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流層?大氣平流層?”與會的仙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花盛對于大氣層的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大氣層分對流層、平流層、中間層、熱層和散逸層等,但發現會議氣氛有些不對,就問坐于一旁的太上小君。
“怎么回事?大家聽到平流層似乎反應都比較大。”
太上小君答道:“因為仙人要飛行到平流層有一定難度。”
“什么?還有仙人飛不到的地方?”
“不是飛不到,而是無法自如飛行。就像人類在攀山越嶺時會比在平地上艱難一樣。平流層往上開始,普通仙人就需要依靠法器或仙鶴才能飛行。”
“這是為何?”花盛猶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仙人飛行時騰云駕霧。而由于從平流層開始,大氣層的水汽含量急劇減少,于是就形成不了云層,也就沒有可供仙人騰云駕霧的落腳之所。即使變幻水分到平流層,也會極快速的消解。法器和仙鶴數量極為有限,如果數百萬異獸大軍襲來,術道習院弟子該如何在平流層作戰?就更別提布陣了。”
此時,就聽覺光仙師說道:“不但天覆地載合陣要布于平流層,在平流層上還需布下一攻一守兩個法陣,以保衛此合陣。在下以為最佳的選擇,是攻可用‘六丁六甲陣’,守則選‘九宮八卦陣’。”
于是,原本在平流層上布陣的難題,從一個變成了三個。
于然仙師說:“這兩個陣型雖然是攻守首選,但每個陣型都需對照易經六十四卦,站立八八六十四位護法者。這些護法者唯一的要求是,需要有極其高的同步率。就是說至少同時生活起居超過兩年,且幾乎天天都做相似動作,才能達到要求。術道習院仙師都被調去布天覆地載合陣,習院弟子們雖都在一起上課,但卻難以達到如此高的同步率。”
在問題尚未解決之前,一位仙師又提出的新的問題。
一旁的太上小君卻發話了。
“負責攻守的‘六丁六甲陣’與‘九宮八卦陣’,弟子知道何處能尋得符合要求的。世人之力雖然單薄,但亦是此役中不可或缺。一起生活超過兩年,幾乎每天都做一樣動作的兩組六十四位護法者,他們居于人間。”
眾仙師露出驚異之色,道靈星君用左手雙指托著額頭,眉毛微微動了動,也好奇太上小君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太上小君說出了他的想法:“各位有聽說過人間有兩個流行音樂團體組合么?男團組合叫‘BRAVE’,女團組合叫‘HOPE’。他們每個團體都有六十四名成員。由于排練和演出需要,全年居住在一起,默契程度非常高,相信能達到法陣的要求。還剩幾天時間,勞煩各位臨陣磨槍,安排仙師輔導這些人間少年,令其對仙咒略通一二。”
眾仙面面相覷,紛紛搖頭。凡人連基本的仙術都不會,僅僅幾天時間怎么參與仙術戰役?于是大家都等著道靈星君一錘定音。
道靈星君睜眼緩緩道:“年輕人想法新奇!我們這些上歲數的,雖未必想不到,但是缺少知行合一的勇氣。時間緊迫,不如按太上小君所言,在攻守法陣上與凡人的協作,就交于兩位如何?”
聽到此話令太上小君振奮不已。太上小君揉了揉鼻子,主動請纓:“這請偶像團體的事兒就包在在下身上!”
三處基本法陣的事情雖有所著落,但如何將其布在平流層仍是一個問題。
此時坐在角落里的花盛舉起了手:“關于在平流層搭建陣型的問題,我能不能發個言?”
“但說無妨。”道靈星君似乎早就猜到,與人間息息相關的花盛不可能默不作聲。
“既然道祖提到不可動用任何術道習院以外的力量,那就意味著,術道習院以內的資源都可利用。我的想法是,能不能以術道習院為平臺,將天覆地載合陣、六丁六甲陣和九宮八卦陣都搭建在術道習院內。”
“但戰斗是在地球的大氣平流層進行,不是在圣平寧里。”于然仙師說。
“這個弟子明白。”花盛解釋自己想法,“我有看過燈會上的演出,在那個演出中,整個演繹場館‘梨園中心’都能飛到空中,那能不能將整所術道習院通過‘混元道’,搬到人間的大氣平流層上?
