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奇男頓時間感覺到了一股森然殺氣,冰冷的寒意直接從腳底升起,蔓延至脊骨,沖上天靈蓋,身體僵冷了下來。
顧長天看了一眼羅姿,后者方才收斂起了一些殺意。
先生好心好意給這兩人倒了一杯茶,誰知這兩人喝相難看以外,竟然還敢把茶水給吐了出來。
豈有此理!
“太,太燙了。”
無奇男回過神后,面色驚恐的看著羅姿,后退一步,解釋道。
他不是故意把茶水吐出來的,而是茶水真的太燙了!
“燙?”
羅姿一臉狐疑的看著無奇男,這些茶她也喝,溫度剛剛好,絕對不可能出現燙嘴的情況。
濃眉男的臉色恢復如常,剛剛他同樣感覺到了燙感,可他好歹也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將軍,面對這種特殊考驗,還是能夠忍下來的。
“古人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顧長天笑道:“茶也一樣,它不如酒般醇烈,卻能自苦回甘,猶如人生百態。”
濃眉男認真斟酌顧長天這句話,內心不由感慨。
先生是在暗示一句話:文能治國,武能安邦。
若想讓一個國家強盛不衰,唯有雙管齊下,并駕齊驅。
“在下楊烈,聽先生肺腑之言,如醍醐灌頂,心服口服。”濃眉男沉重的抱拳,聲音渾厚有力。
“在下屈鵬,我…”
無奇男想要拍一下顧長天的馬屁時,卻發現自己突然詞窮了,臉上不由露出尷尬之色。
恰好,屈鵬耳邊又聽到一句小聲的嘲諷:“粗鄙的武夫,呸。”
屈鵬也不敢出聲,默默慚愧的低下頭來。
在這紅塵軒書齋里面,他真的感覺到,原來文道并非如他所認知的那般羸弱。
“請問…”
這時,門口站著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輕書生,他臉上帶著幾分膽怯,眼神強作鎮定,聲音略顯顫抖道:“在這里看書,一個時辰多少錢?”
顧長天看去,笑道:“看書賞畫皆不收錢若想買走的話,你覺得這件物品值多少錢 那就給多少錢。”
“好的 謝謝。”
年輕書生點點頭,小心翼翼跨過門檻 而后恭敬的朝著顧長天和羅姿行書生禮。
對于楊烈和屈鵬,年輕書生也行了一禮。
楊烈本想回去復命的但看見這位年輕書生怯生生的樣子而且臉上都是對書籍的渴望 不由坐了下來,偷偷觀察著這位年輕書生。
這位年輕書生身著布衣,衣服上還有幾塊地方是填有補丁。
在這尚武賤文的時代,書生一般都很窮酸。
而紅塵軒的這位先生卻沒有在意他人外表 依然讓年輕書生進來看書。
要知道…
這位年輕書生剛開始問的時候 最在意的是,在紅塵軒看書一個時辰,需要付多少錢。
由此看來,年輕書生身上是沒有什么錢的 卻又抵不住對書籍知識的誘惑,只能壯著膽子上前詢問。
年輕書生找到了一本書 略顯稚氣的臉上似露出了開心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從書架上把書拿下來,宛若寶貝般悉心呵護著,站在原地打開書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羅姿盯著年輕書生看了幾眼,黛眉微蹙,而后看向顧長天,想要傳音說些什么,卻被顧長天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可會下棋?”顧長天目光轉移到楊烈身上,笑問道。
楊烈微微點頭,鄭重道:“楊某只是略懂一二,若有不精之處,還望先生見諒。”
“棋盤如戰場,棋子如將士,楊將軍帶兵打仗,應該也略懂兵法、陣法吧?”顧長天笑道。
楊烈沉默半晌,而后悶聲道:“有軍師。”
顧長天略顯驚愕的看了眼楊烈,隨后搖頭失笑,說道:“好吧,請。”
楊烈的三個字,讓顧長天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個世界到處都充滿著對文人的壓迫。
“啪嗒。”
一子落下,楊烈便感覺兩肩上面有山岳鎮壓而下,令得他臉色驟變,渾身寒毛倒豎,不由看向身前這位面如冠玉的男子。
顧長天臉上掛著一抹溫和笑容,輕輕落子,伸手示意。
“先生是在考驗我!”
楊烈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他不懂文道,也不精弈棋,先生一開始問他那些話,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有沒有文道的才根。
既然沒有…
那就只能從肉身上開始錘煉。
只要頂得住這山岳般的壓力,便可更上一層樓!
棋局還在繼續。
“咔吧。”
這是楊烈身上斷掉的第二十八根圣骨了。
他臉色蒼白,七竅溢出的鮮血很快蒸發掉,汗如雨下,甚至連拿子的手都在顫抖。
仿佛每一個動作都拼盡了全力。
顧長天從容不迫的落下一子,喝著熱茶,同時對著羅姿說道:“去廚房拿三個蟠桃出來。”
羅姿卻有些不愿意,低聲道:“先生,咱們的蟠桃只剩十來個了。”
“去吧。”顧長天揮揮手,并不在意。
“拿四個,喵!”
