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我要提的,王村長是我朋友的關系,你們倆也不算外人,大家一起合作掙錢是好事兒,可好事兒經常最后就成了壞事兒。你們倆見識多、能力強,在這方面一定要事先約定好,先君子后小人,光把細節全都落在紙面上不夠,還得一條一條講清楚。大家都沒意見了,以后出了問題我才不會給任何一方拉偏手。”
錢德利是啥態度洪濤無所謂,吳友良擔心什么洪濤倒是得說道說道。按說這種事既然不想摻和就不該繼續籌劃了,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總想把一切麻煩都提前規避開。
“那是、那是,應該的,我也這么想的。那您覺得咱們開在哪兒比較合適?開多大合適?”錢德利這口氣還沒順過來,又不敢發作,只能低著頭抽悶煙。好在有吳友良在,把他想問的都問了,或者說沒想到的也問了。
“這事兒我現在還真不敢打包票,等回去問問再說吧。眼下最要緊的不是房子和手續,而是村長他們的態度。戲臺我已經搭好了,唱戲的事兒就別讓我干了吧。明天一早還得帶著他們去看冬捕呢,也沒時間聊這個,你們倆就多受受累吧。”
說了半天這才是吳友良最關心也是最期望的,啥呢?房子!別看他們在京城都混了不少年,出了三環之后甚至比京城人還熟悉,但在有些問題上還得甘拜下風,比如說房子,不是一般房子,而是鋪面房。
當初這位房東是怎么給劉文宇的燒烤店找房的他們都看著呢,最初誰也沒覺得能在鼓樓旁邊找到,但沒用兩月就找到了,價格還不貴,至少和舊鼓樓大街里那些餐館比起來不僅不貴,地段還好了不少。
這事兒錢德利去燒烤店里吃飯的時候專門和劉文宇探討過,人家說了,租居住用房去找中介沒錯,但租商用房,中介就真不見得有他這個同學好好使了。為啥呢?這就叫城市密碼,不是土生土長還特別鉆研這方面的人,根本就破譯不了。
在京城的中心區域里,很多商用房都是傳統意義上的公房,大部分把控在街道辦事處、房管局和各級事業單位手中。
這種部門寧可把房子爛在手里也不會讓中介公司再扒層皮的,原因更簡單,他們本身就是扒皮的行家,同行是冤家嘛!
很多房子就算空著,就算讓你看見了,光搞清楚它們的產權到底屬于誰,對普通人來講就是個極大的工程,更別說找到關鍵人物聊聊了。真是應了那句話,提著豬頭卻找不到廟門。
如果有個熟知內情、又找得到相應關系的人愿意幫忙,比多少個門外漢跑斷腿都強,而洪濤就是這種人。
“那成,洪哥早點睡,我們也先回去。對了,明天我就不去看冬捕了,說實話,我對魚的興趣不大,正好晚飯的時候和村里人說好了,去他們的采石場看看。”
洪濤嘴上說是不敢打包票,但只要這句話說出來,就意味著會盡力去辦。錢德利一聽,剛剛的怨氣立馬沒了,拉著吳友良就走。
“對,那我也不去了,我陪老錢一起看看大理石去!”吳友良更是反應快,琢磨都不琢磨就應和著錢德利的建議。
“八字還沒一撇呢,至于這么上心嘛!”這兩位為啥不去看冬捕了洪濤心里明白,大理石礦嘛,可能會去看看,但絕不是主要目的。
他們是打算利用明天的時間好好和村長嘮嘮有關去京城開辦餐廳的事兒,對于喜歡錢的人洪濤不反感,但對只喜歡錢的人也談不上喜歡。
“洪,他們和你不一樣,準確的說,是你和大多數人都不一樣…”都說隔墻有耳,現在洪濤身邊也有耳朵,他的喃喃自語不光被人聽見了,還有了回應。
“…你們倆欠我一份情,大人情!”要不是這個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特殊口音,洪濤的側踹就踢出去了。大半夜的,身邊突然有人說話,太嚇人了。
“你不是常說債多了不愁,我覺得這句話挺有哲理的,至少在中國是的!”謝爾曼從床上坐起身,用手擺弄著頭頂的幾根長發。洪濤早就說過,不如去弄個禿頭,還利落,剩這么一圈頭發不光不好看,還更顯眼了。
“只要后海邊的酒吧不關門,我一點都不為債務擔心…”戴夫干脆就躺在床上沒起來,瞪著綠油油的大眼珠子盯著塑料天花板發愣。
“沒錯,你們倆再這么混兩年我就該為我自己擔心了。”這句話是洪濤有感而發,他雖然比較熟悉國外的生活,但還達不到洞察人心的程度。
