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楚舜的選擇

　　全州華美達酒店，承受了不該承受的壓力，按照國際星級酒店的評判，最多只算三星級，兩百多客人的開機宴，對酒店而言，超綱了。

　　服務人員連軸轉，廚師也請外面的，在席間不停地可以聽到“求索那密達”。

　　明明是內部的活動，H國著名影評人李賀鶴，以及全州副長等人自薦參加宴席。

　　楚舜創辦過那么多次開機宴，此次有些特別，他認為開機宴席的作用是讓演員們互相熟悉，好為后面的劇組合作打下個基礎。

　　奇怪是奇怪，目的也達到，主要演員相互敬酒，別看孔夫邱一直示意表態，可作為大前輩所有演員都要過來敬酒。

　　島國演員階級非常僵硬恐怖，比島國藝能圈更恐怖的，只有H國藝能圈。

　　再來介紹三位來之不易的小演員——

　　徐藝，是今年十一歲的小童星，之前是兒童小模特，專門為童裝品牌和時尚雜志拍照，長相乖巧，飾演聾啞學校被欺負的金妍斗。

　　地球上，演金妍斗的小演員叫金賢秀，楚舜作為影評人知道后，大吃一驚，《來自星星的你》都教授演員是女的？

　　后來才知道，一個叫金賢秀，一個叫金秀賢…名字真繞口。

　　另外兩個小演員是金素妍和高通銘，分別飾演陳侑利、全民秀，其中前者金素妍和地球的H國明星名字雷同，按照H國的重名概率，沒有才奇怪，小演員金素妍是從五歲開始就拍戲，今年十歲半，也是出道五年。

　　“素妍快過來給導演敬酒。”一個打扮時髦的少婦款款走來，半牽半拽著小演員金素妍。

　　楚舜有注意到小素妍垂著頭臉色并沒有太好，但聽到母親的話，抬起頭的瞬間笑容很燦爛，不是虛偽的假笑，而是天真可愛富有感染力的笑容。

　　“導演叔叔。”小金素妍笑著打招呼，小家伙的笑容，不禁讓人感到鮮花盛開，摘下一朵朵鋪滿桌墊上，整個人倒進花墊中。

　　楚舜選金素妍，很大原因是笑容。

　　少婦也自我介紹：“校長辛苦，我是素妍的母親，特別崇拜校長的偉作，素妍在劇組拜托校長照顧。”

　　“都是盡力拍攝好一部作品。”楚舜道，眼前的少婦言語舉止有一丟丟浮夸，讓他些許不適。

　　“對對，都是為了拍攝出杰出的作品。”少婦點頭如搗蒜，又道：“素妍快敬導演一杯酒。”

