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還沒出世,夏氏便尾巴翹到天上去了,待當真生了個太子爺,那這宮里還有沒有我這太后站的地方了?
不成!決不能再讓夏氏張揚跋扈了!
張太后能想出來的手段便是分寵,自然是想盡法子給四妃制造機會,只皇帝陛下如今也是練出來了,四妃到跟前獻殷勤,那是笑瞇瞇的全盤接收,面上甚至還輕言細語的關懷備至,張太后見這情形還在心里暗喜,
“這男人都是好色的,趁著夏氏有孕,讓她們幾個分了寵愛,以后也能懷上龍種,看那夏氏還怎么囂張!”
只四妃卻是有苦自己吃,陛下當著面兒,對她們倒是和顏悅色,關懷備至的樣子,可私下里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半點兒沒有那樣的意思,便是她們抹了臉皮不要,在陛下面前搔首弄姿,衣衫半褪,這胸也露了,腿也露了,就差把皇帝陛下硬推到床上霸王硬上弓了!
這…這…她們連女兒家的矜持都不要了,大家閨秀的臉面都不顧了,卻還是沒法子讓君王登榻上床,同赴巫山行云布雨,甚至私下里連陛下的正眼都沒有得到一個,這讓她們如何不挫敗,如何不心灰意冷,若不是太后攛掇著,她們不敢忤逆,只怕早躲得遠遠地,再也不見這讓她們失去女人自信的皇帝陛下了!
于是,如此這般,眾人便在張太后面前自覺不自覺的一起演起了戲,當著張太后便是一派君王四妃,相親相愛,和樂融融的樣子,背了張太后卻是一個悄悄溜去西苑,一個獨對孤燈殘燭。
只張太后也不是傻得,見兒子按著規矩都會在四妃的宮里過夜的,怎得這般久了就是沒一個有喜的?
“難道是相處的時日太短了?”
張太后眉頭一皺,便計上心來,專尋了兒子說話道,
“陛下,這眼看著天氣越發熱了,陛下來往西苑與宮中也是辛苦,不如搬到西苑去住吧!”
朱厚照一聽大喜,心中暗道,
“母后這是轉性了,怎得就肯放朕一馬了?”
卻下頭張太后一句話又轉了回來,
“陛下去西苑將四妃也帶去,這天氣熱了,也讓她們也尋個清涼的去處,好避避暑!”
朱厚照聞言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便也不想同她爭辯,
“即是母后有命,那兒子便照辦就是了!”
左右將她們往犄角旮旯里一扔,朕自去與妻兒相聚去了!
當下果然移駕西苑,身邊的大小太監們,自然是將一切收拾妥當,大車小車的送往了西苑,夏皇后聞聽消息,自然高興,親自挺著大肚子出來相迎,見著皇帝先是一喜,又見著四妃便又心里不舒坦了!
夏皇后對韓綺道,
“我就是為了不看她們心里厭煩,才連陛下都不要了,躲到西苑來了,結果被那老婆子一攛掇又全數跑到這兒來礙我的眼了,你說我這心里煩不煩?”
韓綺深以為然,點頭道,
“娘娘的憂煩臣婦也是能理解的!”
夏姐姐這皇后也是做得艱難,這還大著肚子呢,要忍受婆婆處處使絆子,還要見天兒看見那些令人心煩的小妾,也虧得她能忍。
韓綺端坐在那處,思慮半晌便微笑著對夏皇后道,
“娘娘即是不想見她們,又怕她們來打擾您與陛下相處,不如便尋些事兒給她們做做吧!”
夏皇后聞言來了興致,
“綺姐兒這是有法子了,你且說來聽聽?”
韓綺眼珠子轉了轉,微笑道,
“前頭皇后娘娘不是下令讓清查庫房么?結果因著臣婦家中的事兒給耽誤了,如今娘娘身子重了也沒那么多心思去管,不如便交給她們管吧…”
夏皇后歪著頭,便拍手道,
“對,交給她們,給她們找些事兒做,也免得成日里在本宮和陛下的面前晃來晃去,看得人心煩!”
韓綺點頭,
“正是如此!”
夏皇后的性子向來便是雷厲風行,即是說定便立時派人召了四妃到跟前,四妃進了太素殿,見得夏皇后端坐上方,神色雖有些憔悴,但那高高凸起的肚子讓人看在眼里,心里是又嫉又妒,再看看夏皇后臉上那些紅痘痘,臘黃的臉色,更是怨恨不已,
“這女人到底哪一點兒好,我們個個怎么就比不上她了,這樣的姿色為何就獨獨得了陛下的寵愛?”
難道當真是陛下有甚特殊癖好不成?
