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之隔,仿若兩界。
感受著背后溫暖的陽光,幾名逃出升天的驅魔人這才反應過來,兩名順帶捎上的普通人更是互相抱在一起,傾訴著喜悅。
“我們活下來了,活下來了。”
他兩又蹦又哭又笑,神經質一般的歡呼著。
周圍幾名驅魔人也在他們的感染下,稍稍露出些許笑容,不過作為眼前更有重要緊的事情要辦。
幾人對視一下,忽的一下走到張驕面前,神色恭敬的說道,“非常感謝大人您救了我等。”
說著,幾人立即彎腰鞠躬,身體呈九十度的站在他面前。兩名正抱著歡呼的普通人也立刻反應了過來,匆忙跟在人群后,近乎一百度的深鞠躬起來。
張驕微微側身,腦袋稍稍的斜過,死寂的雙眼在眼前的眾人身上掃過,方才幽幽的說道,“知道了,起來吧!”
幾名驅魔師這才直起身子,恭敬的站在一邊,額角上不斷滲出滴滴的冷汗。
剛剛在張驕眼神掃過的一剎那,幾人立刻感到一陣發冷,就如同被厲鬼兇獸盯上了一樣,嚇得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上一聲。
后面的那兩個普通人更是不堪,驚慌的身體一陣痙攣,直接癱倒在地上。
張驕并沒有在意這些,他轉頭看向空海,口中的聲音帶著點點回音聲,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
“大師,把手鏈給我吧。”
空海立即捧著那條貔貅手鏈,遞了過去。“張桑,感謝你救了我和舍人,麻煩你了。”
說著,他就要和傷痕累累的空海舍人就要行禮感謝。
張驕立即擺了擺手,將手中的貔貅手鏈帶上。
熟悉的感覺再次傳來,一聲似虎非虎的怒吼聲立即自耳邊響起,眼前閃過一只頭生兩角、肩生羽翼,似虎非虎的生物,它正兇猛的朝著自己撲來。
貔貅鎮邪。
手鏈穩穩的戴在左腕上,周身彌漫的血字和灰白色的氣息開始不斷收縮消失,眨眼的功夫,張驕身上那股非人的戾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驕盯著手腕上的貔貅,只是原本通體紫色的玉貔貅已經有些變色,尾端徹底化作毫無光澤的白玉,看起來極不協調。
戾氣消散,周圍的眾人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壓抑在心頭上的恐慌感這才悄然散去,整個人都好像鮮活了幾分。
空海一步上前,語氣中滿是尊重,再也沒有先前那般前輩指點后輩的感覺。
“張桑,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四周的驅魔師們也同時看了過來,仿佛張驕已經成為了他們的主心骨、領導者一樣,就連空海禪師也不例外。
大家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吩咐,將東瀛人服從強者的天性展現的淋漓盡致。
張驕望著前方被烏云覆蓋的地界,只見煞氣叢生,鬼氣彌漫,陰風呼嘯當中都夾雜著一股潮濕腐敗的血腥味兒。
無數星星點點的鬼火散落在土地上,散發出幽綠色的光芒。
一只又一只初生的魑魅魍魎游蕩在山水之間,不斷攻擊著它眼前一切會活動的物體,無論是人類,動物,甚至是它的同類。
荒草雜生,人煙稀少的小路上、老宅中,更是有許多奇形怪狀的物品占據了原本屬于人類的領地。
獨眼的小鬼,拖著長發的妖物,甚至還有掃把、雨傘、水缸等等奇奇怪怪的日常用品活動著。
當真不負百鬼夜行之名。
張驕轉身朝山下走去,“先下山找找看有沒有聯系外界的電話,內閣、皇室、財團,總有人會站出來的,廣島縣屬于東瀛中部,上面的大人物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國家被斷成兩截的。”
“嗨咿!”
身后眾人齊齊彎腰點頭,追在他的身后往山下走去。
下山后沒走多遠,就見到了一條山間小路。眾人順著小路走了大約十里左右后,就看到一條有些年頭的公路。
公路上面擠滿了私家車和騎著各種交通工具的人群,不用看就知道是從廣島縣中的城市里逃出來了的。
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吶喊聲、咒罵聲不絕于耳,大家都催促著前方的車輛行人都再快一點,平時所標榜的安靜有序早就被他們扔到了腦后。
不過也能理解,傳說故事中的妖魔鬼怪們紛紛出現在現世當中,任誰都不能安之若泰。
眼見道路不通,張驕立即帶著幾位驅魔師從公路邊緣的山地上行走,混入從山地行走的人群當中。
眼見公路周圍的人員不少,隊伍當中的陰陽師立即上前像張驕悄聲說道。
在得到張驕的首肯后,他雙手縮進寬大的衣袖當中,掐住一張長條符紙,暗中結印。
一只淡青色如同臭鼬一樣的生物自他掌中的符紙上悄然浮出,它靈動的雙眼轉了轉,兔子一樣的三瓣嘴張開。
一道淡青色的光暈自靑鼬口中的擴散到同行的諸人身上,眾人只覺得身體一輕,腳下像安了彈簧一樣,輕輕一步踏出就能邁出很遠的距離。
被張驕帶出來一直跟在他們身后的兩名普通人立刻發現,前面走著的驅魔師大人速度突然增加,幾步的時間里,他們就已經被落下了好遠一段距離。
兩人情急之下立即喊道,“大人,等等我,等等我們啊!”
