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笑道,這廂卻是將自己的私事同衛武詳細道來,原來這指揮使牟大人倒是個風流種子,家里一妻七妾,平日里后宅打打鬧鬧,爭風吃醋的事兒不少,但牟指揮使很是喜歡女人們為自己你爭我奪的樣子,倒是樂在其中!
小妾里有一位五姨娘最是得牟斌寵愛,為指揮使大人生了兩女一子,兒子牟彪是牟斌最小的兒子,已經十歲了,原本早就應當是開蒙讀書學規矩的時候,只這位牟八少爺,仗著父親寵愛,姨娘溺愛,家里的正室夫人也是一味的縱容,便生就了一派小霸王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父母不怕,連先生的板子也不怕。
牟斌眼看得小兒子一天天在家中招貓逗狗,人憎狗嫌的,生怕他再大些便無人能壓得住他了,自己又忙于公務,再不尋人管管,這孩子便要長歪了!
“我前頭已是派人打聽過了,令夫人雖年紀輕輕但在書院中的名聲極好,學生們對令夫人甚是愛戴,將我那不成器的東西交到令夫人手上,想來必是能好好管教一番的!”
“這個…”
衛武想了想笑道,
“不瞞大人說,下官每日里忙開公務,少有過問賤內之事,下官倒是不知她有沒有本事將令公子管教好…”
牟斌家里那混世魔王,衛武也是有所耳聞的,心道,
“這大宅子可是不好住啊!”
想了想問道,
“大人,恕下官無禮,下官便想問問…令公子為何不尋個嚴厲的先生好好管教呢?”
牟斌苦笑道,
“你當我沒有請先生么?這京城里有名的大儒已是請遍了,便是有些名氣的私塾先生也給請遍了,卻是沒一人都管教得了他!”
衛武聞言心頭一驚暗暗道,
“那小子是個甚么禍害星轉世啊,這京師里有名的先生都治不住他,我這不會是給綺姐兒尋了個麻煩吧!”
只話都說到這地步了,他這時節已是不能再推辭了,無奈之下只得面上裝得一派歡喜的替韓綺應下了這差事。
衛武這廂回去見著韓綺,將那地契往韓綺面前一放,卻是面有愧色,
“那個…綺姐兒,宅子弄到手了!”
韓綺將地契展開一看,見新宅子果然離著帽兒胡同不遠,不由笑道,
“如此離著衙門近了,武哥上下衙也方便許多了!”
衛武抬手摳了摳頭皮道,
“只是…只是我給你接了一樁頂麻煩的差事…”
韓綺抬眼看他,
“哦…武哥幫我接了個甚么差事?”
衛武便將牟彪的事兒一講,韓綺便笑了起來,
“這有何難…不過就是教個頑劣的學生罷了…我每日里同那些孩子們斗智斗勇,不知要殺上多少個回合,多這一個不多,少這一個也不少,你讓指揮使大人盡管送來就是了!”
衛武忙提醒她道,
“這孩子可是請遍了京城名師沒一個能管教得過來的!”
韓綺便笑道,
“即是如此便更不用怕了,前頭那么多名師都管教不了,即便是我教不了,也不怕丟臉面的,那指揮使大人想來也不會怪罪的…”
衛武想了想點頭道,
“便只好如此了!”
只那宅子卻不能指揮使大人只要一座宅子,便當真只送一座,衛武在三座宅子里挑了兩座最好的,派人給指揮使大人送了去。
牟斌見了那兩張地契不由笑了起來,吩咐下頭人道,
“把這兩張地契收好吧!”
第二日韓綺專門立在書院門前等候這位牟家的八少爺,卻是等到大門處人已走得稀稀拉拉,
眼看得辰時過了半,大門便要關上了,那牟家的八少爺還未到,江五叔過來問道,
“韓先生,您看這時辰到了,大門要關了,您是不是該進去了?”
韓綺點了點頭,
“即是時辰到了,那便進去吧”
說罷轉身就往里走,江五叔見她進去,也跟著進去,轉便就要關門,卻聽得遠遠有人大喝一聲,
“別關門!”
江五叔聞聽探頭看了看外頭,卻見得一輛式樣很是富貴的馬車,正疾馳而來,那御者位上立著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見著江五探頭便又喝了一聲,
“別關門,我們家少爺還未到呢!”
江五見狀嘿嘿一聲冷笑,
“呸…你是甚么東西,那閣老的公子少爺到了我們這里,也是辰時過半就不能進了!”
當下一閃身卻是砰一聲將大門給緊緊閉上了,那馬夫一見大怒,奮力一鞭將那馬車趕得又快又急,卻是驚得兩旁的路人紛紛躲避,急匆匆沖過來,也是無論如何都趕不及了,收院大門早已閉得緊緊地,再不會打開了。
馬夫見狀回頭沖車里道,
“少爺,門關了,我們進不去了!”