　　緊接著少婦給金素妍倒了一小杯葡萄酒，用手輕拍后者肩膀，催促敬酒。

　　讓十歲小孩喝什么酒，楚舜皺眉正要拒絕，連國王什么的酒他也想拒就拒了。

　　可他眼角余光注意到小演員目光中帶著希翼，似乎很希望接受敬酒。

　　“小孩子喝酒不好，要敬酒的話，用Demisoda。”楚舜拿起旁邊的飲料，給小演員倒了一杯。

　　然后碰杯后，喝下一杯。

　　“那我們不打擾楚舜導演了。”少婦牽著金素妍退開，在離開楚舜視線時，小演員又垂頭，表情恢復成之前，似完成作業的忐忑。

　　之所以這么清楚，是因為楚舜特意留意，蓋因小素妍的笑容像天使，楚舜都不禁懷疑自己之前是看錯了，的確沒有。

　　不禁想起新垣結衣，全世界都喜歡新垣結衣治愈的笑容，說看見她的笑容全身心都會被治愈，可她多次說過她私下很少笑，不是開朗的人。

　　最后新垣結衣和能夠讓她在私底下開心的人在一起，雖說很多人失戀，可這樁親事還是要祝福的。

　　楚舜注意到十歲半的金素妍，被母親拉著跟各種人敬酒，或許有楚舜之前的話，喝的都是飲料。

　　要是給孔夫邱等藝能圈前輩敬酒都無所謂，可還被拉去給光州副長等政府官員，過于了。

　　開機儀式后，翌日劇組運轉，取景地點是光州光山區的一所初中學校，正好放假，整個學校都可以使用，道具組也是提前一個月過來，把取景地稍微裝潢，符合楚舜的要求。

　　說過很多次小孩和動物是最難拍的，尤其當表演內容要求高時，就更難拍了。

　　在拍攝熔爐時，楚舜有了充足準備，所以第一場戲，是網絡上的惡場面。

　　在關鍵場次出了問題。

　　“素妍停一下。”

　　第28遍卡之后楚舜叫停，說一下之前交流都是用英文，不過在劇組拍攝是中文指令。

　　飾演侑利的小演員金素妍從馬桶上跳起來，甩甩長頭發，抹抹眼角的淚痕，跑到母親身邊喝水，之所以少婦能進組，是擔當經紀人的角色。

　　“校長，您要再給她講講戲嗎？”山道義見第一次拍攝都不穩定，有些緊張，H國演員不能丟臉。

　　都知道楚舜特別會講戲，所以由此請求，因為當小演員自己似乎陷入瓶頸，自己突破效果不佳。

　　“我先看看。”楚舜搖頭，繼續看著屏幕中剛才的影像。

　　金素妍仰著頭捂著嘴，捂嘴的手十分用力，手背上筋脈微凸，加上驚恐的表情，表現力相當不錯，可依舊不夠。

　　劇情中侑利上廁所，所遇狀況不止是驚恐，還有無處可逃的絕望，兩者疊加才是最貼合的情緒。

　　楚舜按按額頭，金素妍年紀太小，真要講戲，也沒辦法。

　　被評為熔爐最可怕場景的廁所露臉，是無數觀眾的童年陰影，所以才是惡場面。

　　這鏡頭不光是恐怖，還要突出校長和教導主任兩兄弟的變態，所以楚舜想要排出比原版更好的十成效果。

　　“所以現在要怎么搞呢…”楚舜陷入思考。

　　方法其實還是有的。

　　作為隨電影創始人，熬演員也是楚舜的常用技巧之一，君不見瓦倫蒂娜在泰坦尼克號被他逼出生涯最佳表演。

　　可這么一個心理陰影級別的鏡頭，需要極高程度的情緒表現，又是小孩，楚舜還真不會這樣做。

　　即便為保證演員的心理狀態，楚舜安排了兩位跟組的心理咨詢醫生，其中一位還是兒童心理專家。

　　“算了，質量放放，再拍兩遍，若實在辦不到，就過。”楚舜琢磨了半晌，第一次決定不百分之百追求完美。

　　某位導演可以為完美鏡頭，把孩子扔進水塘，差點淹死人，楚舜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也不想為了作品完美，可能讓個十歲小女孩產生陰影什么的。

　　孔夫邱走進來，是楚舜的鐵桿影迷，聽說要簽約，激動得犯了心臟病的也是這貨。

　　“楚導，素妍表演的有什么問題嗎？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配合和她溝通一下。”孔夫邱道。

　　“你和她很熟悉？”楚舜若有所思地問。

　　孔夫邱回答：“之前我和素妍一起演過《二日閑》，所以比較熟悉。”

　　楚舜想起來，二日閑是孔夫秋去年的封帝之作，也是首爾電影節的最佳影片，雖說首爾電影節比不上魔都電影節，但也還不錯，至少在朝鮮半島是如此。

　　講述一個常年封閉工作的獄警殺了人，逃回家中，謊稱自己在休假，在被捕之前和家人度過的短暫時光。

　　劇中孔夫秋飾演的是獄警男主，金素妍飾演的是男主孫女。孫女以為爺爺終于放假的歡喜，和爺爺沉重心情的強顏歡笑形成鮮明對比。

　　“所以說，您在一年之前剛剛和素妍演過爺孫是么？”楚舜忽然意識到什么。

　　“是的，二日閑中，素妍是扮演我的孫女，”孔秋夫答道，“除此之外我們還合作過很多次，半年前拍攝馬上要上映的那部《檢察官》當中，我演外公。”