只是就在他們呼喊之間,先前一路同行的驅魔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留下他們在路邊匆匆逃亡的行人當中。
半個多小時后,張驕他們終于來到車輛堵塞的源頭處。
在離開廣島縣的公路路口,一道臨時關卡封鎖住了進出的大部分路口,所有人都必須經過登記檢查后,才允許進入關卡后的隔離區。
張驕一行人在看到有著自衛隊、警視廳以及不少神職人員組成的監察隊后,稍微的長舒了一口氣,看來上層還是反應過來了。要是他們再跟之前一樣的拖沓扯皮的話,那就真是不敢想象后果會怎樣。
他們不知道,在廣島縣爆發百鬼夜行后的第一時間里,內閣、皇室的電話就已經快要被打爆了。
原本已經預約了肛腸科醫生的首相大人,更是被從病床上拖了下來。
他原計劃是今天檢查一下自己的大腸癌,看看有沒有擴散的跡象,但還沒等他檢查結束,就被人從拖回了內閣會議當中。
皇室,內閣,財團,宗教等等東瀛各個方面的上層人物齊聚一堂,稍作商量后,立刻做出了決定。
不惜一切代價,消弭這次災難。
在各方的利益訴求一致的情況下,東瀛這臺暮氣沉沉的機器難得的發動起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通過了種種提議,開始實行起來。
人員、財務、物質等等各方面互相配合,才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初步搭建完應對的框架。
這次可不是核電站泄漏那樣,核電站位置處于邊緣,而且擴散起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嚴重,最不濟就是受些國際譴責,將核廢水強行排到海里,交給大自然自我凈化吧。
但廣島縣位于東瀛中央,長居人口約有兩百八十萬人,一旦這里被妖鬼真的占據后,那么整個東瀛將會被一分為二,如果這近三百萬人被妖鬼殺害后,他們的血肉靈魂所孕育的新的妖鬼的數量簡直不敢想象。
整個東瀛可以改名叫妖魔之國了,這是絕對不能拖的事情。
所以就連自衛隊這種公務員部隊,也被強行派遣上來。要知道,自衛隊可是有著雨太大,拒絕執行救援任務的先例的,更別說前面核電泄露時直接拒絕首相的命令,不肯前去賑災的。
攔截關卡處,再看到有政府人員指揮現場后,空海禪師立即自告奮勇的走過去和他們交涉。
在經過一番交涉后,他們一行人在周圍人羨慕的目光中穿過層層防護網,走進了隔離區。
對于這種特權,普通民眾是早已經習慣了的。
臨時搭建的安置房當中。
張驕剛剛洗漱出來,已經有和他一同逃出來的驅魔師便立即奉上了一份模樣精美的壽司。
這亂哄哄的臨時營地里,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弄來的。
他也沒在意這些,隨手捏起一團稍稍沾了點芥末醬便放入口中。
慢慢咀嚼中,空海禪師也走了進來。
他剛一進來,房間中的幾人立即朝他看去。
空海禪師一攤手,眼光已經瞧到面前的壽司了,不過他并沒有像以前那般隨意,直到張驕將盛放壽司的餐盒遞了過去,他才取了一塊,細細的品嘗起來。
“沒打聽到什么具體的消息,只聽到這次事情將會由皇室主持,另外,全國各地的驅魔人都被匯聚了過來,神道教,修驗道,陰陽師,僧侶等等各個流派的驅魔人都要來.....。”
張驕半倚在坐墊上,口中咀嚼著充滿了芥末味的壽司,看著遠方的天空,聽著空海禪師絮絮叨叨的說著打聽到的零碎消息,思維忽然一下發散開。
他忽然有些自嘲的想到,“自己可能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任務者吧!按別故事中的主人公來看。人家要么已經在廣島縣中開無雙,殺入嘉琴子的老巢中;要么已經混跡在人類方面的高層中,實施了種種計劃。”
“哪像自己這樣,從頭到尾下來一直都被動著,有沒有自己好像都對劇情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既沒有一錘定音的力量,也沒有挽救預防的計策,只能跟著劇情的發展走下去。”
“就跟那胖子說的一樣,任務擱在那兒,它自己就會完成的。”
這種感覺,真的好不舒服。
張驕低著頭摸了摸眉心,眼神變得一片邪異。
人,總要有點改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