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寒跳下盒子棺,繞圈檢查,沒發現撬過的痕跡。
如果是正常打開,也沒有外力破壞的痕跡,所以只看外面還不能確定棺材沒打開過。
“河啊,你覺不覺得奇怪,艾蘭像是會為別人犧牲自己的人嗎?”我看完棺蓋上的圖案,只覺得離譜。
“不是。”銀河沒有半點遲疑地回答道。
我們三個人站在棺前,陳清寒剛剛還檢查了棺材周圍的地面,他說第一小隊的人向周圍走了沒多遠就折回來了,沒離開棺材的范圍。
不在棺材外邊,那就是在里邊嘍?
“開棺吧,河,你準備好。”我說。
“嗯。”銀河從背包里把她的弓拿出來,她這弓沒有有形的箭,等用的時候箭就是她的能量具化。
陳清寒分別敲敲棺蓋和棺身,然后他伸出雙手扶住棺材,向一個方向轉著推,跟開水果罐頭的方式一樣。
只不過這個蓋子太大,沒辦法單手去擰,只能按住邊緣,向一個方向推。
咔啦啦…
棺材里傳出機括轉動的聲音,然后我們聽到嘣的一聲,陳清寒立即松手,棺蓋支起一點高度,向一側平移,像以前老款的滑蓋手機。
這種技術我們見過,沒啥好稀奇,只是棺材里沒有尸體,中間有個大洞,有氣流從下邊往上涌。
“腳印。”陳清寒說著,率先翻進棺材里,在洞的周圍確實有一些雜亂的腳印,棺材里沒有灰塵,所以這些帶著灰的腳印特別清晰。
“是第一小隊的人?”腳印帶有明顯的鞋底紋路,這是現代鞋的特色。
“對。”陳清寒用手電向下照了照。
“到此為止他們還活著。”我們沒見到第一小隊的人,但也沒見到墓主,所以還不好說他們發生了什么。
陳清寒說這個入口不是后來有的,是鑄造棺材的時候特意留的一個孔,包括地面的巖石,鋪地的時候,也在這個位置留了孔。
根據棺蓋上的圖畫描述,神女沒能打敗最終的妖魔,蝦兵蟹將都打死了,唯獨妖魔的頭頭,她打著費勁,最后她和妖魔互掐著脖子墜入地下深淵。
圓棺就像是井蓋,將這個地下深淵給蓋住了。
“蓋就蓋吧,留這個孔是什么意思?”我探頭往入口看了看。
“你沒仔細看畫。”銀河無情地揭穿了我。
“被救的人們希望有一天,神女能重生返回人間,所以給她留了門。”陳清寒說完停頓了頓,又說:“我猜的。”
“那咱們下去瞧瞧?”我看這下邊深不見底,上面又沒留繩子,第一小隊的人是怎么下去的?
陳清寒擰亮一根熒光棒扔了下去,熒光棒很快變成小光點,然后徹底消失在我們視野中。
他從背包里取出架繩索的支架,在入口上方支好架子,系好繩扣,這種支架的材質特別結實,承重力強,繩子上同時掛五個人也不會打彎,體積還小,拆分開來可以裝進背包。
第一小隊的人也帶了,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沒用。
所以陳清寒完全有理由擔心,第一小隊的人遇到了‘非常規’的麻煩。
陳清寒第一個下去,他讓我和銀河先在上邊等,別三個人一起下去,發生危險不好跑。
陳清寒頭盔上的燈亮著,下去之后他在四處打量,光柱來回晃,借著他頭上的燈,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畫面,下邊的墻壁上鑲嵌著數不清的骸骨,有像人的、有不像人的,什么造型都有,像浮雕一樣嵌在墻里。
因為密密麻麻,也數不出個數,它們如同是組成高樓大廈的磚石,隨著陳清寒的燈光向下延伸,看不到盡頭。
“這是個怪物萬人坑吧。”我蹲在入口邊上嘀咕。
一根登山繩到頭,陳清寒還沒到底,他又接了一根,第二根繩子到頭時,他仍然沒踩到底。
他頭上的燈光離入口越來越遠,對講機在這里邊也不好使,只能拿出小喇叭,對著下邊吹了兩下。
銀河皺眉看著我,她的表情仿佛在說:你沒毛病吧?
