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還是比較有內容的,雖然被端到傅集賢理餐桌上的都能算作是“家常菜”,但勝在比較豐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種從本地山林之中種植、現場采摘然后烹飪的食物,口感更新鮮、味道也更爽朗。
用餐的地點在樓下的餐廳,等傅集賢理兩人吃的差不多了之后,那位森下先生再度走了過來,正坐在一旁之后對著傅集賢理說道,“客人們對獵鹿感興趣么?如果感興趣的話我們這邊可以下午做一下安排,找人帶著客人去林子里砰砰運氣…這算是我們本地比較有特色的活動了。”
傅集賢理楞了一下,“小鹿那么可愛,所以…它的肉好吃嗎?”
日本應該算是一個森林資源豐富的國家,先前的時候傅集賢理也在富士山里見過熊吃鹿的場景,只不過當時他沒好意思下手去搶…大約來說,這類野生動物是允許捕殺的,在很多日本的影視作品之中都有那種在鄉下開著車子遛彎,然后剛好有一只路沖到車道上被撞死的場景。
日本人慣于獵殺大中型野生動物,比如海豚、鯊魚、鯨魚。
“新鮮捕獲的獵物,如果料理得當的話,味道怎么可能會差呢,這大概是鄉下比都市好的地方吧…有些味道生活在都市之中是肯定體會不到的。
不過也得看運氣,就算進山也不可能保證每次都有收獲,而且因為天氣的緣故,我們也不可能帶客人過于深入山中…大約圈定的活動范圍是我們只會在有手機信號的區域活動。”
這位森下先生考慮的還蠻周全的,雖然他在向客人推薦娛樂活動,但至少把安全要素也考慮在內了——誰會閑的蛋疼的往深山里扎呢。
“說起來這種小雪天氣倒是更有狩獵的氣氛呢。”傅集賢理像個真正的游客一樣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外面又不是暴雪,因此天氣帶來的安全隱患微乎其微,反倒是為某些戶外活動渲染出了特別的氣氛。
“所以…客人的決定呢?按照漢方的理論,鹿肉可是一種大補的食材呢。”森下先生看看傅集賢理,又看看真中葵之后這樣說道。
嗯,總覺得這個老家伙好像在暗示些什么,但傅集賢理沒有證據…補不補的,跟他傅集賢有個屁關系。
“可以去試一試,如果…這種野外狩獵活動不會引來警察的話。”傅集賢理瞥了對方一眼,然后擦著邊緣進行著若有如無的試探。
“哈哈,肯定是沒關系的,我們這種偏遠又安靜的小村子,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過警察了。”森下先生笑著說道,應該說他的回答對傅集賢理而言是那種很配合的回答了,“那這樣,我去安排下午的事情了。”
森下去安排下午的事情,而傅集賢理與真中葵再次返回了房間。他在地爐旁邊的矮凳上一屁股坐下,然后對著真中葵問道,“葵姐,你覺得怎么樣?店老板的話里是說在很長時間內他們都沒見過警察,這明顯跟委托人的說法相違背。”
真中葵坐在了另一側,“確實,按照諸星弦的說法,她哥哥諸星赤在這邊失蹤之后,她第一時間就選擇了報警,并且警方很快就展開了相應的調查…這種調查總不至于連事發地點都不來吧?”
