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感應到這一幕經歷,也不由微微有些動容。
與此同時,一種很糟糕的感覺油然而生。
蘇離并不擔心蘇忘塵夸夸其談的弄出一系列洪荒神話故事,畢竟這些故事是有體系的。
但是他在此時想到了一種更糟糕的情況——這不是頂旱魃的因果,而是頂《山海經》里面的女魃的因果。
如果要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更大條了。
因為對于《山海經》,蘇離雖然看過完整的圖文精裝版本,但是保存了大量上古神話傳說的《山海經》中很多的東西都是無法形成體系的!
這些傳說里面的很多因果本身都是支離破碎的。
魃,名從‘魑魅魍魎魃魈魁’,除了‘魁’之外均為鬼怪類,是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一群。
其最常出現的說法是旱魃——旱魃一出,赤地千里。
在魏晉時期成書的《神異經》中曾出現魃的形象:“長三四尺,袒身,兩目頂上,行走如風”。
但,此時出現在青銅巨棺的女子,顯然并非此番形象。
而在《山海經》的《大荒北經》中,女魃和旱魃的形象匯合了。
“蚩尤作兵伐黃帝,黃帝乃令應龍攻之冀州之野。應龍蓄水,蚩尤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黃帝乃下天女曰女魃,雨止,遂殺蚩尤,魃不得復上,所居不雨。”
原來女魃本為天女,因為有神力可以止雨,被皇帝請下來止住蚩尤帶來的大風雨。自此神力耗盡,不能回到天上,只好在人間居住,但她居住的地方,不下雨。
就這樣,天女魃變成了旱魃。
帶來旱災的女魃被皇帝安排在了赤水之北。
女魃不甘于被囚禁,經常逃出,她逃到哪里,哪里大旱。于是人們舉行某種儀式,傳達皇帝的命令,請‘神北行’。
除此之外,還有可考證的地方在于——在《山海經》中還有一說法是——女魃是黃帝之女,也就是天女,也就是赤水女子獻。
天女本居于昆山共工臺,曾在涿鹿之戰助黃帝打敗蚩尤,后流落至赤水之北。
赤水女子獻作為被放逐的帝女,她居于赤水河畔,身穿青衣,以白紗蒙面,沒有人知道她是從哪里來的,也沒有人知道她要到哪里去。
只知道每到傍晚,她便會獨自一個人到河邊駐立良久,仿佛在回想什么,連別人走到身旁都沒有察覺。
有人偶爾見到她真容,其美貌驚為天人,雖然歲月流逝,但那個女子還在河畔,而且容顏依舊。
此時,蘇離想到的唯一因果,就是《山海經》,蘇忘塵在利用《山海經》來編造神話,并且利用類似于復制體的手段,弄了一個又一個的巨大陷阱,等著一些極其強大的修行者去填。
這一幕,是非常可怕的。
因為無果是《山海經》結合《皇極經世書》來改編的話,蘇離無法拿捏到這一系列因果之中的任何蛛絲馬跡。
這就幾乎等同于,蘇忘塵拋棄了洪荒的一系列因果,甚至立下了一個以他的某種因果理論為基礎的因果世界。
這其中,《山海經》就是最大的根基。
為什么懷疑是《山海經》而不是《封神榜》或者是其它?
因為此次‘天帝寶庫’的暴露,以及蘇忘塵忽然的‘攤牌’讓蘇離意識到,蘇忘塵急需無比強大的《皇極經世書》來填補某些因果。
不然,以蘇忘塵之前失敗了一次的經歷而言,他不至于這么焦慮和急切。
忘塵莫急,望塵莫及。
一直都有人或明或暗的在提醒蘇忘塵不要急,但是他還是急了。
這是蘇忘塵愚蠢嗎?
不是,是因為有些事情的發生可能已經導致了蘇忘塵不得不行動起來了。
此時,蘇離從這只綠色皮毛猴子般的怪物的某些經歷里,察覺到了一絲異常的情況。
這東西,出現在九龍拉棺的青銅古棺里,也就是說,天女已經脫困了?
赤地千里是說烈焰荒域已經成為了其領地了嗎?
所以這東西的真正目的地是要前往烈焰荒域,只是在此時被自己截住了?
