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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靈渠谷奇謀

夢想島中文    三國從忽悠劉備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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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內戰的一大特征,就是很容易出現“主將被斬首行動后,下面的小兵很快就成批投降”的局面。

  畢竟大家都還是頂著大漢朝的旗幟,只是派系不同,我罵你從賊,你罵我國賊,一旦主將完蛋了,下面的小兵又沒文化不懂諸侯各方誰占大義,也不知道繼續為誰而戰,也就一哄而降。

  當然了,如果進攻一方的部隊非常殘暴,在當地造成了很多屠戮,或者是擄掠百姓、強拉壯丁提供后勤,那還是會激起本地人自發自覺抵抗到底的。

  比如歷史上曹操打徐州時屠城后導致的徐州本地人自發反抗、乃至剛平定馬超后不久就逼著關中百姓運糧去漢中、導致關中民變,乃至差不多原因的宛城民變,都是“官都投降了、被殺了,但民自發堅持抵抗”的典型。

  只是劉備軍進入荊南以來,并無害民舉措,所以那種特殊情況也就跟他無關了。

  趙云免了零陵、桂陽百姓初平四年的稅,還溫和推進租庸調試點,直接拿相當于稅錢的價碼買蛇藥,老百姓和普通郡兵還抵抗個屁。

  隨著鮑隆被殺、他帶出城的部隊大部分被殲滅,舂陵、泠道等地很快被收復,劉度幾乎是在聽說了鮑隆死訊的那一刻,直接就棄城而逃了。

  可惜趙云沒有足夠兵力第一時間分兵去追,后來即使派了,也已經有些晚。劉度的人是化整為零分開好幾個方向逃的,根本不知道追誰,也就只能作罷。

  趙云在當地花了五六天時間清掃地方、安撫百姓,梳理分揀俘虜,忙活到八月底。

  拿下的地區,相當于后世湖南永州的寧遠、江華等縣。而劉度逃到了臨賀,也就是后世的廣西賀州。

  在逃跑的半路上,距離臨賀縣城還有近百里時,劉度遇到了一隊援軍,他當時幾乎如驚弓之鳥,還以為是被趙云的追兵繞路堵截了,嚇得想遣散身邊還殘余的兩三千人,再一頭扎進五嶺山區。

  最后還是對方表明了身份,才讓他住腿。

  “來者可是零陵劉府君麾下兵馬?主將何人,快快出來答話,目前零陵戰況如何?我乃交州張使君麾下都尉張懌,奉命增援零陵!”

  一聽說是援軍張懌,劉度確認了一下,才失魂落魄地出面相認、把臂嘆息:“原來是張賢侄,唉,愚叔今日淪落至此,零陵之地只剩這臨賀數縣了,兵馬也大多潰散。只求張使君收留我家人,不要再為我與趙云開啟戰端了。”

  劉度這番話,倒是已經很有自知之明,他就是想保住家產,當個富家翁了,地盤大小已經無所謂。

  而他之所以跟那個名叫張懌的年輕將領說話語氣熟絡,是因為張懌是前任零陵太守張羨的兒子——三年前張羨為關羽所殺,后來劉度接任零陵太守,張羨的族人就南逃投奔了張津。

  張津看在張懌有點傀儡價值,才給他一點官職留用,還妄想著“有朝一日利用張懌在零陵、長沙等地的人脈,殺回荊南,跨有交州和荊南”。

  不了解張津這位交州刺史的人,或許會對張津的狂妄有所迷茫——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事逼的?

  但只要了解了張津的歷史業績,也就不會覺得他的狂妄奇怪了。因為歷史上張津作為兵微將寡的交州長官,就是鍥而不舍主動進攻劉表治下的荊南地區的,跟劉表打了三四年,最后還是因為連年主動進攻還屢戰屢敗、激起了部將對于白給送人頭行徑的強烈不滿,最后被他自己的部將反叛殺了。

  而且,這張津也是以清談名士出身著稱的,江湖地位還不低。他五年前擔任過大將軍何進的幕僚,連袁紹能勸何進召外兵進京誅殺宦官,都是張津幫忙引薦的,也就是說他是袁紹投靠何進的中介人。

  以何進、袁紹的脾氣推想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就知道張津是個什么貨了。他也就是命好,在何進被殺之后,居然被董卓外放出來當交州刺史,也沒被任何人清算,安安穩穩當了三四年刺史。

  張津對于以戰爭手段擴大地盤的態度,可以用四個字概括:人菜癮大。

  這一次,他派了張懌、區景等部將,還糾集了幾個肯為他所用的太守,包括蒼梧太守來達、南海太守虎旗,本來是準備等趙云“日久糧盡、師老兵疲”之后全面反擊救援劉度的。但劉度敗得太快了,他至少也要拿住五嶺山區的臨賀等縣,確保趙云被阻礙在嶺北。

