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低啞啞無奈萬分的聲音落入耳朵,時雍半醉的腦子激靈一下,眼睛倏地睜開。
趙的眼里清晰地倒映著她的模樣,火光搖曳,他的臉俊美、冷峻,略帶威儀,一雙黑眸如同古井般深沉難測。時雍歪了歪頭,仔細端詳趙的表情,想辨別一下自己方才是不是出現了幻聽。豈料,趙的目光對上她,卻立刻別開。
“我去熄燈…”
時雍精神起來,笑瞇瞇地拉住他的袖子。
“大醋壇子,你承認啦?”
看這小女子追著不放,趙隱去眸底的局促,狠狠捏一下她的臉,“嗯。你早些睡。”
想溜?
沒門!
時雍心念一動,“那你寫下來。”
說著,她拖住趙的胳膊便要起身坐起來,“我怕你明日醒來不認。這是個大事,不能掉以輕心!”
看他沉默,時雍借酒鬧騰。
“干嘛,這么兇看我?”
“阿拾!”趙清了清嗓子,板著臉,一副大家長模樣,“不許再鬧。”
時雍撇了撇嘴巴,叫別鬧,卻當真就鬧了起來。
她笑瞇瞇地道:“大醋壇子趙大驢,一本正經趙大驢,有色心沒色膽趙大驢,又兇又壞趙大驢…”
喝多了酒的女人,自個兒說得得意,渾然不知自己的聲音有多大。
趙眉梢猛地一跳,連忙捂住她的嘴。
“再鬧,我丟你出去吹冷風,看你清醒不清醒。”
時雍說不出話,眼睛眨巴眨巴,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趙的心又軟了幾分,將捂嘴的手松開,拍拍她的頭,“乖,熄燈睡覺。”
時雍困惑,“你方才是在警告我么?趙大驢。”
這什么亂七八糟的稱呼,還叫個沒完了。
趙皺了皺眉,“你睡不睡?”
“睡…”時雍打個呵欠,“你寫下來我就睡。”
“阿拾!”
“你好兇。”
趙道:“警告無用,那便懲罰。”
不堪小女子的折騰,趙幾乎咬牙,說完粗暴地將時雍壓下去,在她唇邊狠狠咬一口。
“唔,痛。”時雍瞳孔睜大,低呼一聲,張嘴想要吼他,男人的吻便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將她酒醉后本就有幾分混沌的腦子親得昏昏乎乎,只會嬌嬌軟軟地求饒。
“輕。爺,輕點。”
“還寫不寫?”
時雍見他發狠的模樣,愕然,搖搖頭。
“不寫了。”
“還亂不亂叫?”
時雍略一猶豫,一本正經地蹙眉,說道:“我又沒亂叫。你本來就是趙大驢。”
“宋阿拾!”趙低吼。
“好啦。我又不在外面叫,別人也不會知道。”時雍輕輕拉過他的手,湊過去用醉眼端詳著他,“你這個人好生固執。這是昵稱,懂不懂?是我獨有的,只有我一人能叫的昵稱,生什么氣嘛。”
一縷酒香伴著女子的呼吸傳來,趙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時雍的臉上。
酒后佳人,粉面酡紅又嬌羞,兩排睫毛輕輕顫動,半閉的眼烏黑清靈,嘴巴不滿地緊抿著,紅艷艷微微嘟起,無處不生憐。
趙恪守的規矩和堅持,在這樣的阿拾面前登時蕩然無存,他幾乎來不及思考是什么在蠱惑自己,伸手捧住她的小臉,便屏緊呼吸將方才那個意猶未盡的吻延續了下去。
時雍小聲抗議,“不可再咬我。”
趙視線低垂而下,大拇指在她唇角擦過,聲音沙啞,“不咬。”
時雍潤了潤嘴巴,只覺得被他攬住的后腰處如同有許多小蟲子在爬,癢癢,麻麻,與他交握的掌心更是滲出了熱汗,濕滑一片。
陰山皇陵沒有做完的事情,要在陰山腳下完成嗎?
