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能動的石像視作生物肯定是不正確的,事實上這些石像既不是生物也不是活物,它們只不過是能動而已,真要類比的話,這東西或許更接近機械一些。
所以當傅集賢理將這座石像的腦袋拆下來之后,它依然保持著相當程度的活力…真中葵的指責好像指責對了地方,拆四肢才是更正確的選擇。
好在傅集賢理仍然可以亡羊補牢,只不過是換個地方下手而已——事實上,這種大開大合的解剖,傅集賢理本人還是比較熟悉的。
趁著石像倒地的時候,傅集賢理接連拆掉了它的四肢,最終這東西就這么安靜了下來…客觀來說,這種情況下它是肯定沒有辦法再繼續活動了。
“感覺…有種剝螃蟹的感覺…我有點想吃大閘蟹了。”短時間內將這東西拆解、把它發出的動靜控制在一定程度內之后,傅集賢理捏著自己的左臂這樣說道。
盡管出力的主要不是他的肢體而是“觸手”,但是他該心跳加速還是要心跳加速、該血壓升高還是要血壓升高的,所以手臂上再次隱隱約約傳來了一股刺痛感。
但他的思維依然很有發散性,這是怎么把此情此景跟吃螃蟹聯系在一起的,干這種活都能刺激食欲的嗎?
“理君…回頭去看看心理醫生,不然早晚有一天你會患上嚴重的異食癖。”真中葵肯定沒想到這種情況都能刺激某些人的食欲。
她以更小心的姿態走到了已經碎成好幾塊的石像前,稍稍檢查了一下斷面之后,開口說道,“斷面就跟被掰開的石頭一樣,但仔細觀察一下的話,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有骨頭的紋理。”
真中葵將石像再次拼回大致的人形,然后對著傅集賢理問道,“怎么樣,這人看著是不是有點眼熟…我的意思是說這石像身上穿著的衣服看起來是不是有點眼熟。”
用這種嶙峋的石像的外貌來判斷它生前的身份,未免有些太過不現實了,然而它身上到底還是穿著衣服的…盡管這些衣服已經破損不堪了,但順著線索觀察的話,還是能看出些東西來的。
“眼熟?確實挺眼熟的,這種‘丐版裝備’常見于流浪漢和撲街作者的身上。”其實傅集賢理什么都沒看出來。
真中葵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機,將剛剛照的照片調了出來,然后又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張實物照片,“怎么樣,現在再看呢。”
她拿出來的第二張照片,是諸星赤在來這個村子之前拍攝的照片。
“上衣和褲子的顏色對上了,衣服的款式…似乎也是一致的。”傅集賢理看了看照片,然后又檢查了一下石像上已經破損不堪的衣服,彼此對照之后得到了這樣的結論,“也就是說,這個石像就是那個諸星赤先生嗎?
看來他死前經歷了一場大冒險。”
差不多確定了這人的身份之后,傅集賢理將它的腦袋撿了回來、拼了回去。
“所以這人是因為對異常的事情、對靈異怪談特別感興趣,這才自己來到了這種地方嗎?”一邊說著,傅集賢理準備搜一搜石像,而在石像身上三拍兩拍了幾下之后,他摸到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
“是他的手機,看起來保存的還不錯,但好像沒電了。”傅集賢理擺弄了一下那臺無法開機的手機,然后將它遞給了真中葵。
“希望這臺手機里能留下一點記錄吧,雖然事情大致是怎么樣的我們已經能猜測的到了,但細節問題能搞清楚還是要盡量搞清楚的,這樣我們才好向委托人交代。”真中葵將手機收好,然后這樣說道。
來到古井之中,找到諸星赤的過程其實還是比較順利的,盡管跟石頭人大戰了一場,但這種小小的意外并不算什么。
“從委托的角度上來說,我們似乎已經完成了任務…葵姐,怎么樣,我們還要繼續向前嗎?”傅集賢理對著真中葵這樣問道。
真中葵再次給重新拼起來的石像拍了張照片,然后說道,“沒那個必要,我們可以回去了。在這種未知的領域內,正確的做法就是絕不可以因為好奇心的驅使而無節制的向內探索,我想這種道理你肯定是能懂的。
不涉足自己完全不懂的領域,這是對自己生命負責的做法。
比如我現在問你,理君,如果是你自己來到了這里的話,現在你還認得回去的路嗎?”
