里，你們無疑是我們大唐真正的勇士。”
“陛下已經全國通報，向你們五百二十一位英雄學習和致敬！”
“一個多月前，是本帥帶領你們一起前來的。”
“可是，如今你們卻永遠的留在了這里。”
“本帥心里也很痛惜，也很難過。”
“眾位兄弟，你們安息吧！”
“家里的老人和孩子，本帥保證，只要本帥還在位一天，還在世一天。”
“就絕對不會讓他們生活艱難，困苦不堪！”
林然的話，發自肺腑，慷慨激昂。
在荊州大堤下的英雄紀念碑前，久久回蕩！
十萬大軍，連跪三拜！
明日他們就要返回長安城了。
今日告別，也許此生都不會再來荊州。
可是，從此以后。
這個地方，這塊墓碑。
將會永遠銘記在他們的心里。
因為他們曾經在這里并肩戰斗過。
因為這里是他們用鮮血和汗水，守護下來的！
因為這里，永遠沉睡了他們的戰友。
他們那五百二十一位戰友！
林然帶領十萬大軍起身。
身后是整個荊州城的老百姓。
“王爺，老身帶領鄉親們，來給王爺和將士們磕頭了…”
“給王爺和將士們磕頭…”
烏拉拉，百姓們紛紛跪倒在地。
這是無比真誠的跪拜。
這是實心實意的行禮！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讓林然和十萬大軍感動不已。
他們的熱血終究沒有白流。
他們的汗水終究沒有白費。
鄉親們會永遠記住他們。
這片土地也永遠留下了他們的烙印。
將百姓們扶起來。
林然便帶領將士們離開了。
“王爺，您什么時候返回長安城。”
“老身帶鄉親們送送您和將士們。”
林然聞言，微笑著轉過身來。
“老伯，這洪水剛剛退去，本王要帶領將士們在荊州多休息幾日。”
“叨擾之處，還請老伯勿怪······”
林然哪里是要多休息幾日。
他知道，一旦被鄉親們得知離開的時間。
又是一場難分難舍的送別場面。
百姓們聞言，便安心的在紀念碑前開始祭奠犧牲的士兵們。
而林然則當機立斷。
帶領大軍開拔江陵了。
等到荊州百姓回過神來的時候。
大軍依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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