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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船家

  (四庫書)

  “公子。”

  上官明岸靠上前來,聲音中帶著股想要快點見到傳承的迫切。

  “咱們上船吧!”

  說著,看到地上的老鼠,眼中當即露出厭惡。

  “去,去!”

  伸腳就要踢。

  “別動。”

  郭凡單手虛伸,一股無形勁力攔住他的動作,彎腰把老鼠捧在手中。

  老鼠大多骯臟污濁,但這一只不同。

  背生金毛、雙眼靈動,渾身上下極其干爽,毛發更是柔順如綢緞,摸上去順滑無比。

  尤其被郭凡捧在手里,愜意的伸開四肢,扭動脖頸躺在手心,竟是有些可愛。

  它不僅不怕人,反而極為嫻熟。

  “這老鼠…倒是有趣。”

  上官明岸一愣,隨即輕笑。

  “走吧。”

  郭凡舉步上船,在船家的身后停下,眼神狀似無意掃過對方。

  這是一位婦人,年紀似乎已經不小,鬢角皆白,面帶一方紗巾,身軀干瘦、佝僂。

  此地江面,也有女船家,不過女人在外多有不便,大多是這般打扮。

  “船家,這老鼠是你養的吧?”

  上官明岸上了船,尋了一處位置坐下,有些好奇的看了眼郭凡手中的老鼠。

  “是。”

  船家的聲音嘶啞、滄桑,緩緩點頭,紗巾下的雙目掃過郭凡,似乎也是有些奇怪為何小金會不怕生人。

  “船家是哪里人?”

  郭凡突然開口。

  “嶺南道人。”

  船家有些費力的滑動船槳,讓扁舟離開江岸,緩緩朝著對面蕩去。

  看得出,她體質太弱,舟上多了幾人,讓她每一下劃動船槳都拼勁全力。

  額頭冒汗,手臂更是青筋高鼓,微微打顫。

  “船家受過傷?”

  郭凡目光移動,落在船家裸露在麻布衣衫外的手臂和赤足上。

  那里,有道道扭曲的疤痕,看上去極其猙獰。

  就如有人把利刃插入手筋腳筋,然后慢慢切割開來,年久方成的痕跡。

  船家似乎愣了愣神。

  隨后才點頭,慢聲回道:“沒錯,年輕時候遭了匪,身上留了疤。”

  “女人操舟并不多,家里沒有男人嗎?”

  上官明岸有些奇怪的看向郭凡,這位公子似乎問的話有些多。

  與之接觸一段時間,不像是話多的人,反而處處透著股疏離。

  這時候,竟是關心起一個船家來了。

  女船家費力搖頭,道:“身子骨不行,就是個累贅,誰家敢要?”

  “這樣。”

郭凡點頭:“船家身上有傷,更是不宜見寒  (四庫書)

  (四庫書)

  ,當多注意身子才是。”

  此話一落,不止上官明岸有些驚疑,船家面紗下的眸子也微微閃動。

  “多謝公子關心。”

  她躬身輕咳,道:“我這是老毛病了,再說,日子總是要過得。”

  “活一天,是一天吧!”

  女船家聲音低弱,帶著股對生死的漠不關心,如山村中等死的腐朽老者。

  “何至于此…”

  郭凡輕嘆,聲音低微。

  “嘩啦啦…”

  江水緩緩流淌,一時間扁舟上沒了聲音,只有時不時的抽泣傳來。

  是高思煙思念父母,壓抑不住的哭泣聲。

  “到了。”

  伴隨著舟船接觸岸邊的異響,船家終于費力的把幾人帶到了對岸。

  “誠惠,船資十二大錢。”

  “喏。”

  上官明岸拋出一塊碎銀子:“不用找了,剩下的當是公子賞的。”

  “多謝公子。”

  女船家顫顫巍巍的躬身,跪在舟上去追逐那碎銀子,身形越發顯得佝僂。

  與當年的風華正茂,江湖中聲名遠揚相比,更有種奇特的悲涼。

  “船家。”

  郭凡輕撫金毛老鼠,眼中閃過波瀾:“你在這里操舟,多久了?”

  船家身軀一頓,慢慢抬頭:“回公子話,來此,已是八年有余。”

  “八年。”

  郭凡默默點頭。

  “不久之后,我們還要回對面,船家若是不嫌麻煩,可以在此留意一下。”

  “回去的時候…”

  “我們可能會再坐一次你的船。”

  “是!”

  船家躬身,顫顫巍巍伸手,那金毛老鼠當即躍起,奔向對方。

  同時口中吱吱直叫,好似在說些什么。

  “公子。”

  眼見幾人轉身離開,女船家突然抬頭,音帶異樣。

  “我們曾經見過嗎?”

  “應該沒有。”

  郭凡默然,隨后搖頭:“只不過,船家讓我想起一位早年的朋友。”

  “是嗎?”

  船家垂首,有些吃力的拿起船槳:“也是巧了,公子也讓我想起某位故人。”

  “只不過,那人已經死了。”

  她聲音低微,幾乎不可聞。

  “是嗎。”

  郭凡負手而行,只有束成一線的聲音緩緩飄來:“那可真是遺憾。”

  目視幾人的背影漸漸遠去,船家的眼神才慢慢收回,并搖了搖頭。

  “小金,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她苦笑一聲,垂首朝江水看去。

  “他已經死了,不可能的!”