  所以張懌對于劉度的懦弱,也是不以為意,勸說道:“叔父放心,張使君不會委曲求全的。若是一味對趙云退讓,就算讓我們交州暫時躲過了劉備的征伐侵奪,長久也不會太平的。當年朝廷劃分荊、交州界時,就把五嶺險要隘口劃入荊州地界,防的就是交州割據、成趙佗之勢。我們怎能自棄險要呢?那不成了陳孔璋所言的‘手執利刃,授人以柄’了么。”

  “手執利刃、授人以柄”這話是當初陳琳噴何進、袁紹的,那是張津一輩子當中介最大的污點,看來這人倒也吸取教訓,灰溜溜來交州后,一直謹記在心,經常拿來教訓屬下。

  劉度一想也有道理,只好繼續當棋子,反正他現在已經是人在矮檐下,只能低頭了。

  劉度與張懌、來達的固守,當然也讓趙云有些為難。

  零陵郡全境,不能算徹底收復了,剩下那點最南邊的邊角地盤,實在是不值錢,可不拿全吧,名聲又不好聽,搞得劉備還怕張津似的。

  但真要進取,也不容易,畢竟是五嶺之險,歷代嶺南割據政權封閉五嶺隘口后,荊州就很難打過去了。

  在臨賀地區以北稍稍盤桓兩天,趙云不得不召開了一個軍事會議,問下屬們的看法,能不能算“徹底全功收兵”。

  李嚴率先表達了持重的姿態:“將軍,南嶺之險,自始皇帝南平百越、先漢與趙佗對峙之時,便素為人知。張津提前搶占隘口,倒也未必是想反奪零陵、桂陽,或只是擔心險要在我軍之手,他寢食難安。

  既然現在各隘守備嚴密,非一時可下,不如暫且退兵。若是怕丟了大王顏面,對外只說零陵全境已復。道路隔絕,交州的狀況也不會被北人所知。”

  趙云原本聽李嚴前半段,倒也覺得沒什么,但聽完最后這幾句后,他就有點不甘心了。

  他想起李素走之前,私下里跟他一個人說的一番話:劉備明年要北伐李傕郭汜,所以外交姿態上要演得像是“貪圖其他諸侯地盤,而對皇帝不感興趣,越是要干什么,越要顯得在其他方向上用兵”。

  劉備讓他年底之前必須回成都復命、來年開春由擅守擅安撫地方的魯肅來接替統治荊南四郡,趙云就越要表現得“我絲毫沒有因為要走人而停止攻勢”的樣子。這樣才能在外交請報上更好地配合大局,為北伐制造突然性。

  想到這兒,他部分否決了李嚴的提議:“不行,不要怕花費錢糧兵馬,不管是否能攻下嶺南,都要大張旗鼓保持攻勢。而且對外要讓劉表、袁術、孫策都知道我們在猛攻。

  沙摩柯,可敢率領本部兵馬,在馮乘縣與富川縣之間的萌渚嶺隘口擺開攻勢,假裝強攻富川、臨賀?”

  趙云后半句話是指著地圖問的,萌渚嶺是賀州附近的重要五嶺隘口,其西有賀水流過,沿著賀水河谷進攻,就可以到富川和臨賀(臨賀這個縣名就是因為瀕臨賀江,也就是后世的賀州。)

  剛剛立了功得到升遷的沙摩柯當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了,應聲而答:“有何不敢?別說佯攻,就是真攻我也去!”

  趙云虛按一下,示意他別魯莽:“誒,也不可莽撞,劉度、張懌在萌渚嶺賀川隘嚴防死守,不是那么好過的。雖然隘口造在岸邊,旁邊還有河可以偷越隘口。

  但賀川源頭就在此處,我軍也無法把船筏運過來,走水路得臨時扎筏,躲不過守軍的耳目的,佯攻就行了。強行小部隊突入到敵后,糧道都沒法保證。”

  沙摩柯顯然是不懂兵法,被如此勸說,也只是掃興地嘟囔了一句:“我們五溪人打仗向來不帶糧草,如今秋收時節,山中野果也能讓咱活下來。實在不行搶就是了!就不信臨賀百姓都躲在城里,野外就沒鄉村可搶!”

