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往事莫回首
咖啡廳里，客人并不是不多，只有五六桌。
這家咖啡館氣氛頗佳，他們選的是靠角落的位置，相對的安靜。
小萱低著頭，纖細潔白的手指拿著小湯匙，輕輕地攪動著咖啡，心里有些懊惱，剛才自己應該堅持離開的，也不會落得像現在這樣與他面對面的坐在一起，氣氛無比的尷尬。
米樂銘看著女兒沉默地攪動著眼前的咖啡，也不見她喝一口。以為她不喜歡她杯子苦澀的味道，遂他溫和地開口詢問。
“要加些糖進去嗎？”
“不用。”
她點是卡布奇諾，并不會苦，而且她也不喜歡喝額外的加糖，所以她才選擇點卡布奇諾。
不過她也不想解釋太多，只想著快點結束他們尷尬的閑談。
“小萱，你要點一些蛋糕嗎？小時候你很喜歡吃蛋糕，每次都吵著要我下班回來給你帶。”
回憶著小時候的小萱，非常的粘他，見到他下班回家，鋼琴也不練了，就喜歡賴著他，跟著聊天和他玩游戲。
想象著那一幕幕溫馨畫面，到現在他都還記憶猶新。
“不用了，謝謝。”
以前的記憶，她很多都不記得了。與爸爸相處的點滴，她有時都在懷疑，她真的曾經有過嗎？
“哦。”
畢竟他們有二十年沒有生活在一起了，小萱的口味變了也是有可能的。
“你最近過得好嗎？”
除去前幾日意外在餐廳見到小萱，他回想最近一次見女兒也是在二年多前了。
時間過得真快，好像在眨眼之間，小萱就長大了。
小萱的模樣長得很像她媽媽，尤其是那么雙眼睛，特別的像。
“挺好的。”
她在心里苦澀的一笑，一個快被他遺忘的女兒，這會他又是想如何操作?對她釋放他那少得可憐的父愛嗎？
她現在已經二十五歲了，不再是五歲了。
當時被他們遺棄的感覺，至今還生根的她的腦海中。
她記憶最深的是她上幼兒園的那會，爸爸和媽媽都會去接他們的寶貝，她就只有奶奶。開家長會時，永遠都只有奶奶出席。直到上了小學，中學，高中，她的父母從來都沒有出席過一次家長會。
有時候，她忍不住想，她的出生是不是多余的。
她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心里的那么缺失也不再重要了。
幾天前，見到他，她心里還是會難受，被遺忘在心底的記憶又翻江倒海的涌現出來。
她也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為什么要去在意那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人。
米小萱突然站了起來，不小心撞到桌子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我要回去了。”
父女倆坐著也聊不上幾句，小萱也坐不住了。
她今日來找他的目的就是還他的餐費，沒有別的。
米樂銘的想法卻不同。他想跟好好的和女兒聊天，竟也找不到什么話題，見她突然說要離開，他也急急的站了起來說道，“小萱，你晚上還有事嗎？不如我們一起吃晚飯？”
上次在餐廳時也是，他本想再過去說服她和她朋友跟他們一同用餐的，后來太太勸他，或許是小萱顧忌到身邊有朋友在，所以才不愿與他們坐一起。
回去之后，他想了又想，打算再找機會去見見小萱的。
他清楚，自己的疏于關于，讓女兒的心離他越來越遠。
他甚至都不知道小萱已經來了S市，他真的是一個非常失職的父親。
然而自己又轉念一想，小萱已經在S市，他應該多拿出些時間和女兒相處，彌補女兒。
這些年來，他并不是有意不去看小萱，實在是公司的事情太多，他根本走不開。
當年，他和前妻離婚的時候，自己也很想將小萱留在身邊，但是他真的分身乏術。
一個大男人怎么去照顧一個只有五歲大的女兒？再加上當時自己的事業才剛剛起步，原本和自己合伙的同事，突然和他商良退股的事情，那時候公司的資金被撤掉了一大半，有些好的項目因為沒有足夠的資金運作，大都的將那些訂單都推掉了。
前妻又突然在那個時候與他提離婚的事情，無疑又給了他一個致命的打擊。
考慮許久之后，他才決定將小萱暫時交由奶奶照顧。
接下來的幾年公司終于走出了僵局，訂單量不斷的增加，每天他都忙得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
接小萱回來的想法，一延再延。再后來，他想著要給小萱一個健全的家，他才決定再婚的。
之后他和他鄉下的媽媽提過多次，媽媽卻不同意他將小萱接回到身邊，原因說起來有些可笑。
那竟然是他再婚了。
當初他想著再婚能給小萱一個健全的家庭，如今他再婚了，媽媽卻不讓他接小萱回來。
理由是后媽不如親媽，怕小萱受到委曲。
他再婚也是看中藍白潔品性，才會決定與她結婚的，最重要的原因是為了給小萱找到一個能照顧她的媽媽。
他也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到藍白潔，藍白潔也欣然同意，只不過，他們婚后沒過多久便有了二女兒。
現在讓小萱回到自己的身邊，不知道還會不會太晚了。
“我晚上有事。”
米小萱自覺的回絕，她不想讓那份尷尬繼續蔓延下去。
“小萱，只是吃一頓飯，你都沒有時間嗎？”
他聽得出女兒的抗拒。
“我確實有事。”
“明天呢？”
米樂銘期盼的盯著她。
“明天也不行。”
不管約哪一天，她都不想與他坐在一起吃飯。
“后天總可以了嗎？你告訴我，你的公司地址，我到時候開車過去接你？”
“我后天也有事。”
小萱皺起了眉頭。
“小萱，你是不是不愿意和爸爸一起吃飯？”
米樂銘很不愿意這樣子想，可是小萱的態度已經擺在他的面前了。
他心里有些難過起來。
“我晚上報了進修班。”
她的確是有事，也正好可以將這個當成是理由拿出來。
“哦，原來這樣呀。”
米樂銘聽了她的解釋才稍稍舒展了眉頭。
“周末你有時間嗎？”
小萱對他鍥而不舍的追問，有點不太舒服了。
“我周末會去做義工。”
米樂銘聽后，一陣失望。
“爸爸真的希望能跟你坐下來好好的吃一頓飯，我們父女倆好久都沒有坐在一起吃飯了。”
小萱何嘗不想。
可是現在的自己并沒有辦法做得到。
“小萱，我知道是爸爸不對，你怨爸爸也是應該的。”
米小萱有點動容，但是她還是忍住了。
“以后有機會吧。”
或許吧。
她自己也不確定。她也不想刻意的疏遠他，現在她還沒有心理準備，以后，她慢慢地調整自己的心態，到那時候，她應該可以比較平靜。
“我先走了。”
“爸爸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到捷運站就好。”
“好吧。”
米樂銘也沒有繼續堅持。
“小萱，如果你愿意搬回來，爸爸隨時都歡迎你回來的。”
“不用了，我在外面住的挺好的。”
她從來沒有想法搬回去住，那里早就不屬于她了。
“我走了，再見。”
“好，再見，路上小心點。”
小萱別開眼，不知為何，她心里有一處，似乎變得非常的脆弱。
眼睛泛著酸意，又漲又難受，好像眼淚隨時都可能掉下來一樣。
她迅速的轉身，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她怕眼淚再也止不住落下來。
米小萱呀！米小萱！
你干嘛了？什么時候變得那么脆弱了，你難道不知道眼淚在這個世界上，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嗎？
她一直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咖啡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