  (四庫書)

  (四庫書)

  “公子。”

  行在路上,上官明岸眼神閃動,道:“您認識剛才那位女船家?”

  “不認識。”

  郭凡搖頭。

  “是嗎?”

  上官明岸摩挲著下巴,輕輕點頭:“也是,那人身上的疤有些年份,那時候公子應該還小。”

  “不過…”

  他眼眸一縮,道:“那疤痕是被人挑破了手筋腳筋而成,絕不會用在普通人身上。”

  “船家年輕時候,說不定還是位江湖高手!”

  “那又如何。”

  郭凡面色淡然:“江湖上每日都在上演恩怨仇殺,既然有人愿意退出江湖,又何必再追究往日經歷。”

  “說的也是。”

  上官明岸撓頭,又回首看了看高家兄妹。

  “不過,有時候恩怨可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仇恨,可兇險的很!”

  “前面就是高家莊了!”

  高允文抬頭,朝遠處山腳下的一處山村眺望。

  “高家莊。”

  上官明岸點頭,又問道:“有人知道這里是你們高家老宅嗎?”

  若是有人知道,那些覬覦平天一劍傳承的人,怕是也不會放過此地。

  “很少。”

  高允文搖頭,道:“我們家族早已遷移到郡城,幾乎從未回過這里。”

  “就連我,也只是小時候聽父輩提起過一句。”

  說到此處,他眼神微動,道:“也許,是家族中人故意不提此地,免得被人發現。”

  “這樣…”

  上官明岸點頭。

  “走!”

  幾人腳下加速,施展身法朝山村撲去。

  郭凡、上官明岸自不用多說,輕功高明、內力深厚,速度自是驚人。

  就是高家兄妹,身為梅嶺商會副會長的兒女,雖然性子高傲了些,根基卻也穩固。

  高家的摘葉劍訣、六合快刀、夜雨飛花身法,都是不俗傳承。

  放在江湖上,雖比不上頂尖世家、門派,但一流人物還是能排的上號的。

  不多時。

  高家莊已是近在眼前。

  “莊北一里,有墳塋。”

  高允文目光轉動,依父親臨死前留下的遺言,朝村莊以北行去。

  果不其然,這里有一片墳墓,晨霧未去,此地也顯得隱身可怖。

  “村子里的老人死后,都會埋在這里。”

  高允文邊走邊道:“不過我們高家祖上的墳,都已經遷到城外的青屏山。”

  “唯獨有一座,沒有遷!”

  上官明岸雙眼一亮,急忙道:“里面就藏有平天一劍的傳承?”

  “嗯。”

  (四庫書)

  (四庫書)

  允文點頭。

  說起此劍傳承,他心中雖然悲、怒交加,也是忍不住心潮起伏。

  “公子,傳承可以給你,但我們高家的仇…”

  “你放心。”

  郭凡語聲淡然,卻自帶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道:“只要傳承不假,你們的仇人我自然會解決。”

  “是。”

  高允文垂首。

  他現在已經無路可走,高家有平天一劍傳承的消息已經遍傳江湖。

  而愿意得罪長樂幫,又有實力替他報仇雪恨的,似乎只要面前這一位。

  仇恨,驅使他做出現今的選擇。

  至于習得神功,然后獨自復仇,在他父親的遺言里并不可取。

  “東北角第三處,下方有紅石鋪就。”

  在墓地轉了一圈,高允文停在一個滿是荒草的低矮墳墓之前。

  蹲下身子扒了扒,一抹暗紅當即入目。

  “就是這里了!”

  “嗯。”

  郭凡點頭,側首朝一旁幽暗的密林中看了一眼,才道:“取出來吧!”

  “是。”

  三人應是,上前動手。

  高家兄妹正經通了大半,掌力凝聚,一掌就堪比一鏟。

  上官明岸的速度更是驚人,掌勁一出,小半墳墓就被他生生推開。

  不大一會,一具棺材就已顯露眼前。

  “蠻新的嗎。”

  上官明岸嘴角翹起:“看樣子,你們高家也經常過來,這棺材的年份不超過五年!”

  “畢竟是平天一劍的傳承,誰都想著能夠悟出什么。”

  高允文面色繃緊,起身躍下,把碩大棺材硬生生給扛了出來。

  “彭!”

  伴隨著一聲巨響,棺蓋打開。

  露出內里一個鐵盒。

  “九竅玲瓏鎖!玄鐵盒!”

  上官明岸眼神閃動:“前朝機關大師的手筆,這東西如果不知門路,全天下估計只有丁小千能打開。”

  “妙手空空?”

  高允文看了他一眼,探手把鐵盒拿在手里。

  望著鐵盒,他眼神變換,伸手輕撫盒面,良久才重重嘆息一聲。

  “平天一劍!”

  “咔嚓…”

  也不知他按了哪里,鐵盒突然打開。

  “唰!”

  “叮…”

  與此同時,黑暗中數點寒光冒出,直奔鐵盒而來,來勢驚人。

  “哼!”

  郭凡輕哼。

  大手一揮,一股無形勁力化作厚重氣場,瞬間把幾人所在盡數包裹。

  “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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