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發泄
密蘇里沒有刻意跟蹤，單純的下班回家，沒有想到會在路上遇到蘇夏。
不過和蘇夏不同，密蘇里是早早就看到了他，看著他坐在長椅上。
沒有在捶腿，不是走累休息。
不是打電話，找一個地方坐。
沒有在吃東西、喝飲料。
不是喝醉頭暈暈，姑且坐坐冷靜一下。
沒有東張西望，顯然不是在等人。
甚至一直沒有拿出手機，在這個海風不斷的夜晚，怎么坐得住的？
本來彎著腰，雙手放在腿上，好像在思考什么問題。接著靠在椅背上，雙手平放在椅背上，腦袋微微向后仰。最后變成斜靠，雙手抱胸，一直注視著黑暗的大海。
總而言之，那個路燈下的背影如此落寞。
最后當她走上前去打招呼時，提督轉過頭，本來落寞的臉上立刻泛起笑容，甚至還配合著說話時，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密蘇里真的感覺很難受，非常非常難受。
密蘇里轉過身，背靠長椅上，問道：“提督遇到了什么煩惱的事情，可以說一下嗎？”
興趣是演戲，只是作為艦娘沒辦法當演員，無論如何不愿意離開鎮守府。姑且算是一個業余演員吧，平時想哭、想笑輕而易舉，密蘇里第一次發現想要笑一下如此艱難，她努力笑出來，說道：“說一下，讓我…”
密蘇里閉嘴了，她覺得她有點傻，不是什么時候都可以開玩笑的，雖然是想著通過開玩笑的方式帶動提督。
蘇夏同樣沒有想到，在他脆弱的時候遇到密蘇里。雖說坐在通往新建別墅區和觀海樓必經路上的長椅上，遇到下班回家的密蘇里不是巧合，而是必然的事情。尤其是密蘇里居然如此敏銳，一眼就看穿他的偽裝。
然而即便如此，就算密蘇里看穿他的偽裝，蘇夏完全沒有如實相告的打算，哪怕只是告知一部分的打算，他說道：“確實有點煩惱的事情，沒有什么大礙，你不用擔心…你先回去吧，我坐一下就回去。”
“你覺得我會在這個時候走嗎？”密蘇里反問。
蘇夏笑起來，當時從長椅上面站起來，說道：“真沒什么事情。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密蘇里絕對是鎮守府最聰明的那一批人之一。
密蘇里抿抿嘴唇說道：“提督以前難得來一次鎮守府。就算來了，匆匆忙忙來，又匆匆忙忙離開。事實上大家有時候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來了，只是有一道道命令。為此大家經常懷疑，到底有沒有你這個提督。”
“提督一反常態留在鎮守府…鎮守府之外的生活遇到了什么變故吧？”密蘇里想了想說，“我記得你昨天上午剛來鎮守府的時候，拒絕所有人的關心，一個人在鎮守府走呀走。”
“…剛開始只是有點在意，一下子就想清楚了，不過不是真正的想清楚。首先是小宅她們，然后是列克星敦，晚上有事陸奧灌酒，再到今天白天忙活著找房子，一直到現在…”
密蘇里遲疑一下：“過去的生活一去不復返，未來的生活還不知道怎么樣。能不能在鎮守府里好好生活下去，又應該用什么樣的態度面對大家…這一大堆事情，熱鬧的時候沒有時間想，也沒辦法去想，當夜深人靜一個人時…”
“我不記得在哪里看到的…”
“父母去世，男人可以在親朋好友來悼念時表現得一切正常，甚至還可以說說父母的壞話，看起來沒有一點父母去世的傷心。但當所有人離開，當夜深人靜時，想起不久前還在世的父母，這個時候才是男人真正傷心的時候。”
蘇夏看著密蘇里，說得雖然沒有全對，但是八九不離十，所以說姑娘你那么聰明真的好嗎？
密蘇里繼續說。
“這種事情要自己想通才可以，別人安慰是沒有用處的。”
“不是當事人，絕對沒辦法理解那種心情，最后說出來的話可能非常可笑…我又想起那個電視劇里的劇情。太子剛死，大臣安慰一句話節哀珍重，皇帝反嗆他，死的又不是你兒子…”
“所以我不準備安慰提督。安慰提督過去的事情過去了，現在請放心在鎮守府里生活。”
“其實這種事情放著不管就可以吧。一天想不通，兩天想不通，三天、四天也不行，七天、八天肯定可以想通了。”
密蘇里呼了一口氣。
“就算是我，偶爾也會遇到一點煩心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的解決方法，能不能幫到提督。”
密蘇里突然說：“走吧，提督，我們去大干一場？”
“大干一場？”蘇夏疑惑。
“大干一場，發泄一下，有時候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就想通了，其實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蘇夏大概理解了，密蘇里想要他做什么。
密蘇里看著前方，平坦的環島公路一路延伸進黑暗當中。這條環島公路正如它的名字繞島一圈，大家平時在這里散步、跑步、騎車，夜里飆車。在她說道：“我們去飆車吧，開到兩百碼。”
“兩百碼…”蘇夏說，“我還不想死。”
“那就去開水上摩托。”密蘇里說，“不撓改裝的水上摩托，最多可以開到四百、五百的速度吧。”
“四百、五百的速度…那是飛吧。”蘇夏說。
“就是飛了。”密蘇里說，“遇到浪的話。”
密蘇里繼續說。
“那么晚了，大家都回家了，不用擔心遇到人，大喊大叫一下也沒關系的。”
“鎮守府有健身房，可以去打打沙袋。”
“跑一下怎么樣？”
“大吃一頓。”
“開飛機吧，我們去開飛機吧。鎮守府有一架小型固定翼飛機，不撓和夕張一起改裝過一下。傻瓜式操作，起飛容易，降落也容易，還可以降落在海上，就算是新人也可以輕松上手，夜晚駕駛也沒問題。只要飛到天空，無邊無際遼闊的天空，沒有什么事情是解決不了。”
密蘇里張開雙手，海風意外配合著刮起來。
蘇夏不由自主仰起頭。
“無論提督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密蘇里都陪著提督。”
蘇夏默不作聲。
密蘇里直接伸出手牽起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