　　破案了。

　　怪不得有點不協調，楚舜恍然大悟。

　　金素妍和孔秋夫之前扮演過許多次的親人，演得很出色，戲外也有深厚的感情。

　　從好爺爺好外公到傷害自己的性侵犯者，這么突然的身份轉變，成年人都難以轉換，更何況是小孩子。

　　所以放棄是有道理的，楚舜又多了一條理由說服自己。

　　其實兩人不知道，在楚孔兩人在導演棚說話的時間段，演員休息棚旁邊的小黑屋。

　　也不知道小黑屋是干什么的，反正是一間獨立，只有凳子的小屋，H國來的幕后都告之H國劇組都有，并且演員也需要，楚舜雖然不解，但還是搭建了，反正也不麻煩。

　　“演不好，這么簡單的東西都演不好！為什么給我演不好？你是不是蠢。”

　　隔著小黑屋的門都能聽到，憤怒咆哮的聲音伴著重物摔到地上的聲音。

　　片場正在休息的眾人紛紛一個機靈坐直身體，側目看向小黑屋大門，又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么。

　　“要演戲就好好給我演，給我認認真真地演，別浪費大家時間。”

　　“楚舜導演是誰，你不知道？”

　　玻璃器皿摔碎的聲音，里面韓語叫罵聲也變小了，隨即傳來重重的撞在門上的聲音。

　　驚動了在導演棚的楚舜和孔夫邱，兩人一同走出來，場編立刻告之了請假。

　　孔夫邱聞言嘆了一口氣，道：“素妍還是個孩子，她很努力地演了！素妍媽媽還是不滿意。”

　　楚舜聞言看著孔夫邱，希望得到更多信息。

　　孔夫邱無奈地講述，以前素妍還有個大一歲的姐姐，但姐姐在五歲那年意外去世。

　　素妍姐姐小時的夢想是成為大明星，所以素妍母親對其要求非常高，甚至于會為了拍攝耽誤學業。

　　楚舜還以為是以前素妍母親也有演員夢，然后自己飛不起來，就想生只鳥讓其使勁飛，沒想到更過分。

　　五歲姐姐成為大明星，或許只是童言無忌，或者小時候隨口說說，楚舜小時候還想成為太空人呢。

　　還有為什么姐姐夢想要讓妹妹買單？母親這做法，是為自己愧疚找彌補吧。

　　楚舜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為什么少婦會如此大聲教訓女兒，因為的確是金素妍耽誤首場戲拍攝，所以害怕他不滿，就提前教訓給全劇組看。

　　大概和小時，你若和親戚家的小孩發生沖突，第一時間肯定是訓你一樣。

　　不說這方法對不對，可如此是不是也稍微考慮一下，信任和孩子們的自尊心。

　　言歸正傳，楚舜敲響小黑屋的門，說：“拍戲了。”

　　“對不起楚導，馬上來。”屋里傳來聲音，大約半分鐘后門打開。

　　坐得近的工作人員紛紛圍上來，只見金素妍喘著粗氣，痛苦地皺緊眉頭，不過轉瞬間這些都消失不見。

　　“金素妍？”

　　“素妍還好嗎。”

　　兩個同齡的小伙伴詢問。

　　“我沒事，不用擔心，”金素妍露出輕松的微笑：“導演叔叔，我們可以繼續開始了。”

　　楚舜看了看小演員，又看了看遠處對他一直抱著笑臉的素妍母親，宣布拍攝。

　　鏡頭開啟。

　　小素妍在鏡頭下的恐懼和絕望，讓楚舜動容。

　　一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