這句驚世駭俗的話一出,許多仙師都變了臉色,在會議上立刻炸開了鍋。
“什么?”
“好大膽弟子!要將術道習院直接作為前線戰場?”
“萬萬不可!”
“此舉勢必會將習院毀于一旦!”
道靈星君舉起手,制止了仙師們的討論。
“各位仙師稍安勿躁!先聽他說。”
花盛見道靈星君準許,膽子更壯了些,說道:“我對各法陣雖不了解,但聽說術道習院是建立在玄武靈龜的背殼之上,所以本是一體。如將整所術道習院搬到人間,這樣三大法陣便有立足之地。弟子知道這必將使得術道習院面臨戰火威脅,但畢竟可以修繕。”
“弟子反對!”一個清脆而響亮的聲音響起。
眾人望去,是一直沒有說話的門生會主簿天極子。天極子清了清喉嚨:“習院內的建筑損毀確實可以修繕,但如果術道習院本身沒有卷入戰火,那是否參戰則是看習院弟子們的自身意愿。一旦習院本身被置于最前線,術道習院的弟子們必會傾巢而出保護習院。這等于是變相強迫所有弟子參戰。況且,道祖已明示此番參戰者不得從圣平寧帶仙丹,這無疑是置習院師生于危險境地之中!”
“但人間有七十億人!還有數不盡的億萬生靈!難道我們要袖手旁觀不成?”花盛盡管坐在旁聽席位上,仍不愿后退半步。
“弟子并非有所畏懼,只是作為門生會主簿,首要責任是保護習院弟子們的安全。無論戰與不戰,皆是以此為先。”天極子似乎不為所動,“如果人間真有拯救的價值,那天界自會派兵,再不濟也會安排圣平寧仙眾前往救援。怎輪得到我們一所學院出手?何況做此事還要視圣平寧典章于不顧。我們萬萬不可在沒有任何支援、敵方形勢不明的情況下去貿然插手!”
天極子擲地有聲的一番話,引起在座不少仙師點頭。
花盛深知天極子說的不無道理。確實,面對冥幽與玄武靈蛇帶來的滅頂之災,為何只允許術道習院參戰,連圣平寧這個人仙聚集之所也不允許插手此事?
即是說,除了太上老君以外,仙界可能明知人間大禍卻袖手旁觀。這其中究竟隱藏了什么秘密?或者說,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或是人間咎由自取?
花盛不敢再細想下去。對他而言,盡管一切尚未明晰,但此刻他決不能松口,必須要戰斗到底。
“我當面見過道祖!他親口答應只要術道習院出手,圣平寧可以準許!”
天極子說道:“但不允許帶仙丹的話,無疑是讓年輕弟子置于限制中。如此眾多的仙族若是丟了性命,又豈是區區凡人的價值可以比擬?”
“凡人就沒價值?圣平寧有那么多凡人!你這是要搞種族歧視!?”
天極子拍案而起:“天災人禍,千百年來人間自有應對之策與生存邏輯,與術道習院有何干系?習院不是凡塵俗世的保姆!何況數萬仙眾與異獸作戰,不是街頭打架,這可是一場戰爭!你以為是過家家的游戲?你有和異獸正面交過手么?”
花盛反擊道:“人間的科技與圣平寧相去甚遠,以目前的水平面對如此巨災,僅一周時間,就算全力籌備也是枉然!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七十億人白白送死?”
“你來圣平寧之前,根本不知還有此地。要是世上根本沒有圣平寧那又如何?”
“沒有圣平寧,哪里來的玄武靈蛇?沒有玄武靈蛇哪里會有控月之術?”花盛火冒三丈。
“玄武靈蛇是被冥幽復蘇,那冥幽根本不是來自圣平寧!”天極子也毫不退讓,“弟子并非視人命如草芥。而是人間福禍無門,圣平寧早已與人間不相往來。相信道祖也早已看透其中,怕是礙于裙帶關系者也參與此事,所以不好直言回絕。便將此事又推于本就難以承擔的術道習院,并附以無法實現的條件。其實道祖就是婉拒此事。”
天極子雖未點破,但這話顯然是沖著太上小君。言下之意是太上小君將此事攬到了術道習院頭上。這番話,讓剛剛還順利推進的會議瞬間陷入僵局。
道靈星君緩緩道:“有趣,意思是說,道祖認為術道習院無法做到,所以才丟給本仙定奪?”