時雍心跳如雷,視死如歸一般輕闔眼睛,微微仰起臉。
“那你來吧。”
帶著邀請的朱唇,喚醒了趙潛藏的欲,他今兒夜里也飲了幾杯,一時間瞧得口干舌燥,情動不已,身體不受控制地復蘇抬頭,所有的克制都被他丟到了腦后。
五十步和一百步沒有區別。
阿拾本就是他的妻子。
電光火石間,趙腦子里飛快地閃過了許多念頭,伴著他排山倒海的熱情,悉數傾瀉在時雍的身上,四片唇瓣再無縫隙地嵌合在一起,單薄汗濕的衣衫很快被主人嫌棄,薄衫落地,暖帳輕垂,時雍在趙烈火般熾烈的身子灼烤下,整個人仿佛一只被架在火上的鵪鶉,身子仿佛快要被燒焦,幾乎無法呼吸…
身體相觸,她忍不住戰栗,雙手死死抓住趙的肩膀。
“趙大驢!”
趙身體一僵。
就在時雍以為他會繼續下去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趙會故態復發,就著那個吻她的姿勢慢慢地覆在她的身上,倒下去昏睡。
仿佛被一瓢冷水澆個透心,時雍的酒登時醒了一大半。
她發誓這次已經做好了準備,甚至想好了酒精能麻痹神經,可能不會那么疼痛。
哪料到,居然會出了這種幺蛾子?
這男人是比她喝得還多?
還是像之前一樣,昏過去了?
時雍拍了拍趙的臉,見他沒有動彈,將他擺弄過來躺好,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嘴,滿是不解。
“難道我…有毒?”
月朗星稀,幾盞燈火照不透青石板盡頭的亭臺花木。
一男一女隔著一丈有余的距離,默默往前走去,驚起花叢中的夜鳥,拍打著翅膀,直沖夜空。
“就這里吧。”男人突然停下腳步,看著前方女子的背影,“公主有什么話要告訴在下,但說無妨。”
“謝放!”成格公主猛地轉身,瞪大圓圓的雙眼看著他,眉頭不展,“你是假裝糊涂,還是真的糊涂呀。我找你做什么,你當真不知么?”
謝放眼皮低垂。
悠長的夜風從曠野里吹來,刮得他的臉頰火辣辣的燒燙。
那種不屬于自己的情緒伴著混沌的記憶,浸入腦海。
皇陵地底,淡雅幽香,軟肌玉體,青絲糾纏…
這一切,既真實又夢幻。百媚生強大的催動力,曾經讓他不可自控地在那個漆黑的地底,與同樣情難自禁的成格公主緊緊糾纏,互相慰藉,有過一段非發于情的巨浪。
可也就那么一下。
他不是圣人,不敢保證如果趙沒有及時帶人趕到救下他們,接下去會發展到什么地步。
因此,雖然他最終得到了拯救,沒有誤入歧途,也沒有做出會讓自己都鄙視的“趁火打劫”之舉,但是對于成格公主,他始終是有愧的,對她說不出重話。
畢竟他是個男人,不可能對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說,不關我的事,是你來勾引我,一切都是你的錯。
他說不出口。
“對不起。”謝放的頭越垂越低。
他從沒有經歷過男女之情,成格又是一國公主,太多的情緒交雜一處,讓他除了道歉,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合理的處理這件事。
成格揪著眉頭,臉上突然浮出幾分氣憤。
“沒了?”
謝放抬頭,看著她,“什么?”
成格起得胸膛起伏不停,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憤憤不平地瞪住他。
“我說你。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就沒有別的什么可說了?”
謝放拳心微微攥起,目光從她身上滑過去,不敢仔細看成格的臉。
“為了維護公主清譽,此事我不敢聲張,更不敢自首。但是,若公主認為我罪無可赦,必得一死以儆效尤,在下也毫無怨言,任憑公主處置便是。”
“死?”
成格將一只手負在身后,慢慢朝他走近。
“你不怕死?”
謝放搖頭,“怕。但在下虧欠公主,無以為償,唯有一命抵之。”
成格步步緊逼,盯住他的眼里有熊熊的火光,“你認為你的一條命,就能抵銷本公主所受到的…”
想到皇陵里的事情,成格咬了咬下唇,又有些說不出口,臉頰滾燙的別了開去,輕哼一聲。
“能抵銷本公主所受到的侮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