“僅從態度來說,雙方都不像是在說謊,但這種相沖突的情況則說明雙方必然有一方在說謊,也不排除大家都在說謊的可能性…各種意義上來說,無論是諸星小姐還是森下一家,似乎演技都很不錯呢。”傅集賢理說道,他們這才剛剛來到村子里就有了這樣的發現。
“接下來繼續調查看看吧,如果真的在不久之前曾經有警察來過這里調查失蹤事件的話,那消息肯定是隱瞞不住的…在這種信息相對封閉的村子里,任何小消息很快就會傳播到人盡皆知的程度,更何況失蹤事件絕不可能算是什么小事。”
有一個意思雖然真中葵與傅集賢理都沒有明說出來,但是他們的看法是相似的,那就是兩人都更傾向有問題一方是諸星弦,因為森下一家說的話很容易得到多方的佐證或者否認,所以他們說謊的概率偏低。
再加上事到臨頭諸星弦突然無法前來這里了,這一點也很能說明問題。
到了現在,傅集賢理要為諸星弦究竟有沒有因為自己哥哥的失蹤而報警這件事打上一個問號了。
“下午的時候,應該能接觸到森下以外的人,我們繼續打聽一下吧。”傅集賢理說道,“還有,葵姐你要多配合一下,畢竟我們現在是在扮演情侶。”
“配合什么?配合補身體嗎?”真中葵翻了個白眼,“你態度要嚴肅一些,我們現在可是正在工作呢。”
額,怎么說呢,如果葵姐能配合補身體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咳,不是,意思是說真中葵的態度有問題,努力扮演好設定的身份關系,不至于讓這里的人察覺出異常,這不就是努力工作的一個重要方向么?
真中葵,居然是一個狹隘、不懂為工作奉獻自己的女人。
就在這兩人商量類似事情的時候,另一邊,森下知子正在去聯絡進山的“向導”。
“這個時候居然還會有客人來到這里,真的是挺罕見的。”
“嗯,是一隊年輕的情侶,男的一方高大帥氣,性格好像很溫和,很喜歡笑,女的一方…是一個年級稍大的‘小女朋友’,話不多,會開車,看起來酷酷的,似乎是強勢的一方。
怎么說呢,感覺這種情侶關系有些可愛。
據說是來這邊散心的,是我的朋友介紹過來的。”
森下知子對著對方這樣描述著傅集賢理與真中葵。至于她對那兩人的形容,只能說要多不準確有多不準確了,一方面可能是她在看人的時候眼睛長在后腦勺上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傅集賢理與真中葵的刻意表現。
來到這里之后,一直是傅集賢理在負責跟森下一家交流,真中葵顯得話比較少則是因為她在仔細的觀察這邊的情況,以期待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問題或者破綻。
“性格不錯嗎?那還好說…有客人上門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有些人進山之后喜歡亂跑,本來很簡單、很安全的行程,都會因為那些 人的自作主張而充滿變數、甚至驚心動魄。”一邊說著,那個人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似乎想起了什么亂七八糟的糟糕回憶。
“這次應該不會了,客人只有兩個,而我們也是兩個人陪同他們…人肯定是能看得住的。”森下知子說道,客人人數少自然有人數少的好處。
“OK,下午我這邊沒什么問題,知子你帶客人過來吧,這天氣,能在外面活動四五個小時已經不錯了…冬季不是夏季,我們肯定不會在外面露營過夜。”
森下知子回到家中,換上了一身適合戶外活動的衣服,然后上樓叫上了傅集賢理兩人,此時他們也做好了相應的準備…傅集賢理和真中葵肯定沒有帶登山服或者沖鋒衣之類的東西,畢竟先前他們也沒有預料到會有類似的活動,所以他們只要注意戶外保暖就行了。
“介紹一下,這位是谷山降先生,接下來會由他帶著我們去進行打獵活動。”
來到了村子不遠處的另一個地方之后,傅集賢理見到了這位向導先生,這人一頭短發,年紀二十六七歲,看起來干練利落。
“兩位客人好。”谷山同樣打了聲招呼。
“兩位客人,有使用獵槍的經驗以及取得過相應的資質么?如果沒有的話,狩獵活動用的器械,我個人推薦弩箭…”
