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龍貓交給向陽,它出來是尋人,但放它獨自一個出門太危險,所以我安排向陽帶著它,沒事兒就出門轉悠,市內、市外隨便轉。
國內轉完就報旅行團出國轉,龍貓要找的人并未指定在某處,我們不排除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這是個長期大工程,龍貓不急,我們也不急。
向陽相當喜歡這份工作,她對人類世界充滿好奇,正愁沒機會出去見識見識,只有一條,她出門只能坐火車或長途客車。
我覺得總讓龍貓扒火車也不是辦法,所以給她配了輛車,改裝小面包,車上能睡覺,裝東西的空間也多,自駕游更方便。
向陽的小摩托升級為小面包,飛揚的小心情溢于言表,我不得不提醒她,這是‘公司’的車,撞壞了要賠錢。
她給我來一句‘小意思’,寧在小面包里哭,不在小摩托上笑。
我跟陳清寒感嘆,地底下挖出來的女孩,就是單純,給輛二手小面包開就樂成這樣。
陳清寒非常不給我面子地說:“還不是因為她老板太扣。”
陳·一針見血·寒,真是太討厭了。
向陽有了小面包,小摩托就成了店里的共享單車,送餐的業務已經完全交給騎士平臺,向陽的工作便轉為‘周游世界’。
雖說是工作,可向陽到處游玩,她拿回要報銷的票子很少,每到一個地方就找零工做,賺到錢再玩,別人都以為她是窮游的學生。
她在外邊賺錢,需要報銷的票子就少了,這第一界員工如此優秀,讓我這個老板當得很不真實。
舊案子還在整理中,白云那邊又有了新進展,‘白’再次拋尸,這回尸體直接拉到了單位下設的區組停尸間,由單位派出法醫進行尸檢。
尸體按b級安全等級處理,接觸過尸體的人都接受了消毒和測試,上一具尸體經過檢查,確定其體內的病毒不會通過空氣傳播,檢測結果顯示,通過血液傳播的可能性最大。
不過出于謹慎考慮,消毒是必須的,第二具尸體和第一具的死因一樣,都是病死的。
病毒入侵內臟,臟器腐爛,表皮、肌肉組織也是如此,所以第一具尸體并非正常腐爛。
這任務歸我調查,現在有兩具尸體,說明什么?
本來任務由我一個人接手,但因為情況加重,所以上面派了個助手給我。
今年剛上崗的新人,24歲,姓湯名潤,說是命里五行缺水,父母特意找先生給取的。
原本是某小語種研究生在讀,后來經歷一場變故,決定加入我們單位,通過統一培訓,最終通過考試和考驗,成為一名光榮的一線外勤人員。
檔案上寫著,他20歲大學畢業,22歲棄學從‘非’,也就是說,他接受了兩年培訓,才正式上崗。
“前輩?非是什么?什么是棄學從非啊?”年輕人的好奇心永遠這么旺盛。
我掃了眼站在面前的青年,他個頭不算高,但挺結實,好歹練了兩年,能通過考驗,成果肯定是有的。
不過他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臉上的痘印,從額頭到下巴,剛好組成一個北斗七星的形狀。
“特意摳的造型?”我指指他的臉。
“不不,是意外,我正在用一款據說效果特別好的去痘印產品,用不了多久就能消。”
“非是死于非命的非。”
“啊?”
“你剛才不是問,非是什么意思嗎?棄學從非,死于非命的非。”
“這…”
“怕啦?”
“那倒沒有,就是有點,不太吉利。”
“跟我一起出任務,百無禁忌,曉得吧?”
“曉得!”
“好,孺子可教,放心,身為前輩,遇到危險,我是不會管你的。”
“謝——啊?”
年輕人愣頭愣腦的樣子特別有趣,果然欺負小朋友的快樂是別人不懂的。
“你外號就叫北斗吧,這年頭,沒個外號不好混的。”
“哦。”
在春花爛漫的季節,城市中也處處姹紫嫣紅,青年站在我面前,微微抬頭望天,他的頭頂仿佛正被一團烏云籠罩。
微信消息彈出來,我低頭看向手機,陳清寒發來一張老父親般慈祥的表情包,配字是:勸你善良。
嘶?我上看下看、左右看,又盯著面前的小跟班看了看,把孩子看得眼神驚恐。
“前輩,你找什么呢?”
