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彭向明雙手撐著膝蓋,大口急促地呼吸。
時間是清晨,地點是他每天跑步都會去的那個公園。
最近他每天都早起跑步和鍛煉,進步很快,畢竟是年輕人,身體素質和可塑性,都在巔峰期,現在他甚至已經可以順利拉滿十個單杠了。
不過累就還是累,順脖子淌汗。
此時一邊劇烈地喘息,他一邊抬頭看向不遠處兩個身穿校服的女孩子。
一個是小冰,但另外一個就是第一次見。
她們在做早課。
各種拉伸和高難度的肢體動作。
年輕的身體,柔軟而有韌性。
小冰的身材相當好。
她們穿的校服很寬松,正常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看出任何的身材來,但此時她偶爾幅度極大的拉伸動作,卻在胸口崩出兩彎相當夸張的弧線。
鼓鼓囊囊。
腰又極細,腿又很長。
配合了她那張朝氣蓬勃的臉蛋兒,實在是極具美感。
盯著看了能有幾秒鐘,彭向明低下頭去,但很快,他又抬頭,看過去。
其實他覺得自己這樣,有點不正常。
有點病態。
這種不正常,或者夸張點說叫病態,是從他穿越過來的那一天,就已經開始了,而且最近還好像是越來越嚴重。
他喜歡盯著這樣子的年輕人看。
尤其是像小冰這樣的年輕女孩。
年輕,健康,青春,動感,美麗。
有著一眼可見的、旺盛到似乎隨時都在肆意噴薄和揮灑的精力、生機與活力。
這種充滿生機的感覺,讓他迷戀。
盡管現在他自己也只是一個才剛剛二十一歲的年輕人。
還并未垂暮,也未曾病朽。
他也正年輕、正健康、正青春、正動感、正美麗,正在肆意地噴薄和揮灑著獨屬于年輕人的精力、生機與活力。
但還是喜歡。
病態一般的愛慕。
不過還是很快就強行終止,收回了目光,然后扭頭看向另外一邊。
媛媛今天又偷懶了。
彭向明又喘了一陣子,干脆就起身過去,到她身邊一屁股坐下。
其實最近老遇著,可能是因為太順路,也太順時間。
因此混得多少有點熟了,大家已經不像一周前那樣,得隔著一條河說話。
而且對于他倆的說話,小冰同學好像也已經默認了,不怎么干涉了。
“你怎么又偷懶呀!”
“是呀!我就是喜歡偷懶!”
“你肯定功課很差!”
“才不是!我功課特別好!”
“吹牛!”
“才沒有!就是很好!”
就是這樣無聊到沒有任何營養的對話,特別快樂。
相遇的次數多了,就越來越熟。有了第一次的聊天,就必然有第二次,以及更多次。雖然每次都是類似這種的閑聊,對于彭向明來說,卻依然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和長得漂亮的女孩子閑聊,從來都不算浪費時間。
在聯排座椅上又癱了一會兒,待喘息稍稍恢復正常,彭向明起身準備要走了,媛媛忽然問:“噯,你是那邊電影學院的學生嗎?”
“是啊!猜出來了?”
“嘻,我們早就猜出來了,那你學什么的?”
“我學導演的。”
“哦,導演我知道!那我們都猜錯了!”
“啊?你們猜什么了?”
“我猜你是學表演的,小冰猜你是學攝影的。”
彭向明心中大奇,愣了一下,扭頭看那邊,“噯,小冰同學,為什么猜我是學攝影的?”
小冰很不高興,收了腿功走過來,對媛媛說:“你又亂說話!”
媛媛嘻嘻地笑,沒分辯。
扭頭看看彭向明,小冰到底還是說:“你的眼睛賊兮兮的,老是盯著一個地方走神,我就猜你是學攝影的。反正肯定不是學表演的。噯,那你學什么的?”
“他學導演的。”媛媛主動說。
彭向明卻說:“我哪里賊兮兮了!”
人家卻只是點點頭,只跟媛媛對話,“那也差不多,都是扛攝影機的。我猜的還是比你準!”然后扭頭走開了,搭理都不帶搭理的。
可愛的驕縱。
不過她跑回去,另外那個女孩子卻又跟她咬起了耳朵。
彭向明喊她們,“請你們吃驢火,要吃嗎?”
小冰忽然回頭,“不要!”然后指著媛媛。
媛媛的臉騰地一紅,抿著嘴笑,也搖了搖頭。
“切!不吃拉倒,正好我最近窮!走了!”
彭向明懶得去猜她們小女孩的心思,以及中間有什么約定之類的。
他的本意也只是把前天蹭的那個火燒還回去——當時媛媛正在請客,彭向明當機立斷過去蹭了一個。小姑娘臉皮薄,沒好意思拒絕。
這公園門口不遠,就有個大早上支攤子賣驢肉火燒的,大早上的運動完,哪個年輕人不是餓的嗷嗷叫?更何況他家那個驢肉的香味兒,實在勾人得厲害!