嗚哇——嗚哇——
底下回了兩聲同樣的喇叭音,我笑了,銀河翻了個白眼,她一定是嫉妒我和陳清寒有情侶款小喇叭,她沒有。
繩子接到第七捆,陳清寒不得不返回,這個地洞的深度超出他的預計。
暫時來說,墓室里是安全的,陳清寒讓我和銀河先等在下邊,他上去搬裝備叫人。
墓室里除了不能用電子設備,其它都ok,我們干脆在棺材上架了小型升降機,用鋼纜吊著單人能站立的‘籠子’,使用燒油的機器做動力。
弄好這些,陳清寒就讓工人回地面去,他不敢保證下邊有什么,萬一躥上來活的怪物,工作人員會有危險。
他發現墻壁上的怪物骸骨,擔心下面還有活的,所以升降機架在棺材周圍,一旦真有怪物想上來,只要切斷吊繩,合上棺蓋,就能擋住它們。
這大棺蓋若是沒有機關啟動,想打開它可不容易。
既然提到了切吊繩、蓋棺蓋,就必須在上面留人,底下的人是沒辦法操作的。
陳清寒看看我和銀河,銀河果斷搖頭:“我不留下。”
我一指陳清寒:“你留下。”
切繩子這種事,如果交給包子或其他人,他們肯定會猶豫、有顧慮,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和銀河的情況。
只有陳清寒了解我們的本質,即便被困在深淵里,死掉的機率也很渺茫。
我們被困不等于死亡,陳清寒知道,所以他的顧慮最小,心理負擔也輕。
如果換我和銀河留在上面,我們跟隊伍里的其他人不熟,真發生意外,我們把陳清寒給‘送’了,懷不懷疑我們賣隊友倒是小事,主要后續營救任務,怕是沒人會聽我們的。
如果由鄭婕指揮,她也不了解我和銀河的情況,不讓我們參與后續的營救計劃是很可能的事,萬一艾蘭還活著,不讓我們參與,死傷肯定更嚴重。
說到底,我們和地面上的那些,本質上是兩伙人。
陳清寒按住我的肩膀,然后抱住我,拍拍我的背。
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和銀河一起站進小籠子,我們倆瘦,同時站上去也不會給機器帶來負擔。
身上除了一些小裝備,其它東西都沒背。
陳清寒留上邊操作機器,他臨別塞給我一個小盒,體積不大,像是復古的胭脂盒。
他說這盒子里有種固體香膏,類似于衛生間的空氣清新盒,不過它的香氣可以持續千年,味道比聲音更容易尋找,如果我被困住,就打開這盒子,無論百年千年,他都會尋著香氣找到我。
這么稀罕的東西,我萬萬不能用掉,必須逃出去,回頭把它拍賣了,說不能定在海邊買套養老房。
骸骨地洞的盡頭,是一個水潭,怪不得熒光棒掉下來沒亮了,水潭里漂浮著茂盛的水草,估計熒光棒是掉水草叢里去了。
水潭中央有個小圓平臺,可以讓我們的籠子落地,平臺直徑一米,將將高出水面兩厘米。
東南方向的墻上有門,但門與小平臺之間沒有落腳點,只能跳過去。
銀河試了試水深,沒試出來,她用的工具三米長,也就是說,水深超過了三米,我們要么下水游過去,要么跳過去。
上面的地洞直徑是四米,但到了底部,空間變大了,那扇門距離這個小平臺有五米遠。
“怎么著?要游嗎?”我看著黑漆漆的水面問。
“水里全是尸骨,惡心。”銀河剛用她的那個工具挑出來一團破破糟糟的東西,她說是死人頭發。
“潔癖在這種地方都能治好。”我伸展下四肢,準備下水。
銀河突然抓住我背后的衣服,把我揪起來,她原地旋轉,掄了一圈兒,將我拋向那扇門。
我像鉛球一樣飛出去,直接飛進門,落地滾了好一段距離才停下。
等我爬回門口,就見她用飛爪鉤住門上方的墻壁,然后蕩了過來。
落地后,她繞開卷在胳膊上的細鋼繩,收回飛爪,丟給我一記鄙視的眼神。