實則她們也是實在不知君王的心思,這四妃雖說個個都生得貌美如花,但朱厚照自小生在皇宮,這漂亮女子見多了,再美也就哪樣了!
且雖說個個生得春花秋月各有不同,但骨子里的刻板恭順,舉止拘謹都是一模一樣的,那似夏皇后這般,喜便喜,怒便怒,夫妻二人關在房里時,也是直來直去,從不遮掩,行為舉止從不曾有身份之別,尊賤之分。
皇帝陛下要的就是這么一個真心以對的妻子,那是愛進了心里,看她時便處處都好看,便是鼻頭那紅到發亮的痘子,都透出了幾分可愛來,讓他忍不住手賤去擠,結果換來夏皇后一通拳打腳踢,
“給弄破了皮,會留下疤破相的!”
朱厚照顧著她的大肚子,只得弓著身子受她捶打,一面還哈哈傻笑,
“左右都是那樣兒了,還怕甚么破相!”
夏皇后聞言更是氣惱,于是拳腳不斷,朱厚照仍是笑著受了,時不時還出言激得她又動手,帝后二人時常在內殿里笑鬧,外頭宮人們個個垂頭,都暗暗佩服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威武!”
這世上有千百對夫妻,便有千百般情趣,其中妙處只身在其中之人才可明白,非局中人如何體會各中妙處,不過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罷了!
且不說四妃如何羨慕嫉妒恨,在皇后面前仍要畢恭畢敬,聽得夏皇后快人快語道,
“這天氣炎熱,本宮也是不想動彈,只想著前頭有事兒做了一半沒有完成,便想著你們左右無事,成日無聊,便將這事兒交付給你們吧!”
四妃聞聽卻是心頭暗罵,
“這天氣熱,你不想動彈,我們便想動彈么?”
還甚么“左右無事,成日無聊…”
我們倒是想有事有聊,你倒是將陛下讓出來呀!
心里雖罵,面上卻還是恭順道,
“妾身等愿為皇后娘娘分憂!”
“嗯…”
夏皇后點頭,
“即是如此,便從今兒開始,你們去西苑的內庫之中查一查賬目,一筆筆細細對好了,給本宮呈上來!”
實則前頭夏皇后只是想尋那當年三寶太監帶回來的稀罕玩意兒,并不想查西苑的內庫,只反正是給四妃們找事兒,自然是越多越好,便打算著先讓她們查西苑的內庫,查完之后再回宮里去查。
這偌大的皇宮,多少年的東西和賬目,便是光年年記載的賬本子都能堆上一屋子,讓四妃自去忙活去吧!
四妃聞聽是這差事,不由個個都苦了臉,她們一個個都是大家里教出來的精明小姐,在家里學習中饋時便知曉,一府之中前庭后院,庫房、灶間這些地方最是油水大,也最多貪污私納之事,讓她們去查,不是擺明了讓她們得罪宮里的一幫子太監們嗎?
她們可不是皇后娘娘,慢說如今皇后身懷有龍胎,便是一輩子無所出,那都是陛下的元后,嫡妻,在后宮之中身份地位可與陛下平起平坐的,若是皇后娘娘親自過問,下頭人不敢吱聲,讓她們去查,這時節倒是能狐假虎威,把那幫子人震懾了,可日后一旦失勢,這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屆時一個小小的太監都可以任意踩她們的!
康妃皺著一雙好看的柳眉,上前行禮回道,
“娘娘,這內庫的事兒不都是有內監的人管著嗎?我們去插手只怕…只怕會引得下頭人不滿!”
夏皇后聞言一瞪眼道,
“甚么內監外廷,我們都是皇家的人,這東西都是皇家的東西,那些都是幫我們管著東西的下人,這主人家想親自查查自己家的庫房還用得著管下頭人樂意不樂意?”
“這…”
夏皇后乃是說的大大的實話,四妃聽了自然不得反駁,只寧妃卻是應道,
“娘娘,可是這內廷之中二十四衙門與承運十庫都是各司其職,人人各有管的事兒,我們貿然插手,只怕會亂了章程…”
夏皇后聽了應道,
“甚么章程,章程就是人定的,你們去查一查,若是原來的章程好,便按著原本的來,若是不好,正好可以改一改!”
說罷也不想聽她們推托之言了,不耐煩的一擺手道,
“少要廢話,本宮這是將你們當自己人才讓你們去查賬,若是誰不想查,便是不想同本宮做自己人,那就自請去冷宮里呆著!”
那倒是正好,不用礙我的眼了!
四妃聞言是大眼瞪小眼,一時不知如何應對了,夏皇后這般簡單粗暴,直截了當,一派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氣勢,倒是讓這些慣來會當面打機峰,扯笑臉,背后陰人的“大家閨秀”們,不知如何應對了,只得唯唯應道,
“是,妾身等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