小橘一聽,立刻就仰起頭來,眼巴巴的看著羅姿。
羅姿瞪了一眼這大肥貓,之前在本源空間里面,就你這只肥貓吃的最多!
年輕書生本來在默讀著書,聽到有貓能口吐人言,不由嚇了一跳,偏頭看了眼那只橘色的大肥貓。
小橘也歪了歪腦袋,看了過來。
年輕書生立刻把視線重新移回到書上。
很快,羅姿拿了四個蟠桃出來,隨手丟了一個給小橘,然后看向楊烈,淡淡道:“張嘴。”
“啊?”
楊烈一愣,艱難的轉頭看向羅姿,臉上帶著詫異。
下一秒,一個黑影直接朝著他的面龐砸來,果肉直接嵌在牙齒上。
咬下一口,甘甜的汁水直接流進嘴里,順入喉嚨,斷裂的圣骨此刻也在緩緩復位,身上的壓力同樣減輕了許多。
楊烈滿臉都是驚駭之色!
仙果!
這看似普通的蟠桃,竟然是仙果!
“先生賞你們的。”羅姿也丟了一個給屈鵬。
“多謝姑娘,多謝先生。”
屈鵬現在也變老實了,乖乖坐在一旁,不問只看。
當他咬下第一口的時候,表情與楊烈一樣,震驚無比!
滿滿的大道至理,滿滿的無窮仙力,滿滿的日月精華!
羅姿看著年輕書生,把蟠桃丟了過去,落在對方的懷里。
“我,我付不起這個桃子的錢。”年輕書生抿了抿嘴唇,拿起蟠桃,重新遞回給羅姿,雖然眼里有著不舍。
“不用錢,先生請你吃的。”
羅姿有些無語,這個蟠桃,就算是至尊來求都不一定能求得到,豈是簡簡單單的銀子能夠買到的?
“謝,謝謝…”
年輕書生有些激動的漲紅了臉,把蟠桃放進懷里好生保管,繼續看書。
羅姿發現這一幕,不由問道:“你不吃?”
“我拿回去給娘吃。”年輕書生禮貌的看向羅姿,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笑容,這是發自心底里的高興。
顧長天笑了笑,說道:“吃吧,等你回去之后,我再送你一個。”
“不,不用了。”
年輕書生連忙站了起來,擺擺手道:“我在這里看書已經占盡便宜,先生和小姐還贈予我一個桃子,我不能再收你們任何東西了。”
聽到這話,已經吃掉半個桃子的楊烈和屈鵬臉色頓時僵硬,手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這,這該如何是好?
屈鵬看向了自家老大,眼神詢問。
一個年輕人都知道不可受此重禮,那他們…
顧長天看著年輕書生手里拿著的書籍,問道:“這本《詩經》,你看懂了多少?”
“我正在看《風篇·周南》,關雎尚且不懂,葛覃、卷耳略懂一二。”
談起書籍相關事情,年輕書生聲音變得自信嘹亮,說道:“葛覃講的是女子準備回家探望爹娘的詩;卷耳則是女子在采集卷耳的勞動中想起了她遠行在外的丈夫,想象他在外經歷險阻的各種情況。”
“你不是不懂關雎。”
顧長天笑了笑,說道:“你只是看到了前面兩句,就不愿意繼續往下看了。”
年輕書生臉上笑容一僵,有些自卑的低下頭去了。
“關雎講的是什么?”羅姿好奇的問道。
顧長天笑而不語。
羅姿看著年輕書生,說道:“回答上來,蟠桃就相當于是我給你的獎勵了。”
“男,男…男女戀愛之事,以及男子對女子的相思與追求。”年輕書生面色漲紅,聲音低若蚊蠅。
羅姿愣了一下。
還有這種好事?
她怎么不早點去看呢?
羅姿直接問道:“也就是說,你有心上人,但不好意思跟人家表白?”
年輕書生立刻坐了下來,把目光重新放在書上,沉默不語。
他有害羞之色,但眼里更多的是濃濃自卑。
羅姿也從對方的背影看到了落寞,心里輕嘆,只有跟著先生一起生活,才能親身感受,親眼所見平凡的一面。
女人還是比較感性的多,羅姿安慰道:“無妨,只要你在這里待上幾個月,你就有追求心上人的能力了。”
“謝謝。”
年輕書生只是低低的回了一句,沒有生氣,也沒有很高興或者很期待。
一切都很平靜。
“也快到午時了,我就不留兩位了。”
顧長天笑看著楊烈和屈鵬,說道:“歡迎下次再來。”
先生下了逐客令。
楊烈也識趣得起身,看了眼還沒下完的棋局,心里苦笑一聲。
他自己都能看得出來,自己究竟有多菜。
“先生指點之恩,沒齒難忘,之前一事,楊某多有得罪,還請先生責罰。”楊烈鄭重抱拳,一臉羞愧。
“無妨。”
顧長天擺了擺手,臉上卻沒有半點的責怪。
“好了,先生既然讓你們走了,那你們也別死皮賴臉的呆在這里。”羅姿就顯得沒那么客氣了。
要不是這兩個人暗中指使幾個地痞無賴過來挑事,她一大早還不需要去清潔紅塵軒。
難免有些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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