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坐在地上崩潰大哭,根本不理我,黑裙女深深看我一眼,轉身飄走了…
她消失在細雨連綿的夜幕里,她一離開,服務區的燈突然亮了,同時被定格的人全都恢復正常,他們像是沒感覺到任何異常,吃東西的繼續吃,聊天的繼續聊。
周叔看看手表,眉頭皺了起來,“時間沒變。”
他說時間沒變,其他人紛紛抬起手腕看表,結果大家的時間一致,正是我們走到服務區的那個時間。
剛才在這度過的時間是不存在的,當然,對于在服務區休息的其他人來說是不存在的,只有我們知道這里發生過什么。
黑裙女的出現可能是個巧合,她聽說木雕沒了,馬上就走了,沒有絲毫留戀。
正像她說的那樣,她對書靈的遺體沒興趣,女孩看到的黑傘也見了,我沒看到黑裙女身邊有那東西,如果不是黑傘,敲門的人就是黑裙女嘍?
沒錯,紅傘的目標是書靈,黑傘和它一伙的話,目標肯定也是書靈,黑傘沒必要非得進賓館,它若是想搞伏擊,在外面也行。
女孩的哭聲引來了路人圍觀,現在雨勢小了,旁邊超市出來的客人看到她坐在滿是積水的地上哭,以為出了什么事。
餐廳的服務員顯然認識她,透過落地窗看到她,探頭看了兩眼,然后走出來,問出什么事了。
鄭叔見出來的人越來越多,而且他們四個全穿著睡衣,形象不太雅觀,便對那人說我們是來住店的,女孩不知道因為什么好像被嚇著了,從里邊沖出來,我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出來打聽的那人一聽說‘嚇著了’,臉色馬上變了,甚至一條腿往后撤了半步,看樣子像是要跑。
他也在害怕,并且視線瞄了眼賓館,竟然沒再說什么,轉身回餐廳去了。
從純路人和附近員工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有的事路人不知道,但左鄰右舍的都知道。
而且他們很怕這件事,沾上‘這事’的邊,全都不敢再問,溜溜地跑回去工作。
鄭叔他們不好上手,包子連忙上前,將女孩硬扶了起來,半拖著她回了賓館。
這時有個聲音在我旁邊,哎哎的叫了兩聲,我扭頭一看是個中年人,他原本坐在車里,探出頭來看著這邊,等我轉頭看向他,他立刻打開車門朝我走過來。
他開的是輛小貨車,明顯不是出門旅游的,他等女孩被包子扶進門,才湊過來跟我搭話。
“有事?”我狐疑地盯著他。
“你們在這住宿?”他眼中帶著一種急切地想要傳播八卦的神采。
“是啊。”
“來之前,沒打聽一下?”
“沒有。”
“咳,你別怪我多嘴啊,我也是好心,想提醒你們,當然啦,信不信的,看你自己。”
“賓館有什么問題嗎?”
“有啊,太大了這問題!”中年人看看左右,圍觀的路人已經散去,他看沒人注意這邊,故意壓低聲音說:“他們這店不干凈。”
“啊?”
“嘖,有毛病!”
我丟給他一個茫然地眼神,他只好又湊近一點,用更低的音量說:“鬧鬼。”
“鬧什么鬼?”我嘴上問著,腦子里已經回想起賓館內貼的那些黃符,符紙上的符文看顏色還新鮮著,應該是剛貼上去沒多久,連灰都沒落。
“這一個多月,這賓館每周死一個人,都是嚇死的,你懂不,不是病死、不是兇殺,是活活嚇死的!”
中年人說得聲情并茂,我想他一定希望我表現出害怕,以顯示出他渲染恐怖氣氛的功力到位,于是我瞪大眼睛作驚恐狀,盡力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是嘛?太嚇人了,那鬼長啥樣?”我好心接他的話,可提出的問題讓中年人一噎。
“跟你說,警察都來了,查完之后判定就是意外,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們,信不信由你。”中年人說完轉身回到貨車里坐著,他可能是經常路過這,所以知道些消息。
這件事雖然不會上新聞,但附近的鄰居肯定知道,還有路過的旅客,死者家屬,知情人肯定有不少。
難怪賓館好幾天沒生意,我看有人寧可在車里窩著睡覺,也不肯光顧這家賓館。
聽完中年人的‘忠告’,我回到賓館,別人或許害怕鬧鬼的店,但我不怕。
鄭叔又在勸女孩,她的情緒稍微安定了一些,哭得一抽一抽的,說要給她舅舅打電話。
木雕是人家的東西,沒了自然要說一聲,周叔他們去取烘干的衣服,正好給女孩騰出空間跟家人聯系。
他們去了,我沒去,女孩倒沒避著我,估計她也顧不上保守秘密了,電話打過去就邊哭邊說,邪神雕像沒了。
我聽著一陣納悶,那雕像竟不是正義女神?也對,眼睛都沒蒙上,手里也沒劍,可能就是黑心商販暗中供奉的邪神。
電話那頭的情況卻不太對,女孩說了幾句,察覺到什么,連叫兩聲舅舅,又問舅舅你怎么了。
透過聽筒,隱隱有一個男人的笑聲傳出來,那笑聲明顯不正常,笑得癲狂、笑得詭異。
這出去郊游,還能游瘋了?
