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等爸媽都出門走了之后,吳冰拿著填好的合同出了門。
按照微信上收到的定位,一路找到了工作室。
彭向明過來開門的時候,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衫,下面是短褲和拖鞋,頭發也有點亂糟糟的,但是卻依然有一份說不出的陽光鼎沸。
吳冰把已經簽好了的合同交給他。
彭向明接過去,瞥了一眼,意外地眼前一亮,“咦,字兒不錯!好字!”翻看一遍,問:“跟你爸媽商量過了?”
吳冰點了點頭。
雖然他們的態度應該是都不同意,但…的確是商量過了,
彭向明沒有多想,把合同隨手放下,找到筆,刷刷刷挨個兒簽名,一邊簽一邊說:“你下午再把你那份拿走吧,一會兒胖哥來了,讓他給你蓋章,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把章子又帶走了。還有,估計得要你的身份證復印件。”
等他簽完了,放下筆,回頭就看到,女孩正盯著自己看個不住,就笑了笑,問她:“怎么了?”
“那個…你說要給我做歌,是那種,天天音樂上可以下載的嗎?”
彭向明點頭,“是。”
女孩猶豫片刻,說:“那…我能用個藝名嗎?”
彭向明愣了一下,“藝名?”回過神來,“倒不是不行,你想用什么藝名?”
這件事,吳冰可是想到了半夜的,聞言當即就說:“我很喜歡戲里的梁紅玉,我媽媽姓樊,所以…我就叫樊紅玉行不行?”
起藝名當然是有著悠久的傳統的,雖然這些年早就不怎么流行了,但真要說起個藝名,也沒什么不可以,但彭向明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問題的原因所在。
他帶著些謹慎的態度,說:“是這樣哈小冰,我是很喜歡你的聲音,所以想給你量身打造幾首歌,但是呢…你心里得明白,你唱的歌,雖然會被推到天天音樂之類的地方,去讓大家聽,讓他們買,但是,這跟紅起來,不是一碼事!”
吳冰騰的一下紅了臉,趕緊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彭向明笑起來,說:“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釋!第一,想紅起來,絕對不是問題,不是錯誤。第二,不管是因為什么,你想用藝名,我都不反對,多簽一份合同就是了。我只是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咱們的歌,未必能紅!所以,做好思想準備,免得到時候心態失衡!”
吳冰點頭,“我知道了。”
彭向明笑笑,拍了兩下巴掌,“好,那咱們,這就開始吧!”
吳冰現在的時間,相當的自由,而且她很注意晚出早歸,甚至不需要特意告訴爸媽自己去做什么了,爸媽也不會多問。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她幾乎每天都跟在彭向明身邊,練歌,被他指導一些細節,并繼續練歌。
到了第三天,她甚至跟著彭向明一起,到了一家叫做“大旗唱片”的唱片公司,見到彭向明跟幾個明顯是職場精英人士的男人握手、交談。
其中有一個姓何的,好像還是這家唱片公司的老總,但彭向明跟他的關系居然很好,兩人很親熱地湊在一起交流。
彭向明一點都沒有見到了一家大公司老總應該有的那種感覺,態度很隨意的樣子,他對彭向明也很隨意,拍著他的后背,聊得熱絡而坦率——他沒彭向明個子高,當然,更沒他帥。
隨后他們又去了一間很大的排練室,門打開的時候,吳冰還嚇了一跳,因為里面已經有十幾個人在等著了,不少人手里還拿著各種樂器。
然后,她就坐在角落里,看著彭向明指揮一幫演奏家們合練,以及指導五位據說是專業歌舞團歌唱演員的人唱和聲。
演奏家們,和歌唱家們,都穿得很正式,只有彭向明自己,是很隨意的牛仔褲加T恤衫的打扮,看起來跟排練室的著裝氛圍格格不入。
但他卻毫無疑問是這間房子里的核心。
吳冰就這么看一陣排練,看一陣他。
這些人都很專業,據說是常年跟這家唱片公司有合作關系的,而聽彭向明的意思,要求他們演奏的這個編曲,應該也是并不復雜,所以,短短幾個小時的工夫,就連吳冰這個外行,都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們已經越練越好,相互之間的配合,也越來越默契了。
一個大段,兩三分鐘的長度,他們甚至很快就能完整地合練下來。
中間彭向明還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膀,指著排練的隊伍,說:“這就是我為你做的編曲,估計今天就能錄出來,你可以試著找找他們的節奏,跟著唱一下,就當是在唱KTV就行了!再說了,你學戲那么多年,肯定很習慣跟著伴奏了吧?”
吳冰點點頭,然后他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走開,繼續指導。
中午彭向明帶她出去吃了碗面條,回到公司的時候,還碰見了一個吳冰感覺有些面熟,但是卻叫不上名字來的大明星。
下午的時候,彭向明那個胖胖的經紀人孔泉就也過來了,在一旁觀看排練,于是吳冰就忍不住湊過去,問了他一些問題。
這個大旗唱片啊,是咱們工作室的合作方,他們公司大,資源足,地方也大,所以就借他們的地方,他們的人…要給錢的。
但排練室又相對比較便宜,像這么多人,有伴奏還有和聲,如果要錄音的話,要用到很專業的錄音室,那種錄音室太貴了,恨不得按小時算錢,所以必須要在這邊先練出來了,再去錄音,爭取盡快解決。
一切的一切,吳冰都有些似懂非懂。
似乎是忽然一下子,被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門內的一切,都讓她感覺炫目。
后來時間快到,她就提前回了家,當天晚上,彭向明就已經在微信上把一段音樂發給她,說是伴奏已經錄好了,明天要換到一間小錄音室去,帶著伴奏練,練好了就隨時準備進正式的錄音室去錄。
于是她戴著耳機聽著伴奏,窩在被子里小聲地哼唱,一直練到后半夜。
第二天,彭向明果然就帶著她換了地方,是一個彭向明管他叫霍老師的人的工作室,那里有一間小型的錄音室。
在那里,她第一次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唱歌的效果。
跟著伴奏唱了三遍之后,彭向明把她從錄音室里叫出來,讓她自己戴上耳機聽。她一聽,頓時臉紅的不行——感覺已經唱得很好了,但自己回頭聽,就能很明顯的聽到,進唱進得晚了一下,中間有個節奏沒跟上,還有個地方明顯是搶拍了,等等等等,錯誤很多。
彭向明一一講解之后,她又回去,繼續練。
就這樣又練了兩天,終于,連她都感覺自己已經越唱越好了,彭向明就又把她帶回到了那家大旗唱片,進到了另外的一間錄音室。
花了大約兩三個小時的工夫,他們完成了錄音。
她能感覺的出來,彭向明是真的很高興,于是她也很高興,戴著耳機一遍遍的聽自己最終錄出來的版本。
臨走之前,她問能不能拷貝走一份,但彭向明回答她不可以。
他說,即便是歌手本人,在沒有正式上市之前,也只能在工作室的存儲電腦上聽,決不允許拷貝出去。
吳冰很快就理解了這樣做的用意,沒有再提任何的要求。
隨后,彭向明就收拾東西,去跟那位何總打了個招呼,帶她離開那里,在回去的地鐵上,他告訴吳冰:這首歌屬于你的工作,就算是結束了,明天可以不用到工作室來了!
吳冰沉默著點頭,眼看快到站的時候,她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還會給我錄下一首嗎?”
他聽了笑起來,搖晃的地鐵上,他肯定地說:“肯定會有!”
于是她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