里頭便有個小子探出頭來看了看,
“嗤…不讓小爺進去正好,小爺還不稀罕呢!”
說著一招手,
“走,我們到外頭尋樂子去!”
馬夫當下調轉馬頭,便趕了馬車離開。
待得第二日,牟家的馬車倒是早了些來,卻是一路縱馬狂奔,帶著一路灰塵奔到了大門前,驚得眾人紛紛側目,就見得那寬大的馬車廂中跳下來一個身子壯碩的孩子。
這富貴人家的孩子吃穿不愁,生得要比平常百姓家的孩子結實倒也不奇怪,只這孩子卻是比一般富貴人家的孩子更顯得結實高大,那個頭已是能與韓綺比高了。
韓綺上下打量他一番,見這牟彪真是不愧以“彪”為名,果然生得肌膚黝黑,肌肉結實,一臉的蠻橫氣,一看就是武將家出身的孩子,身形倒是與自家四郎有幾分相似。
韓綺微笑著問道,
“可是牟家八郎牟彪?”
那小子嘿嘿一笑,上來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
“韓先生好!”
韓綺點頭,
“你隨我來吧!”
牟彪應了一聲,便大搖大擺的跟在韓綺身后,他那馬夫也跟著要往里頭進,卻被江五擋在了外頭,那馬夫沖著江五一瞪眼,
“你敢擋爺爺!”
韓綺回頭,那牟彪嗡聲嗡氣對韓綺道,
“先生,這乃是我的書童,是我爹專派來伺候我的!”
韓綺上下看了看那一臉橫肉的小廝,又看了看一臉有恃無恐的牟斌,微微一笑點頭道,
“即是如此,便讓他進來吧!”
牟彪一臉得意的招手,
“牟虎,跟本少爺進來!”
那馬夫便跟著往里走,韓綺卻似突然想起一事般轉頭對那牟虎道,
“你可是停好了馬車?外頭馬車需得引到一旁,不能擋住了大門!”
牟彪不疑有他,轉頭對自己的馬夫吩咐道,
“把馬車挪開…”
牟虎應了一聲回頭出去牽馬,那頭韓綺笑了笑回頭看了江五一眼,便領著牟彪往西院去了,那頭江五嘿嘿一笑,轉身砰一聲將大門給關了。
韓綺領著牟彪進去,先見了監院,監院也是早得了消息,見了這一臉倨傲不遜的小子,便心里不喜,面上倒是不顯,一臉嚴厲的將書院的教諭宣讀了一遍,便讓韓綺領著他下去了。
韓綺領著他去了慎言院,如今卻是魏先生在教著慎言院,那牟彪一進去見著一臉溫文和藹的魏先生,不由的心頭暗喜,
“就這么個小白臉兒,小爺一個能打十個!”
當下便起了輕視之心,韓綺將他交給魏先生之后便轉身離開了。
她一見這小子的模樣便知不是好管教的,果然不出半日這小子便打了一個同窗,韓綺聞訊過去,見院子里牟彪已是跪在了地上,魏先生一臉怒氣的使戒尺一下下打著他手掌心,只這小子想來是自小練了內家的功夫,卻是魏先生打得氣喘吁吁,他倒是一臉不痛不癢,滿不在乎的將手伸得老長。
韓綺忙過去問詳情,魏先生氣憤不已,指著牟彪手指頭都在抖,
“豎子跋扈,欺凌同窗,以強凌弱,實在不堪教化!”
卻是一堂課下來,那牟彪嫌棄自己的位子不好,要臨窗而坐,過去也不多說,兜頭便是一拳頭捶在人肩頭上,那同窗立時捂著肩頭哭鬧起來,魏先生過來一看大怒,便將牟彪罰跪在了院中。
最可恨這小子一派混不吝的滾刀肉模樣,并點沒有悔改之意,反倒還得意洋洋,這讓向來脾氣溫和的魏先生也不由動了肝火,
“不過才來第一日便敢動人,若是以后日子久了還了得?”
韓綺點頭道,
“先生說的對!”
院中跪著的牟彪聞言大喜,
“快趕了小爺出去吧!小爺才不稀罕被你們關在這鳥籠子里呢!”
韓綺與魏先生回頭看了他一眼,韓綺卻是微微一笑對魏先生道,
“先生,這孩子初來,也是頭一回犯錯,還請先生原諒一二,待學生好好教導他一番,想來他便不會再犯了!”
魏先生知曉這小子的來歷,也心知一時半時也沒法子將他趕出去,便只能點點頭,
“好吧!便由你來處置吧!”
魏先生這廂拂袖離開,韓綺這才走向一臉毫不在乎的牟彪,笑著問道,
“你那書童何在?”
牟彪此時才想起自己那一臉橫肉的書童,瞪著眼兒問韓綺,
“牟虎去哪兒了?”
二人便出去尋牟虎,到大門處一問江五,江五睜著眼兒說瞎話道,
“說是家里有事兒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