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有反應的是范哲。
“活性化程度提高了?我們趕快帶著它離開這里。”
他示意石神提起收音機。
這里是酒店,除去他們也還有很多其他的客人,如果深淵遺物就這么在這里使用能力,那么場面必然會十分混亂,而且有可能吸引其他存在的視線。
“......好。”
石神急忙抱起了收音機,朝著門外走去。
與此同時,湯學跟在石神身后,開口道。
“這個小村莊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他是對收音機說的。
原本稍作停頓,準備繼續講故事的收音機一陣沉默,大約五秒后,又發出了聲音。
“這個村莊位于■■山,名字叫做■■村。”
收音機說的名字白歌根本聽不懂,大概是什么舊時代的語言。
幾人一路穿過酒店的走廊,石神和湯學走在最前面,而范哲隔了一段距離在后面,白歌和愛戀則在最后,先后離開酒店。
九點的火車站早就沒有列車停靠了,站前廣場冷冷清清,附近的大眾公園也已經關掉了燈光。
等白歌和愛戀打電話通知田虹過來的時候,石神與湯學已經來到了公園一隅,將收音機放到了長椅上,而它的聲音,還在繼續。
“......村子里有一戶姓馬的人家,他的妻子姓田,兩個人......”
“這人叫馬什么,他妻子又叫什么?”
湯學手里有一本筆記本,他出聲問道,讓收音機又沉默了片刻。
“村子里有一戶姓馬的人家,主人叫馬■■,妻子姓田,叫田■■,兩個人狂放不羈,放蕩風流,二人感情深厚......”
數秒后,收音機又繼續發出聲音,將故事繼續下去。
“原來是這樣......”
白歌感到恍然的同時,也有些好笑。
所謂的打斷故事的提問,說白了就是針對故事里一些曖昧不清的細節要求收音機仔細說清楚,其實這些細節都無關緊要,并不會影響故事本身的內容。
這收音機被杠精天克啊。
白歌想到。
“暫時穩定下來了,只不過我們支撐的時間要比原本多出三個小時,危險性變強了。”
石神嘆息一聲,也拿出了一個筆記本。
白歌看過去,那筆記本上都是一些潦草的記錄,寫著諸如“當出現陌生名詞的時候一定要提問”“當故事出現選擇的情況下可以提出反對意見要求解釋”“可以刻意曲解故事的意思來進行提問”之類的文字。
此外,還有像是“地名”“細節”“用詞”這樣的提點。
整個就是一本杠精手冊。
“難怪可以把原本二十分鐘就能講完的故事拖延到六個小時......”
白歌忍不住感慨,比起深淵遺物,人類的智慧和想象力還是更勝一籌啊。
他看向身邊的愛戀。
“?”
然而,本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愛戀,竟然坐在一張長椅上,雙手抓緊裙擺,眼睛平視前方的虛空,一副無比緊張的樣子。
“不可怕不可怕......”
嘴里不停念叨著這樣的話語。
小姐你哪位啊?
白歌覺得愛戀簡直就像切換了一個人格一般,平常根本看不出她有這樣的弱點。
“這故事才剛開頭吧?”
白歌來到愛戀身邊,問了一句。
“我、我怎么可能會害怕呢!”
說是這么說,愛戀還是揪住了白歌的衣角,如果不是在大街上,恐怕她就要完全抱住白歌的手臂了。
“好吧,你應該讓老霍來替你的。”
白歌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只能無奈嘆息,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平日里這種舉動肯定會招致愛戀的抵觸,但很意外的,此刻她竟然一言不發,任憑白歌動作。
不過有一說一,這個狀態的愛戀,確實讓人涌現出一股保護欲。
還挺可愛的。
白歌看向周圍,靜悄悄的公園里,只有他們幾人。
田虹和范哲在大眾公園附近巡邏,確保不會有閑雜人員進入。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白歌只覺得每一秒都十分漫長。
他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收音機的故事上。
“......一天,有一名女子來到了村子里,寄居在馬■■鄰居的一個孤寡老太太家,說自己是受不了公公婆婆的虐待,暫時跑出來躲避......”
“這件事發生在什么季節,天氣怎么樣,這女子長相怎么樣,叫什么名字,那位孤寡的老太太又叫什么名字?”