蘇離沉思之時,繼續的感應。
這一次,他清晰的感應到了后續的一系列經歷——那渾身綠毛的小猴兒僵尸怪物形成的胎兒一直在那紅衣紗裙女子的腹中成長。
直到有一天胎兒成長完畢之后,竟是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徹底的鎮壓。
隨后,一群黑袍看不清容貌的修行者出現在了那片墓葬之地,挖開了墳墓,清空了墓葬之中的血水,將其中的七彩色的水晶棺直接挖開。
挖開之后,那群黑袍修行者都看到了,在那棺材內,女尸腹中已經空空如也,而在女尸的頭頂的一角,蹲著一只渾身綠毛、長著僵尸獠牙的綠毛小猴兒。
隨后,黑袍修行者們施展出各種兇狠的手段,將這只綠毛小猴子圍困了起來,并進行各種手段將其身體以蘊含著黑暗魂毒的毒霧能量一點點的同化,看著綠毛小猴兒的身體一點點的膨脹,增大增粗,最終化作如祖龍魔般的異常怪物之后,控制不住而直接炸碎。
那時候,七彩水晶棺的女尸徹底的魔化了,一身暗褐色的紅裙再次變得鮮艷如血,卻被那群黑袍修行者各種針對,各種火焰、雷霆之力不斷的煉制。
女尸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其在瘋狂狂暴之后,渾身長滿了綠毛,一身紅裙更是被綠毛覆蓋之后,化作了一身青衣。
青衣。
干尸女子。
這就是女魃的特征。
這也是天女的特征。
額可惜,當女子顯化出了這般特征之后,天地間忽然出現了一般閃爍著金色光芒的巨劍,一劍便刺中了那干尸女魃的眉心,將其活生生的釘死在了虛空之中。
“啊——”
那女尸發出了無比凄慘的叫聲,那種凄慘聲并不是身體或者靈魂上的痛苦,而是一種類似于情感上的絕望的痛苦。
就仿佛是被心中最愛之人斬殺一般。
“滴答——”
干尸女子的眼中甚至不斷的淌出血淚。
這般場景之中,一群黑袍人紛紛顯出了無比喜悅之色。
蘇離在那一種源自于綠毛猴子眼中感應到的場景里,這些黑袍修行者的眼中的喜悅之色是非常明顯也非常清晰。
就好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機緣和奇遇一般。
金色的劍光逐漸的化作了熊熊燃燒著的火焰。
而這時候,女魃似乎還沒有完全死透。
可這時候,那群黑袍修行者,每一位都施展出了自身的絕殺手段,這些手段,有巨劍,有戰斧,有神鞭,有鏡子,有寶塔,有古鐘,有巨鼎…
這些東西,都毫不留情的朝著女魃的腦袋狠狠的砸了過去。
“噗噗噗——”
強橫如女魃,此時也被砸成了血肉齏粉,其幽魂更是破碎成了齏粉,被一群黑袍修行者紛紛哄搶。
其殘余的七魄之力在被粉碎之后,更是被一些封禁的符印封鎖,連同著那金色的火焰和雷霆之力,被直接焚燒成為了灰燼。
在這期間,蘇離無比清晰的聆聽到了那女尸旱魃無比凄厲的哀嚎聲。
那種痛苦和絕望,實在是震撼心神和靈魂,哪怕是蘇離都覺得很是觸動,很是毛骨悚然。
這其中蘊含著的一縷信息是——那女魃體內的胎兒就是那個施展出金色劍光的男子的胎兒!
那男子…
蘇離無法去想象。
但是,當那女魃被徹底的焚燒寂滅、徹底殺穿之后,那一片天地,竟是開始出現了神秘無比的雷霆之聲。
那雷霆聲轟隆隆的炸響,那炸響聲,和蘇離曾經聽到過的雷霆聲完全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沙沙沙——”
這一次不是翻書的聲音,而是下雨的聲音。
雷聲炸響,暴雨傾盆。
只是這暴雨卻更像是天地大道的悲泣。
這種因果,對于的類似于‘打旱魃求雨’的因果手段,但是這種手段無疑是非常非常殘忍的。
更恐怖的是,求的雨也并不是雨,而是一種天地間的靈泉。
這種靈泉之中,仿佛蘊含著洪荒時代之中的某種因果。
這種靈泉,蘇離感應了片刻,就感應到了‘四海龍宮’的氣息。
在感應之中,系統信息產生了一剎那的提示。
或者說是系統智能‘掃描’的結果。
“四海龍宮,無根神水。”
那一刻,得出這樣的‘掃描’結果的蘇離,心不由猛的一沉。
此時此刻,那小小的綠毛僵尸小猴子,就那么定定的看著蘇離。
蘇離也在此時定定的看著那女子頭頂出現的那小猴子。
他原本握著的拳頭,忽然慢慢的松開。
小猴子干尸眼中顯出了幾分忌憚以及求懇之色。
蘇離沉吟半晌,忽然道:“你們這是要前往何地?誰是主事之人?”