“嘿你這人,游過來不丟人,被你像鉛球一樣扔過來才丟人好么。”我為自己的尊嚴抗爭。
“不丟人,但惡心。”銀河冷冷道。
“這地兒死尸多了,你惡心去吧,保你一次惡心個夠。”我這樣說不是跟她較勁,剛被扔進門里,我就看到這門內的死尸不比上邊少。
這好像是用尸骨建成的空間,門后的通道也是由無數的尸骨堆積搭建。
骨頭還是什么樣的都有,但在通道里,我發現了一只背包。
背包上有名字,它屬于第一小隊中的一位女性成員,背包周圍散落著繩子、鏟子等工具,背包的拉鎖大開,似乎是有人打開背包,把東西全倒出來,然后又把背包扔下。
拿沒拿走什么東西我不知道,反正吃喝都在,背包出現在這,說明第一小隊的人到過這。
他們沒用繩子怎么下來的,我仍然想不通。
而且小平臺上沒有水跡,門里也沒有,背包也是干的,沒沾過水,可見他們下來之后也不是游過來的。
“神奇了唉。”我感嘆著,把散落在地的東西裝回背包,背到身后。
“你又不吃東西,帶這些干什么?”銀河問。
“萬一遇到幸運者呢,他們吃啊。”我為自己的體貼點贊,卻換來銀河的鄙視。
骸骨通道岔路太多,但每到一個岔路口,我都能發現一點第一小隊留下的痕跡。
“河啊,我咋覺著,這不是普通的地洞,這是妖魔的老窩吧?”棺蓋圖畫上描述神女與妖魔雙雙墜入深淵,并沒有對深淵進行更多描繪,但一路走來,我感覺這里不是普通的深淵,它好像是怪物的棲息地。
“嗯。”銀河輕輕點頭。
無論走過幾個岔路,新的通道依舊是由骸骨堆砌,二十分鐘后,我們發現了一具尸體。
從尸體撲倒的方向來看,他是從里面往外邊跑,衣服背包都完好,只是尸體已經變成白骨,而且骨頭架子散開,頭都滾出好幾米。
“是第一小隊的,老李。”背包上有隊員的姓名,老李是第一小隊的隊長,陳清寒說老李是個經驗豐富的探險老手。
他們進來沒有三個小時,哪怕是進來就死了,也不該這么快就白骨化。
如果是接觸了強腐蝕性物質,可衣服和背包都沒事。
說是蟲子啃的吧…也不像,我抬頭看向銀河,想聽聽她的意見。
“還好來的是咱們。”銀河莫明其妙地來了一句。
我們繞開尸骨繼續向前,遠處的通道口有光透進來,這光還金燦燦的,我加快腳步走到出口處,遠處的一片金光差點閃瞎我的眼。
通道外是一個我無法測算范圍的地下空洞,而在我們不遠處,就矗立著一座黃金城。
在我們的位置看,這座城像是在一座金山上雕刻出來的,雖有高低不同的建筑,但仍然是一個整體。
很像是那些依山而建的王宮,王宮與山互為一體,無法分離。
“1、2、3…9,9層,你看最頂上,最頂上的一層,造型是一朵大蓮花,哎這么多金子,發財嘍”
“這城,好像是從地面上掉下來的。”銀河審視著黃金城說。
“那得是什么時候的事了。”我的腦子里飄過一個1和一串0。
我們邊說邊往黃金城走,從城周的地面形狀來看,確實如銀河所說,整座金山不像是平地而起,倒像是砸下來的,因為是一個高低不均的整體,城市明顯有點歪,應該是落地重量不均,砸地里的時候沒維持住水平狀態。
這座城里的建筑都很‘華麗’,有各樣的裝飾性雕塑,比如金花、金鳥、金樹,門窗的邊框也有凸出的花紋,什么金葉子圖案或是金色云朵。
“河,我聽說,老金子成精會吃人,你說老李,會不會讓這黃金城給吃了?”我站在黃金城的城門口,心里猶豫,沒有邁步向前。
“別的東西也吃人。”銀河扯了我一把,示意我跟上她往里走。
城門兩邊有金像,金像是人的形象,說是人吧,也有些區別,比如尖耳朵,比如背后的翅膀,還有腦門兒上的小觸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