不再管兩個小美女的事兒,彭向明起身,又一路慢跑回去。
等到吃過早飯,周一上午第一節沒課,彭向明就又帶了全套的資料,打車直奔版權局的辦事大廳——前面兩首歌走過的流程,這一拜還得再走一遍。
等到事情辦完了回來,第二節課卻是遲到了。
好在這是一堂大課,英語,好幾個系混著上,老師向來不點名。
彭向明溜進教室,剛尋個地方坐下,抬頭就正好看見齊元在前面不遠招手使眼色呢,于是就又“潛行”過去,到她身邊坐下了。
她側著腦袋,眼睛卻盯著講臺,小聲問:“大早上的,你干嘛去了?他們說你吃完飯就沒影了。”
“泡妞。”
斜眼兒,“泡上了嗎?”
“沒。”
幸災樂禍,“真菜!”
“老天爺是公平的,長成我這樣的,技巧肯定會差點兒。”
不屑,“呸!”
片刻無話,但也就是片刻。
齊元很快又說:“我被涮下來了!”
“啊?什么?哦…三國?”
齊元點頭。
“沒事兒,等我當上導演,請你當女主角。”
“這還像句人話。”
“咱學校有人選上嗎?”
沒回音。彭向明扭頭看,她臉色不是很好看。
前排陳宣忽然戰術后仰,小聲說:“聽說柳米選上了,好像是演何皇后。”
齊元拿筆懟了他肩膀頭一下。
兇惡的樣子。
彭向明緩緩點頭,又瞥了齊元一眼,不說話了。
何皇后…也就是大將軍何進的妹妹唄,漢靈帝的皇后,她兒子好像是叫劉辯?反正是讓董卓給廢了,立了靈帝的另外一個兒子劉協,也就是漢獻帝。
這個角色…估計也就是幾個鏡頭的事兒吧?
年齡是不是不大合適?
再說了,這個何皇后的人品也好口碑也罷,好像都不怎么樣吧?
不過再想想,柳米的性子也算是夠驕橫的,不然也不能跟齊元撕成那樣,換了別個,指不定早就認慫撤了,懷恨在心就頂天了唄?這位倒好,到現在還結著死仇呢,時不時就得見縫插針的報復一下。
性格倒也算合適。
相由心生嘛,她那個臉蛋兒,一方面是的確漂亮,演個得寵的美人什么的,絕對說得過去,另一方面,富生富養里的驕氣,和不能居人之下的狠勁兒,也都帶在臉上了,指不定人家導演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不過…齊元肯定更郁悶了。
“算啦,多大點事兒啊,整個何皇后,能露臉三個鏡頭都算多的!”
中午大家一起到餐廳吃飯,陳宣就這么安慰她。
齊元表現得還算可以,就是有點悶悶不樂罷了,彭向明不打算慣著,所以大家都開口安慰她,就他不說話,悶頭吃。
每年開拍的電影電視劇,海了去了,每個角色都面臨很多演員的競爭,你齊元算老幾啊,你既不是最漂亮的,又不是演技最好的,憑啥非得用你?
適應、接受,甚至習慣失敗,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
但是忽然,齊元又在桌子底下踢他——她特別喜歡坐在彭向明的對面,應該就是為了滿足這個嗜好,喜歡拿腳踢人。
“噯,你怎么不說話?”
彭向明抬頭,呈呆滯狀,一副不在事中的模樣,“說什么?”
“我落選了,啥都沒選上,你家老娘們好歹撈了一個角色,發表下看法唄?”
彭向明咀嚼、咀嚼、咀嚼、咽。
“我家老娘們?”
他很不滿的口氣,“你別造謠啊!我只喜歡小娘們!”
“呸!”
“噯,有消息沒有,貂蟬那個角色,到底讓誰拿走了?”
這個話題轉移的相當成功,齊元馬上進入八卦分享者的角色,“聽說是戲劇學院一個大一的女孩。”
郭大亮驚詫,“我去!大一也讓接戲?”