很多判斷對付國人比較靈,換成老外就總疏忽大意。比如說兩個洋鬼子剛才裝醉就騙過了自己,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未來的前景有些不妙。
“你真打算開一家專門經營太監雞的餐館嗎?”謝爾曼走到登山包旁邊,從里面拿出兩瓶礦泉水,扔給戴夫一瓶。
這也是洪濤相對喜歡他們的優點之一,不管去哪兒,能準備的一律帶齊備,不麻煩別人。還特別皮實,吃喝什么的要求不高,自理能力強。
“你認為這個主意怎么樣?”其實在這種事兒上洪濤不用聽任何人意見,頂多回去問問劉文宇,讓他在細節上再算計算計盈虧。
不過也有例外,別看戴夫和謝爾蓋在中國沒做過買賣,可能在美國也沒做過,思路也和所有國人不同,但聽聽他們的意見反倒更利于全方位考量。
“如果餐館的環境不太差,我覺得每周去吃一次雞肉也是不錯的選擇。和很多中國菜比起來,雞肉更適合我的口味,戴夫,你說呢?”謝爾曼想都沒想就給出了答復,很個人。
“我同意…要是可以開在后海附近,生意應該會不錯的。要是能有一家用雞肉做頭牌的西餐就更好了,我和謝爾曼可以為餐廳提供足夠優秀的葡萄酒,世界上任何產地的!”
在吃的方面,人高馬大的戴夫比謝爾曼更講究一些,不僅滿足于吃中餐雞肉,還幻想著西餐雞肉,甚至打算再引申引申,連帶著葡萄酒品牌一起涵蓋進去,這樣他們倆也有用武之地了。
“這事兒你該去和他們聊,我還得再重申一遍,我不打算開餐館,也不會經營餐館,如果吳和錢兩位先生有需要,我可以幫他們提供一些必要的支持,僅此而已。所以呢,以后也別再和我提什么打折、免單一類的話題,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也…”
洪濤算是聽明白了,幸虧自己不打算開店,否則光白吃白喝就受不了。在不要臉的問題上,全世界人民誰也不比誰差,千萬不能有種族歧視。
“不,不光是打折和推銷,我們還有可靠的投資人…”戴夫的臉皮比較薄,讓洪濤這么一說居然紅了,坐起來手舞足蹈的拼命想證明人品不次。
“是的,一位不錯的投資人,你還記得格洛麗亞嗎?”下面的話由謝爾曼代替了,報出人名時,他臉上的表情明顯不太自然。
“哎呀,還可靠的投資人,總共就見過一面,你怎么知道她可靠…哦…我知道了,你們倆肯定又偷偷越過她對吧?老謝,這缺德主意肯定你是出的,借著人家感情受挫然后乘虛而入是吧?然后再以我開餐館的名義把人家私房錢也騙過來,這么一來,格洛麗亞就得在京城住很長一段時間,即便想回家也會舍不得這筆投資的!”
聽到這個名字,洪濤半點都沒留意投資不投資的事兒,而是馬上想起了兩條大長腿,立刻恍然大悟,一邊說一邊做出看到人渣的表情。
兩位老外都聽愣了,他們萬萬想不到一個看上去挺普通的人際關系,能被分析出這么多陰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陰謀聽上去還都特別可行。
“…你真是這么打算的?”戴夫率先亂了分寸,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朋友。
“上帝啊…圣母…戴夫,我覺得洪的建議好像更切合實際一些,但我們倆之前為什么沒想到呢?”謝爾曼看著戴夫都有點絕望了,這都什么朋友啊,幾句話一說就開始有信任危機了。
“是他先認識格洛麗亞的,然后她就和男朋友分手了…天啊…難道這是真的?”戴夫魁梧的體格里面肯定藏著一個纖細、溫和但八卦的靈魂,這邊剛結束對朋友的懷疑,馬上又把矛頭指向了房東。
“…沒錯,格洛麗亞說你請她吃過很多次飯,還是在她和男朋友分手之前!”謝爾曼也不甘示弱,又補上一條證據,同時也把屎盆子往洪濤腦袋上挪了挪,仔細瞄準!
“睡覺!明天早上五點起床!”洪濤抬屁股就走,他才不想和這兩個天一黑兩眼就冒光的夜貓子聊天呢,今天巧好又是周六,生理周期到了,如果有幾瓶啤酒和一盤花生豆,他們能有一搭無一搭的耗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