“我倒是記得我們來的方向,只不過…”傅集賢理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后抬頭,發現那個如同太陽一樣的圓光斑此時就在他的頭頂上方。
“看來我是找不到方向的。”
事實說明,面對這樣的問題傅集賢理只能不斷搖頭。
“在這種環境中行動,至少需要我這種有著靈視能力的眼睛,而且就算有這樣的條件,我也不會過于深入。”
好在真中葵是認識路的,雖然不知道她認路的方法…嗯,希望不是隨緣認路。
“所以現在我們往回走?”
好奇肯定還是會好奇的,因為這個環境之中充滿了未知與謎團,但傅集賢理該理智的時候肯定不會沖動…這種探索活動繼續下去的話不是不可以,但差不多有九成以上的概率會賠上自己的小命,所有這么簡單的選擇下,他還是懂自己該怎么權衡的。
“可以。”
話到這里,兩人這就準備往回走,然而就在這時候,傅集賢理擺在石像肩膀上的那個石頭腦袋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滾了兩圈。
緊接著,它嘴里的尖刺狀的東西如同箭矢一樣突然沖著傅集賢理這邊飛了過來,后面還連著一個如同蚯蚓的東西,或者更應該說這是石像的“舌頭”。
但凡事再一不再二,在遭到了一次突然襲擊之后,傅集賢理早就對此有了防備,他的觸手迅速的將這東西拉住,“真是興趣獨特的口球,沒想到被拆成這樣之后還能動…看到沒有,如果想查看一個男人的手機或者電腦硬盤的話,他的反應往往都會這么大。”
隨后,他二話不說就將那條“舌頭”給直接扯斷了。
不同于肢體的堅韌,這玩意隨便一拉就斷成了幾節,然而異狀就此發生了,被拉斷了脖子之后,那顆石頭腦袋的“嗓子”里突然傳出了一陣尖利的哨音,就像是大風吹過小小的風穴一樣。
傅集賢理看看觸手捏著的半條“舌頭”,又看看真中葵的臉,然后再看看地上的那顆腦袋,接著他把“舌頭”一丟,然后一“腳”把仍然再發出聲音的石頭腦袋踢飛老遠。
bsp;“雖然我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接下來我們該干些什么。”
傅集賢理這樣對著真中葵說道,盡管他的神色看起來很嚴肅但此時眼神里其實多少帶著點無辜…嗯,他肯定不是故意把事情搞復雜化的。
“我知道你知道的該干什么是要干什么,所以…你可以那么干了。”真中葵則是無奈,她說出了這么一串繞口令。
于是傅集賢理走到真中葵身邊把她抱了起來,葵姐甚至還很配合的伸出了雙手…該干什么肯定值得不是該抱她,這只不過是“前置條件”…接下來就見傅集賢理兩人身體懸空,然后以一種詭異的高速度向著真中葵指引的方向移動了過去。
就跟個漂浮著的幽靈一樣。
毫無疑問,此時他們該干的事情只能是“跑路”。
反正八爪魚是怎么事先告訴移動的,此時傅集賢理就是怎么移動的,這就是觸手怪的通性。
跑著跑著,真中葵拍了拍傅集賢理的肩膀,“理君,你往后看。”
傅集賢理跟著回頭,然后他就看到了霧氣之中密密麻麻出現的人形剪影,想來這一個個的人影都會硬的跟石頭一樣,于是傅集賢理跑的更快了。
“可以了,停,閉眼往上爬。”
傅集賢理非常聽話的閉上了雙眼,并且了視覺之后自然也就不會受到視覺干擾,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接下來他真就摸到了豎直的墻壁。
傅集賢理松了口氣,這樣他就可以爬回地面了。
“葵姐,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什么?”