剛領了任務的太上小君此刻更是直接躺槍,被說成令術道習院引火上身的眾矢之的。他臉都氣歪了,他頗為惱怒地說:
“你是說道祖面對億萬生靈的生死存亡無動于衷?只是為了甩鍋給別人?你別妄自…”
太上小君話還沒說完,余光就看到旁邊人影一閃。緊接著聽到嘩啦一聲。
定睛一瞧,花盛竟然一拳打在天極子臉上。天極子萬萬沒想到,在如此重要的場合,花盛竟然敢這么做。冷不防著著實實挨了一拳。
趁著對方沒站穩,花盛一下撲倒在天極子身上,臉上青筋暴露,大吼道:“你這冷血動物!難怪你爹藍采和不回圣平寧,一定就是不愿意見你!”
氣急敗壞的花盛開始胡言亂語,舉起拳頭就往天極子臉上撲頭蓋臉地打去。
天極子畢竟是門生會主簿,剛才挨了一拳只是猝不及防,完全沒有思想準備才會被花盛偷襲到。此時反應過來,提到藍采和又揭到自己傷疤,怒喝一聲:“混賬!”
天極子抬起右手,手掌周圍瞬間變成一陣碎石旋渦,手掌頓時出現了巖石紋理,對著花盛胸口猛地就是一掌。
隨著“轟”的聲響,道行尚淺的花盛被這一掌直接打飛,后背撞到湖星亭的天花板上。還沒來得及落下,天極子已經站直身形。左手一收,剎那間花盛立刻被吸了過去,隨后結結實實地又挨了一掌。隨后從湖星亭直接被擊出,由于速度太快,花盛經過的水面所劃破的空氣,湖水都從兩邊掀起一丈高。
花盛被這重重一掌擊出百米之外,不料半空中傳來他的一聲大喊。
“門生手冊第三章第五條!”
喊出這句話,花盛才撲通一聲跌落入湖中。
“你怎么對同門出手這么重?看在下教訓你!”太上小君怒火中燒,大喝一聲徑直撲向天極子。
只聽于然仙師大喊一聲:“住手!太上小君你退下!”
太上小君被自己的仙師喝住,臉憋得通紅。扭頭看著湖面剛才花盛落入其中泛起的漣漪,咬著牙心有不甘地躍入醉心湖中。
幸好,被擊中一掌的花盛并無大礙,太上小君和他一起游到岸邊。氣氛凝重,兩人都沒想到將衣服弄干,只是伴隨著從頭發上不斷滴落的水珠,拖著濕漉漉的身體坐在岸邊望著湖星亭默不作聲。
過了半晌,花盛終于忍不住說道:“對不起,我搞砸了。”
“你厲害。配角搖身一變成主演。”太上小君還是那嘲諷的語調。
“剛才天極子一番話,如果道靈星君被說服,人間就保不住了。我頭腦一熱…”
“你話說的重了點,不該提藍采和的事。”
“剛才…”花盛想到自己也是孤兒,說這話確實是揭了別人痛處。
“不過他這一掌打得確實太狠了。對著同門的凡人弟子用玄明級的攻擊法咒。”
“也算手下留情,要是用凌霄仙咒,估計我現在就飄在湖面了。”
“凌霄級?他以為這一眾仙師是吃干飯的?用凌霄級他別說主簿之職做不了,說不定會被直接除名。你也夠狡猾,挨了一掌還不忘提醒各位仙師他違反禁令。這回可夠天極子喝一壺的了。”
花盛隱約感覺到,天極子的看法其實代表了許多仙師的真實想法。相比自己,他更關心這一番鬧騰之后的會議結果。
因為人間災禍而把術道習院拖下水,將與此無關的習院弟子們置于危險之中,的確是客觀事實。況且目前地球面臨彌天大禍,與他花盛也有干系。
兩人在湖邊堤岸上一直坐著,心系著湖星亭中的會議結果。夏天炎熱的微風,很快就將兩人身上的道服漸漸吹干。
日落西山之時,遠遠望去,只見湖星亭中的仙師們均站起身,各自駕云離開了湖面。
“快去問問結果!”