湯學此刻就像一個聒噪的隔壁大媽一般,喋喋不休地詢問著不太重要的細節問題,令收音機不得不停了下來解釋。
單純看這一幕,白歌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緊張,反而覺得有些滑稽。
這怪談收音機正如描述,屬于初步活性化階段,刻板遵守著一定的規則,比如講述的一定是一個故事,面對聽眾的提問會耐心尋找解釋回答等。
“如果它進一步活性化,是不是會投機取巧?”
白歌無端聯想到。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脖子后面一陣涼颼颼的。
就好像......好像有人吹了一口氣!
“!”
白歌頓時警覺,他沒有貿然回頭,只看向正在杠收音機的兩人。
可以看到,剛剛完成一個提問的石神忽然打了個冷顫,似乎也感受到了來自后頸的寒氣。
白歌往他的身后看去。
在那里,有一個虛影浮現。
一個身穿古樸衣裝,長發飄飄,遮掩住臉龐的人在石神的身后!
“艸!”
自己身后難道也有一個這玩意兒?
白歌立刻將愛戀從椅子上拽起來。
“愛戀,我們靠近到那邊。”
他以哄小孩般的聲音對愛戀說道。
雙眼緊閉,瑟瑟發抖的愛戀聞言,輕輕點頭,乖巧地依偎著白歌,向收音機的方向走去。
“不要回頭。”
白歌提醒了一句,同時注意觀察著那兩人。
石神和湯學也已經注意到了各自身后的東西,他們面色鐵青,翻動書頁的動作變得僵硬,說話也吞吞吐吐的。
白歌感到一陣寒意,就好像現在不是初冬,而是冰天雪地的嚴寒之日,甚至令他都忍不住發抖。
緊接著,白歌聽到了一個聲音,那是悠揚哀婉的笛聲。
“臥槽......”
白歌只覺得那笛聲在自己心口撓搔,手背起了一堆雞皮疙瘩,仿佛神志都受到了沖擊。
“某一天,馬■■從墻縫中看到了那女子的模樣,她大約十八九歲,長相標致漂亮,便不自覺地喜歡上了她,暗地里和妻子商量,讓妻子裝病將對方誘騙過來......”
收音機那低沉的男聲仍然在繼續,只不過,本來想要提問的湯學,忽然被這笛聲震懾,手里的筆記本竟然跌落在地上,要說的話一時噎在嘴里,竟然沒能問出來。
而收音機已經開始了下一句。
“田■■便假裝生病,隔壁的老太太過來問候,告訴她,自家寄住的那位女子很快就會過來,但她害怕男人,所以到時候不能讓你丈夫進來......”
“她、她假裝生的什么病?”
就在這時,白歌聲音微微發顫地問道。
收音機沉默了片刻,發出聲音回答。
“她假裝得了風寒。”
白歌看了一眼,石神和湯學似乎受到的影響更強,兩人身邊,已經有超過三個穿著破落古樸衣服的女子環繞,這些女子沒有直接接觸他們,只是單純在一旁環繞,但僅僅是環繞,就足以造成干擾。
他瞬間明了了一件事。
怪談收音機進一步活性化了!
它脫離了既定的規則,不但提前播放,而且對能夠阻擾自己講故事的人進行額外的影響,這明顯是活性化第二階段的特征。
這意味著,怪談收音機現在的危險性急劇上升!
“老太太帶著女子來了,詢問馬■■晚上是否還回來,田■■回答說不會回來了,女子便十分高興,幾句話之后,等老太太走了,田■■點起蠟燭,鋪好被子,讓女子先上床,滅了燈......”
收音機的聲音,此刻如同某種邪惡的低語,讓白歌顫抖不已。
要盡快聯系范哲和田虹姐,讓他們來支援......
按照約定,每三分鐘,那兩人就會與這邊定期聯絡一次以防止意外,現在還有一分多鐘,但白歌懷疑,怪談收音機在進一步活性化之后,可能會在講述故事的途中就對他們造成傷害。
“等一下,她們鎖門了嗎?那個女子沒有確認過對方的丈夫是不是真的出門了嗎?為什么治病要到床上去治?那女子有沒有行醫執照?她說自己醫術好就真的是醫術好嗎,憑什么相信她?為什么看病還要吹滅掉蠟燭,黑燈瞎火的怎么看?這個女子就一點兒也沒有懷疑這一切嗎?”
白歌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幾乎把能杠的地方都杠了一遍,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過分了。
然后,他發現,原本準備繼續講故事的收音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長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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