打獵當然是需要裝備的,谷山帶著傅集賢理兩人進入了一個類似車庫的地方,這里面擺著幾支獵槍、弓和弩,等等諸如此類的東西。
正常情況下,谷山肯定不會把獵槍塞進從來沒有扣過扳機的人的手中。
“葵姐,我們要帶東西嗎?或者干脆看著就可以了吧,捕獵小動物總顯得有些殘酷,我認為我只負責吃的部分就可以了。”傅集賢理的視線僅僅掃了一圈,然后就這樣說道,他自己并沒有真的打算選擇一把遠程武器去打獵的打算。
真中葵走上前來,給幾張復合弓依次掛弦,然后試了試力道之后做出了選擇,“這把弓就可以了。”
這里本來還要有一番簡單的安全說明的,不過谷山看到了真中葵擺弄弓箭的動作之后,果斷放棄了廢話…這小姐姐一看就是個熟手。
射不射得到獵物還在其次,最起碼她不會對著人放箭,這就足夠了。
真中葵做出了選擇之后,谷山自己則是帶上了一只雙管獵槍,進山之后的安全還是要靠他來保證的…無論是人員、器械還是人員使用及損耗的器械,這些東西肯定是要由傅集賢理和真中葵來買單的。
客人客人,肯付錢的客人才是“上帝”。
之后一行四人坐上了一輛面包車,谷山負責開車。
車子繼續山里行進了一段距離之后就停了下來,一行四人在半山腰下車,前面是一片地勢相對平坦的山坡,這里應該就是附近的“天然”狩獵區域了。
真中葵一副對狩獵很感興趣的樣子,她跟谷山走在靠前一下的位置,傅集賢理和森下知子這種“后勤人員”則稍稍落后一些。
然后傅集賢理就開始了閑聊。
“森下小姐,諸星小姐和諸星先生來到這里的時候,也來這邊參加過狩獵活動嗎…如果興趣使然且能沉浸其中的話,那這種活動其實還挺有意思的。”
“小弦和她哥哥嗎?他們倒是沒有來過這邊。他們來這里的時候,剛好是我們一年一度的秋日祭典‘狩石祭’,大家都沉浸在這種活動之中呢…諸星赤先生似乎本來對這種帶著傳統和神秘學色彩的祭典儀式很有興趣。
我們的祭典活動…說白了是帶著明顯迷信以及巫術色彩的東西,應該算是舊時代的殘留,保留這種傳統說不上好與壞,反正它一直被保留了下來。
不過有很多客人喜歡這類活動,大抵是因為顯得很新鮮吧,反正是遠離自己生活的一種景象,看一看總歸是覺得有意思的。”
分不清楚森下知子是言辭真誠還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規劃,總之她是這樣對傅集賢理形容她們當地這種堪稱盛大的活動的。
“既然能吸引到游客的話,那這種祭典肯定會有它的獨到之處,所以狩石祭究竟是怎么個流程呢?”傅集賢理也沒有表現的太感興趣,他似乎只是在找個話題跟對方閑聊一樣…這種狀態似乎是在模仿陪著女朋友逛商場的男同胞們,太無聊了以至于不得不跟其他人沒話找話。
“狩石祭么?其實我覺得這個祭典的名字不怎么準確,因為從內容上來說,這種祭典活動與‘狩獵’并沒有關系,核心的內容其實是‘獻祭’。
‘石’代表的是山神或者山鬼,每年我們都要向山神牲祭‘活人’以平復它可能的怒氣…當然了,現在已經不可能真的獻祭活人了。
可能迷信時期有這種情況,但現在都是用雕刻的木人或者紙人來代替的。”
“平息山神的怒氣么,有這種傳統活動也不難理解,畢竟日本是個地震頻發的國家,在歷史上的迷信盛行時期,地震總是一種能跟鬼神之力聯系在一起的東西。”傅集賢理試著跟對方進行討論。
“對,狩石祭的內容就是在放飛飄燈的同時,夜間全村的人護送著牲祭,投送進山神的口中,以平息山神的怒火,祈禱山神的庇護。”
“山神之口?”傅集賢理注意到了對方口中流露出的重要信息。
“其實就是一口古井,位置在村子最高處的那間神社的前面…說不清楚是什么時候開鑿的,但那口井似乎相當有年頭了。”
森下知子只是在閑聊,“光這種描述其實沒什么感覺,但真要是參與其中的話,其實祭祀的時候是相當有氛圍的,那種感覺不太好形容…寂寥而詭異?反正能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說起來今年在祭典期間,還發生過‘靈異現象’呢,似乎有人目擊到了作為牲祭的‘活人’真的活了過來、四處游走的情形…”
“喔,有點意思。”
祭祀、古井、活祭品?傅集賢理好像有點明白了問題出在了哪里。
起碼有了點探索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