“攝像頭,無人機,我懷疑有人在監視我。”
“啊?那跟領導申請,咱們申請設備反偵察啊!”
“算了,偵察不過他,陳禽獸是千年老狐貍了。”
年輕人咧嘴燦然一笑,“哦,是陳教授啊,他一定是擔心你。”
提到陳清寒他的表情立刻就變了,見到我卻像耗子見到貓,天理何在?
單位里有很多陳清寒的粉絲兒我知道,只是不知道在新人里、培訓生里也有。
“走,查案去。”我今天穿了件飛行夾克,下配工裝褲、戶外短靴,湯潤只穿著t恤牛仔褲,跟我像兩個季節的人。
在外邊曬一會兒,他頭上就冒汗了,我先帶他去發現第二具尸體的地方,這次的拋尸地點更遠,而且尸體挖坑埋了,如果不是我們一直在監視‘白’的行動,未必能發現這具尸體。
站在樹林里,周圍全是野草亂石,附近有個峽谷旅游區,來這玩的一般都是包車或自駕。
我交給湯潤一把小鏟子,拍拍他的肩:“艱巨的任務交給你,開始吧。”
景區發現尸體,這事瞞是瞞不住的,當天的游客肯定有人知道,只是電視上沒報,靠游客傳播,范圍不廣,再說也沒人拍到畫面,因此這消息掀不起大風浪。
湯潤拿著鏟子,看看周圍的草叢、樹林,猶豫著問:“挖…挖哪?”
“隨便,這鏟鏟、那鏟鏟。”我隨意指了兩個位置,樹根底下、石頭下邊,然后挑了塊平整的石頭座下,拿出手機玩消消樂。
從現在的結果來看,中‘白’毒的人,有人沒事,有人會死,但從什么時候開始有人死,我們還不知道。
如果能發現更早些時候的尸體,或許可以推測出‘白’開始在這里活動的時間。
死的人多了,總是換地方埋也不方便,就像她們的聚會地點固定一樣,拋尸地點很可能也是固定的,只要她們認為這個地方還安全,就不會改變位置。
湯潤鏟得滿頭大汗,但沒我的命令他沒有停下過,像個土撥鼠,把地上鏟出一個一個地小坑。
坑不在大,只要能挖出地下的土,再摳出一撮聞一聞,就知道附近有沒有埋著尸體了。
分辨氣味,是某些培訓生要接受的訓練課程,單位也是因材施教,學習內容根據學員的天分安排。
嗅覺不靈敏的人,再怎么教,能發揮的作用也是很小的。
湯潤這方面的天賦不錯,體能也可以,從上午挖到傍晚,中午就吃了袋干脆面,整個山坡被他挖成了麻子臉,天色暗下來之后,他還要打著手電繼續挖。
“行了,別挖了,收工。”我揮揮手,招呼他下山。
“前輩,這個景區有好幾個山頭,明天咱們再換別的山頭試試。”湯潤把鏟子折起來掛到腰上,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大口灌水。
“明天我不來,你繼續,把幾個山頭挖遍,有消息給我打電話。”
“行!”
湯潤自己有輛小車,走到山下我們分道揚鑣,他們宿舍跟我住的地方在兩個方向,不順路。
我騎著摩托回家,剛進家門碧石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她說上次我提供的信息很有用,可以順著‘女妖’這條線查下去。
女妖有思想,會說話,能交流,跟她們打聽,或從她們身上查起,相對來說容易些,如果那些島民的繁衍對象是別的生物,比如母狼啥的,要交流還真有難度。
“你就別天馬行空了,即便不是人類女性,那起碼也得有個人形。”碧石對我的想象嗤之以鼻。
“非也,聽說過古老的民族,那些關于人身、蛇尾生物的傳說沒有?還有什么雷震子啥的!”
“胡扯吧你就,正事兒說不上三句半,你就開始腦抽。”
“腦抽總比腦癱好,我這是開動腦筋,預防老年癡呆。”
“行啦,別扯了,跟你說正事,你今天干嘛去了?”