“按照你的說法,這種地方應該叫‘古神的夢境’對吧,我總覺得自己早晚還會再來這種地方。”
不知道為什么,傅集賢理確實隱隱約約產生了種這樣的感覺。
“你想多了,我保證睡一覺之后肯定就沒有這種錯覺了。”真中葵好像不在意這樣的事情,畢竟她已經遭遇過類似的環境了,屬于有經驗的人,“我以為你在擔心那些石像會不會跟著爬上來呢。
現在我有些懷疑之前的說法了…古井壁上的樓梯,究竟是為了讓神官帶著祭品往下的,還是為了讓下面那些東西往上的?”
“…這么說的話…我們有可能捅了個大簍子?”
“錯,沒有‘們’,應該說你可能通了個大簍子。”
“葵姐,為什么要說這么傷感情的話,難道我們不該榮辱與共么?”
兩人很快的爬到了地面上,不去計較剛剛的廢話,他們確實在擔心那些石像會不會跟上來,這個小村子肯定沒有抵御這種“襲擊”的能力——感覺那些石像至少也是戰車才能對付的玩意。
所以兩人回到了地面之后,沒有選擇直接離開,而是一直守在這里,擔心意外情況的發生。
一直到了快要天亮的時候,仍然什么都沒發生,外面幽靜的很,整個村子都在安靜的入眠,所以傅集賢理和真中葵也就放下心來,在快要黎明的時候返回了旅店。
天都快亮了,兩人索性也就沒什么睡覺的必要了。
給那臺手機稍稍充了電之后,它正常的開機了。
密碼肯定是有密碼的,但真中葵將這臺手機連接到自己帶來的便攜電腦上之后,沒怎么費勁的就將手機里的內容導了出來。
“葵姐,為什么這種事情你都這么熟練?”
“理君,你難道認為這是什么困難的事情嗎?”
“額…”
傅集賢理想了想,對懂的人來說這種事情好像確實不怎么難。
真中葵稍稍檢查之后,發現這里面什么文本文件,所以接著她開始查驗手機里的相片。
從來到這個村子的照片開始看起,最開始只不過是一些正常的風景照,然后突然某一張照片就變成了兄妹兩人與一個非常詭異的木制貼紙、真人大小的人偶的合影。
“這應該就是‘狩石祭’上準備的那個祭品了,這兩個人果然偷偷的動過它。”真中葵說道。
傅集賢理跟著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一些照片就是祭典當晚拍下來的一些內容,從這些照片來看,那個祭典確實非常有那種氛圍。
再然后就是那口古井的一些特寫,包括井內。
照片到此為止,真中葵和傅集賢理相視一眼,然后開始檢查剩下的視頻文件。
最開始的一段,首先映入他們雙眼的是一臺車子。
“好了,就停在這里吧,接下來我們該折返回去了…明明已經走了,但我們其實沒走,哈哈。”
手機攝像頭的視角一直固定在車子上,但一個男性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
畫面中的環境是比較暗的,說明錄制這段視頻的時間應該偏晚了。
說話的人應該就是諸星赤了,隨后諸星弦的聲音也傳了出來,但因為風聲以及她距離手機的收音范圍有點遠,具體她在說些什么傅集賢理和真中葵沒有聽清楚。
“沒辦法,當地人一直在禁止游客接近那口井,而那里明顯是有著上下通路的,下面究竟是什么情況,想想都讓人心情激動…希望我們拍下來的素材有相應的價值。
好了,我們已經做好準備了,接下來將進行一次特殊的探秘。”
接著手機被人拿了起來,諸星赤的臉一閃而逝,隨后畫面就被切斷了…第一段視頻到此為止。
“果然是自投羅網,只能說不作死就不會死吧。”除了這么說,傅集賢理也不知道此時該怎么評價對方的行為了。
“好奇害死貓。”真中葵似乎也有相同意見。
可就在他們準備繼續看下一段視頻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騷亂。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大亮了。
有人在外面跑動。
“大清早的,怎么了?”
“不好了,神社那邊好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