慣例如此,別管是燕京電影學院,還是華夏戲劇學院,基本上都有這個規矩,大一絕對不允許外出接戲,大二要經過相當嚴格的審批,才允許接一部分戲,還要保證每個學期的在校時間,大三才基本半放開,大四徹底放飛。
“那誰知道,反正我聽說是大一的,不過據說主要原因是那個女孩從小就跳舞,好像是從什么舞蹈學院畢業了,才又進的戲劇學院,長得可周正了。”
“哦…”
大家很快就都意會,明白原因是什么了。
找個舞蹈好的演員來演貂蟬,也在情理之中。
實話說,這個就是特殊需求導致的特殊才能上位,既無關顏值,也不礙演技,輸了也沒什么可丟人的——怪不得齊元看上去其實并沒有太不開心。
等吃過午飯,趙建元開車,帶了彭向明一起,再次去了音樂學院。
彭向明讓趙明芳又給幫忙介紹了一個通俗唱法的男生,這次過去,是要聽聽他的音色,看是不是能定下人。
齊元倒是也想去,但她們下午第一節就有課,怕趕不回來,遂放棄。
等車子趕到音樂學院,趙明芳已經等在校門口了,并且她很快就電話把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子叫了過來。
在他們的教學樓里,隨便找了一間沒人的教室,聽了聽這個男孩子的聲音,雖然感覺他的高音區比起原唱來顯然不夠激昂,但彭向明還是當即就把他給定下來了,然后把這一拜的曲譜交給他,還當場給了五百塊定金。
反正只是小樣。
現在彭向明追求的是速度,和效率。
他必須盡快拿出比較成熟的小樣來,而不是過分的去苛求品質。
只要能夠基本傳遞出作品的精神面貌和風格,就已經足夠。
這位叫何源的同學,有一天的時間來熟悉和練習這首歌,明天下午,彭向明會過來指導,然后再給他一天的時間繼續練習,周三的晚上,已經跟杜鵬飛約好了,他會想辦法再把一間錄音室的鑰匙搞到,大家連夜錄。
好巧的是,剛回到電影學院,迎面就碰見了柳米。
倆人停好了車,正往校門口走,迎面就碰見她從學校里面出來。
這種事兒過去遇到過不止一次,一般都是趙建元跟柳米之間互相打個招呼,彭向明被直接無視,雙方擦肩而過。
但這一次似乎有點不一樣,看見彭向明,她忽然就站住了。
眼睛直直地看過來。
她今天穿了條暗黃的鉛筆褲,那兩條腿啊,又長又直,上身一件米色的小襯衫,外面是一件風衣,應該是大牌子的貨,特別拉風靚麗的感覺。
披肩的長頭發一甩,腦袋微微歪著,直眉瞪眼的看,裝沒注意到都不可能。
這邊走近些,趙建元咳嗽一聲,要打招呼,她忽然開口說:“剛聽說,你的拍攝計劃讓人給斃了?”眼睛看都沒看趙建元。
趙建元干脆半轉身,仰頭看槐樹上冒出來的嫩葉。
彭向明笑笑,“怎么著,你這是特意跑來笑話我兩句來了?”
“我可沒那閑工夫!”
說話間,她拽過小包,打開,拿出一張紙,遞過來。
“我最近試鏡了一個組,角色過了,聽說他們還缺一個男三號,就問制片人要了個試鏡的機會,這上面是地址跟電話,都有,想找口飯吃,可以去試試,我覺得你挺合適的。不想去就拉倒,撕了扔掉就行。”
頓了頓,她說:“從演員開始,不丟人。不演反倒浪費了你這張臉!”
彭向明猶豫了一下,還是先伸手把紙條接過來。
打開一看,字挺丑的。
“嘖!”他皺眉頭,“你就不能練練字?怎么還寫那么難看…”
趙建元沒忍住,噗嗤一聲,趕緊又走開兩步。
柳米則忽然瞪眼,發狠,“愛去不去!”說完了扭頭就走。
高跟鞋咔咔的,特有節奏感。
“噯…你等等!”彭向明忽然喊她。
柳米停住,原地轉身,橫眉冷眼,胸脯起伏,相當不悅。
趙建元猶豫了一下,忽然抬腿往校門口走,也不打招呼,先走了。
彭向明走過去,站到柳米對面,捏著手里的紙,說:“這都多長時間的事兒了,你倆就別撕巴了唄?這整天你一出她一出的,你倆不累呀?”
柳米聞言忽然得意一笑,“呦!你這是護著她來了?”
彭向明把那張在其他人手里可能要感激涕零的紙,隨便折吧折吧,塞褲兜里,擺擺手,“別扯淡,你倆都是啥戰斗力,別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沒數啊!這些年要不是我老攔著,她早把你撕爛了好吧?”
柳米聞言氣得又是胸脯一鼓,卻偏偏說不出話來。
別管承認不承認,她戰斗力的確不如齊元,而且相去甚遠。
齊元那張嘴太快,太敢,也太損。
“那怎么著?你還想當個和事佬?”
“什么和事佬不和事佬的,我就一個要求,以后哪怕競爭,咱公平競爭,別互相使壞,你倆就當不認識,陌生人,還不行嗎?干嘛非得今天你絆我一腳,明天我給你下個套,你們這…讓我待在中間也…”
“活該!”
“噯…怎么說話呢你!”
“告訴你彭向明,你活該!”
“…”
“原來我還以為她有多厲害,結果兩三年了愣是沒把你拿下,非得整天裝得跟個什么似的,矯情!你回去告訴她,跟我斗,她輸定了!沙比一個!”
“噯,噯,說著說著怎么還罵上了…噯,你…”
柳米忽然伸手,沒等彭向明的胳膊抬起來,她兩手已緊緊地捧住彭向明的臉。
四目相對。
一張鮮艷的紅唇忽然湊上來。
姑娘隨后松開,特別颯,又狠又颯。
“本姑娘就是喜歡你,本姑娘還就是記仇,本姑娘就是要跟那個紅茶婊勢不兩立!姓彭的,你就死了這個當和事佬的心吧!”
“還不怕告訴你,彭向明,在我這兒,你天大的面子都有,可唯獨這個,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