“嘶,我們單位工作內容保密,謝絕打探。”
“你這密一會兒保、一會兒不保,有原則嘛你!”
“沒有。隨性。”
“別貧,你覺不覺得,‘白’最近的活動頻繁,可能是受了什么影響。”
“老實說啊,我一直覺得她們是群烏合之眾,能活到今天簡直是醫學奇跡,是什么原因給了她們勇氣重整旗鼓,你是想說這個嗎?”
“沒錯,頻繁發現尸體是在最近的幾天,如果以前就發生過,你們那邊應該有記錄。”
“這只能說明她們最近有了新嘗試,在尋找新的突破,把人類也拉下水。”
“我認為是她們找到了新靠山,不管是人還是物,她們因此膽大起來。”
“暗殺行動只是試水?”
“她們的每個行動都像蜻蜓點水,泛起一點漣漪就消失,沒有后續行動,這像不像多方試探?”
“甭管啥探,我跟白云說了,只要發現她們聚齊了,一鍋端。”
“你不想知道誰在背后給她們撐腰?”
“等她們死光了,幕后的自然會走到幕前。”
“那要是你的行動把對方嚇跑了呢?”
“那只能證明她慫啊,莫得興趣。”
我頓了下,又說:“如果給她們信心的是物,那她們死光了,東西不就是我的了?”
“你哪來的自信,能單挑她們全部?”
“憑我全族第一帶惡人的稱號,你們有嗎?”
“我還以為你要做白蓮花了。”
“你以為的沒錯,我現在是一朵盛世大白蓮。”
“哼,是啊,稀有品種,黑心大白蓮。”
“不是花心大蘿卜就行。”
陳清寒發來的微信消息,打斷了我們第n次幼稚的對話,他給我發來一張照片,上面有一個石雕圖案,一輪彎月、一支翅膀。
月牙兒長了單翼,看到這圖案,我立刻給陳清寒撥電話,可是聽筒里只有機械提示聲,說該用戶不在服務區。
是她是她是她!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石雕圖案上還有沒清掉的土,土渣很新,應該是剛挖出來的,在古墓發掘現場,挖出這種東西,還能是啥?陪葬品唄。
她死了…
我有點接受無能,畢竟那么厲害的家伙,會死嗎?誰能殺死她?
雖然剛剛掛斷電話,我還是不得不給碧石撥回去,順便拉上銀河。
“大消息!驚天大消息!”我握著手機,難掩激動。
“咋啦?一驚一乍,天塌啦?”碧石沒好氣地說。
“何事?”銀河懶洋洋地問。
“看群。”我把陳清寒發來的照片,上傳到群里,單位與我族無關的事,我不會泄露給她們,但與我族有關的信息,我會適當和她們分享,這圖案的出現不是小事,所以我決定和她們共享信息。
“她?她死了?”碧石的反應跟我一樣,語氣里充滿了不相信。
“沒聽說她的死訊。”銀河做為一直活到今天的族人,她的消息比我和碧石更靈通。
“我現在不怕別的,怕她詐尸,傷到陳清寒。”我說出內心真實的擔憂。
“那你還不趕緊去現場,不過陳教授已經不是普通人類了,別瞎擔心。”
“那能一樣嘛?她也不是普通的族人啊。”
“去看看。”銀河說。
參加任務要向單位打申請,關鍵我手里有任務,不能擅自參與別的任務。
“銀河武器不是拿回來了嗎?要不…你幫我去看看?”我試著提出請求。
“ok。”銀河答應得特別爽快,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讓我有點意外。
“她想試手了。”碧石冷哼一聲:“我去不了,我沒恢復好。”
“我可以。”銀河傲然道。
這是有武器了,底氣足了,我求人幫忙,不好拆臺,拍了幾句馬屁,然后給陳清寒發短信,告訴他千萬別打開墓門,等銀河到了再動手。
我不相信那個人死了,碧石、銀河也不信,她和我們一樣,擁有超長的生命,超強的戰斗力和天賦,就算她在棺材里躺著,那也可能隨時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