蘇離忽然開口,那綠毛小猴子似乎有些驚恐,但是很快卻也漸漸的放松了心神。
它目光四顧,看向了四方的虛空。
好一會兒,它才‘吱吱’的叫著,忽然化作一道綠光,重新的鉆進了那暗褐色紗裙的女子體內。
那干尸女子一如既往的枯朽干涸,像是被風干的臘肉一樣,看起來有些惡心。
但是蘇離的心情很是平靜。
這種時刻,他是不能表現出任何情緒上的異常的,非但如此,還要表現出非常淡然、鎮定以及一種平凡樸實的狀態,以放下這女干尸的戒心。
果然,蘇離等待了片刻之后,那女干尸似乎確定了沒有太大的危險,這才漸漸的重新從棺材里站了起來。
她站起來的時候,蘇離才發現,哪怕是成為了干尸,卻依然可以從她干涸的、皮包骨頭的臉上看到她曾經是多么的風光。
她站起來之后,蘇離甚至聆聽到了她的身體里的骨頭關節摩擦之后發出的‘咔咔’的破碎聲。
“我需要一份血脈之力來維系片刻的生機,你愿意給我嗎?”
這干尸女子忽然開口道。
那聲音格外的沙嘎難聽,就像是破鑼一般,還帶著一種‘呲呲’的聲音。
如果不是蘇離如今的六識極其的了得,恐怕他還不一定能聽到這種聲音。
蘇離道:“你需要什么樣的血脈?我身上有三種血脈之力,一種是渾厚類型,一種是溫和類型,一種是風云類型。”
蘇離提及的三種血脈之力,渾厚的是盤古血脈,溫和的炎黃血脈,最后一種是鯤鵬血脈。
干尸女子道:“三種都來一份可以嗎?這樣會讓你損失三成左右的本源。”
蘇離道:“我不是不愿意給,而是你現在的情況承受得住嗎?”
干尸女子道:“我承受了這世間最歹毒的折磨,如何承受不住這樣頂級的血脈給予的好處呢?”
蘇離道:“行,我給你。”
蘇離說著,凝聚出了一道本源血脈之力,化作三個部分,每個部分只有一縷。
對于蘇離而言,本源血脈損失一點點其實沒有關系的——關鍵是,這青銅巨棺和這天女本身,是個什么情況,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一股血脈之力匯聚成為三份,涌向了那干尸女子。
干尸女子先是怔然了剎那,隨即默默的開啟匯聚一股恐怖的烈陽之力,吸納了蘇離的三份血脈之力,隨后將其融入眉心之中。
片刻之后,她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豐滿了起來。
不過片刻,她身上的暗褐色的紗裙并從鮮艷的大紅色化作了一身無比美麗的青色。
青色的紗裙上充滿了無法想象的靈性光澤。
光澤之中的,倒影出一個蘇離完全無法想象的身影——這個身影,蘇離非但認識,而且還有些熟悉。
此時,蘇離看到此人之后,也忍不住呼吸為我凝滯了一剎那。
但是很快,蘇離就再次的保持了心態上的平靜。
“天皇子你好,謝謝你的那一份血脈之力,你果然不愧是天皇子,在這樣的時間點,在這樣的環境里,在這樣的險地,竟是毫不猶豫的將你的血脈給予了我。”
那青衣紗裙女子說著,美眸之中顯出了深深的欽佩之色以及一絲難以言述的黯然之色。
看到這般眼神,蘇離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之意。
“諸葛冉婷,這是什么情況?”
蘇離沉默半晌后,輕聲詢問道。
這青衣紗裙女子,正是蘇忘塵也就是諸葛春秋的道侶諸葛冉婷。
只是此時,諸葛冉婷的情況就不需要多說了,其生命歷程、人生遭遇,只要不是白癡都能知道,其有多么的凄慘。
蘇離甚至想過,一個女人有可能在這個世界會格外的慘烈,卻沒有想到,諸葛冉婷才是最悲劇的那一個。
“我不是諸葛冉婷,或者說我的下一世可能是諸葛冉婷——現在,我叫‘蘇幼茹’,蘇家的‘蘇幼茹’。
蘇離聞言,呼吸再次微微凝滯。
這個信息量,有些大了。
“我以為我能找到解脫,找了很久很久,最終我什么都沒有找到。
但是蘇應龍告訴我,我的因果在赤水河畔,對于這一點,我想天皇子應該比我更清楚。”
青衣紗裙女子蘇幼茹柔聲說道。
說著,她眼神黯然的看了看身邊的九只枯骨巨龍,又道:“天皇子,巨大的危機已經開始了,天皇子已經準備好了嗎?”
蘇離覆沉聲道:“你…什么意思?”
蘇幼茹輕聲道:“天皇子,意思就是,這片區域里面已經有赤水河畔這個地方了。”
蘇離聞言,沒有繼續開口。
蘇幼茹道:“天皇子,我在前行的過程之中,忽然遺忘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也是一個非常仇恨的人,天皇子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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