花盛急不可待地站了起來,拉著太上小君。從離席的仙人中,他們找到了于然仙師的身影,趕忙駕云而上。
“于然仙師!”
于然仙師半空中回過頭,一見是他兩人,說道:“你們兩個調皮孩兒,剛才好是莽撞!”
等不及花盛道歉,太上小君搶著問:“道靈星君怎么說?”
于然仙師很清楚他們想問什么,說道:“花盛,其實你剛才本不必那么魯莽,星君自有他的想法。”
“他的想法是什么?”花盛追問。
“星君說,既是道祖準許,又事出我術道習院,他作為院長難辭其咎。況且門生會副主簿現在生死未卜,所以習院必與之一戰。”
聽到這個消息,花盛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于然仙師繼續說道:“其實,為師覺得,天極子所言不但是眾多仙師心中所想,也是道靈星君有所顧慮之處。”
這是實話。
于然仙師說:“所以,道靈星君說此番戰役對習院弟子皆不可強求參戰。不愿參戰或年齡尚小的弟子,都留守于圣平寧中。”
太上小君問:“那天極子怎么說?”
“你們要理解天極子,他作為門生會的主簿,肯定要保護弟子們的性命安危。畢竟,大家都見識過冥幽與玄武靈蛇,此場戰役非同小可。天極子也是主動要求參戰,與術道習院共存亡。”于然仙師頓了頓說道,“至于剛才天極子違反禁令,使用仙咒攻擊同門一事,道靈星君責令他在此戰役中將功補過,同時在戰后禁足一個月。”
道靈星君這處罰相當嚴厲了。但也考慮到戰前的關鍵時刻,將天極子的禁足延到了戰后。
太上小君繼續問:“那天覆地載合陣、六丁六甲陣和九宮八卦陣布在哪里?”
“道靈星君力挺了你們的方案。六丁六甲與九宮八卦,由太上小君所說的凡人來布。并且會設法將整所術道習院搬到平流層。今天我們回去,就要安排與此戰無關的物件,迅速轉移到習院之外。”
道靈星君既然已決,眾仙師便也只得尊崇。沒想到道靈星君完全采用了花盛和太上小君的方案。這讓兩人欣喜中又感覺重責在肩。只要術道習院眾仙師和弟子有備而戰,與那冥幽、玄武靈蛇的戰役就未必吃虧。
“剛才會議中,仍留有一大難題未能解決。”
“什么問題?”太上小君問。
于然仙師繼續說道:“從道祖信中來看,除了冥幽與玄武靈蛇,怕是還要面對百萬的異獸大軍。如果將三個法陣和術道習院都置于平流層,就意味著術道習院會成為這場戰斗的最前線。所有對術道習院的攻擊,都會直接轉嫁到三個法陣之上。這樣三陣都會極其危險。”
雖說首次會議有了基本應付控月之法的對策,但包括道靈星君在內,七七四十九位仙師一旦組成法陣,就意味著術道習院最強戰力的仙人無法直接參與抵抗冥幽、玄武靈蛇以及數百萬異獸。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就是說,在術道習院以外的空中,還需要有數道屏障保護。
“需要屏障的話,又回到該放置于什么之上的老問題了。那該如何是好?”花盛眉頭緊鎖。
“因為需要數以萬計的弟子捍衛三個主陣,就意味著我們要在平流層建立一條高低落差數十里,且長度綿延兩千余里的超長戰線。僅靠三陣首尾難顧,而以術道習院自身的法器與仙鶴數量,對這來說也是杯水車薪。”
花盛和太上小君同時愣住了。如果不建立綿延兩千余里的平流層戰線,術道習院將會承受此戰中所有的攻擊。而如果建立這條“空中戰斗回廊”,就意味著要將部分地域…
也都搬到大氣平流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