  趙云臉一黑,愈發堅定了要眼里約束沙摩柯的想法:此人勇則勇矣,就是一不通兵法,二沒有軍紀,不知道王師不許擾民。只能是帶在身邊打打陣地戰,或者小范圍穿插,還是不能放出去大縱深敵后迂回。

  眼看李嚴、沙摩柯等級別高的軍官都爭論不下、各自被趙云否決了一部分意見,最后還是人微言輕的新人魏延,看沒人質疑了,冒險說道:

  “將軍,若是真想繞過陸路險隘,其實也有現成的道路可用,只是要快,若是稍微遷延數日,恐怕就被張津反應過來、做出提防了。”

  趙云倒不是講究論資排輩的,他就事論事,就給了魏延詳細闡述的機會。

  魏延拱手行禮,指著地圖說道:“咱別走臨賀這邊了,而是以偏師,迂回到湘江最上游的零陵縣,以走舸等小船,從湘江由靈渠入漓江,至始安縣再順流而下,也可直達蒼梧郡治廣信縣。

  此路自古是南平百越最容易走的水路,那靈渠就是秦始皇南征百越時,第一次兵敗后,強令屠睢所修,始皇帝死前三年渠成、當年百越遂平。我們表面在富川、臨賀與敵相持,暗中以一軍水路直插蒼梧腹地,可成當年屠睢、趙佗之功!”

  趙云想了想:“文長倒是讀書不少嘛,‘靈渠’之載,哪兒看來的?秦始皇本紀上也沒有吧。你年紀輕輕,對嶺南地理倒是熟悉。”

  魏延尷尬一笑:“將軍見笑了,我不過讀書有所圖,只找與眼下可能要面臨的戰事相關的史料看,以求能有所啟發,其余書皆不曾讀。”

  魏延顯然是個讀書功利心非常強的人,帶著問題去學習,如果不是解決工作中的問題,那就絕不超前學習、無目的讀書。也不知道他是檢索了多少史料才找到這么幾條有用的。

  靈渠是秦朝時候非常有名的大運河,也是歷史上溝通了長江水系和珠江水系的最古運河。因為它位于桂林漓江的源頭,和永州湘江的源頭之間。同時漓江又是珠江的支流,在蒼梧匯入珠江,湘江則在岳陽匯入長江。

  靈渠總長只有幾十公里,修筑難度卻很大,當年秦始皇可是用了十萬民夫、一年時間劈開了漓江和湘江的分水嶺,然后南平百越。

  一直到后世2020年,江西省給中央遞交《粵贛運河規劃方案》時,破題報告都得從“靈渠年代久遠無法通航大船,目前中國缺乏溝通珠江與長江水系的內陸運河”開始寫。(有興趣的書友可以去逼站看一個“全景歷史地理”的號的最新一期更新,有詳細的相關地理分析,我就不上圖了)

  所以魏延的建議,大方向上是沒錯的。

  但趙云看了地圖后,也意識到一些問題:“靈渠是秦始皇時所修,此后四百年不曾增益,能過的船應該很小,若是沿線在我軍之手,要陸續往返運糧倒也勉強。但現在是迂回數百里奇襲,首批就要集結投入不少兵力,船少一批一批運的話,難免會被敵軍各個擊破,也失去了突然性…而且若是船只全部投入,后續要返回運糧,也容易被敵軍截獲。”

  魏延一看有希望,連忙以立軍令狀的姿態說:“末將不用太多兵馬,只當是試一試,在敵后制造混亂。就以幾個曲的兵力,每曲六百人順漓水而下,自帶多日行糧。

  末將以為嶺南諸將未必都像看似這般與窮兵黷武的張津同心。張津以弱強,內部必然怨聲載道。只要我軍出現在蒼梧,未必沒有內應動搖。

  將軍若是在此遷延日久,士卒死傷、錢糧軍械靡費,同樣不少。何不給末將兩三曲兵馬試一試?末將愿立軍令狀,若是不勝…也不需要軍法處置了,到時候定然已經戰死敵后。麾下士卒,戰死也好,暫時留下有用之身虛與委蛇詐降張津也好,死者應該不會太多。

  將軍在荊南手握那么多兵馬,拿一千多人給末將搏一把又有何不可?失敗了末將自己賠命就是。贏了,也算末將揚眉吐氣光宗耀祖,不負大王于右將軍、伏波將軍的期望。”

  趙云臉色一沉:“這是什么話!你自己不愛惜性命,難道還不愛惜士卒性命?這種態度我是不會答應的,想出一個兵敗了之后還可以帶著士卒回來的法子,我才會考慮。

  而且,你考慮好了:既然說此大話,如此冒險,就算你把兵帶回來,但只要是慘敗,我一樣要嚴格執行軍法!最多是免你一死。當然若是能完善一下方略,真的贏了,那就直接破格提拔你為別部司馬。”

  別部司馬雖然比沙摩柯還低,但畢竟沙摩柯是蠻王的兒子,自己有私兵數千帶資進組的。

  魏延才當了大半年兵,當曲軍侯也才四個月,再升別部司馬確實是坐火箭了,如果不是奇功也沒那么大賞格。

  魏延一咬牙,表示他會再完善一下他的靈渠繞后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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