那邊似乎是突然掛斷,女孩捧著手機連撥三遍,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她嘴里叨咕著完了完了,鄭叔他們換好衣服回來,我小聲對他們說:“好像是她舅舅出事了。”
安慰這一塊,是我的短板,鄭叔就不同了,他坐下和女孩交談了幾句,先穩住她的情緒,然后才讓女孩說出她之前隱瞞的秘密。
這家店確實鬧‘鬼’,只不過那鬼不是鬼魂,而是那尊木雕。
說起這木雕,是她舅舅從高人那‘請’來的,她舅舅一直想發大財,雖然經營著賓館,生意不錯,一家人吃穿不愁,但人哪有嫌錢多的時候,夢想著發大財的舅舅聽高人說,那些富商明星,都是使了非常手段才有今天的名利地位,于是他便動了心思,從高人處求回一尊木雕。
只有秤沒蒙眼睛的雕像,很可能就是奸商的‘偶像’,一切以利為先。
這其中緣由女孩也說不清,反正高人說這東西有用,而且不需要焚香、不需要擺水果點心,只需晚上睡覺的時候,把它放到枕頭旁邊。
還有一點,就是不能讓它見光,放在枕頭旁邊時,要用厚布包好,免得清晨的陽光照進房間,波及到它。
如此怪異的東西,女孩的舅舅也敢請,當真是財迷心竅。
后來發生的事,跟一部恐怖片似的,最開始,是女孩的舅媽聽到半夜身邊有人說話,而且是對話,其中一個是她丈夫,另一個是女人的聲音。
在他們的臥室里,哪還有第二個女人,女孩的舅媽自然是嚇了一跳,打開床頭燈,卻只見熟睡的丈夫躺在床上,屋里根本沒有別人。
當燈光亮起的瞬間,她丈夫也不出聲了,好像一切只是她的幻覺。
如此連續三天,女孩的舅媽實在受不了,晚上不許她舅舅睡覺,兩口子大眼瞪小眼,直瞪到后半夜,屋里是沒人說話了,屋外又傳來腳步聲。
夫妻二人也住在賓館里,他們有個女兒在讀大學,平時住校不在家,但賓館里每天都有住宿的客人,外面有人走動再正常不過了。
女孩的舅媽安慰自己,認為是自己疑神疑鬼,結果第二天,有客人退房的時候,神秘兮兮地問她昨晚在不在家。
這位客人在他們家賓館住了好幾天,是兩口子出來旅游,女的特別愛聊天,每天出門回來的,都能和女孩的舅媽聊上一會兒。
問這話的正是那女人,女孩的舅媽自然點頭,說她昨晚在家。
那女人說奇了,昨天半夜她聽到走廊里有腳步聲,來來回回走來走去,她這個人睡覺特別輕,失眠很嚴重,不到凌晨兩三點睡不著,那個時間點正是她躺下要睡覺的時候,她正想出門跟外面的人說說,讓他回屋休息,別在走廊里溜達了,剛開門就見到一個女人走進了老板兩口子的房門。
女孩的舅媽身材走樣,中年發富嚴重,而那位客人看到的女人,身材窈窕,個頭也比老板娘高出一個頭,雖然只看到一個背影,也知道是個年輕姑娘,那皮膚白到反光。
當時女孩的舅媽可嚇壞了,臉色變得相當難看,說的人以為是老板偷晴,被老婆給知道了,聽的人卻清楚明白,那個時間點她和丈夫都躺在床上,他們的房間沒有別人。
女孩的舅媽跟丈夫說了這事,或許是女人的直覺,又或許在丈夫請了尊古怪的木雕回來,天天放枕邊時,她就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總之女孩的舅媽認為,這些怪事肯定和木雕有關。
因此她希望丈夫將木雕拿走,拿哪去都成,就是別放在家里。
說起來也奇怪,木雕剛拿回來的前幾天,他們賓館的生意確實比以前紅火,就是不住宿,也有人臨時歇腳,房間就沒有空著的時候。
這讓女孩的舅舅對高人的指點深信不疑,覺得老婆太過膽小,是她自己疑神疑鬼,嚇唬自己罷了。
老板娘為此和丈夫賭氣,回娘家住了幾天,說她是不敢再住這陰森森的房子,而且她主要是怕‘走進房間里’的女人。
老板娘離家出走的當天晚上賓館就出事了,一位客人在浴室摔倒,后腦勺磕在洗漱臺上,當場就磕死了。
第二天到了退房時間,女孩去敲門,沒人應,打電話手機就在房間里響,浴室的水聲嘩嘩地響,說明人在室里。
后來的事很簡單,賓館有監控,死者意外身亡的時候,沒人去過他的房間,這只是一場意外。
但女孩的舅媽聽說這事,立刻炸了,更加確信那木雕有古怪,請來大師到賓館作法。
結果被女孩的舅舅給趕出去了,夫妻倆徹底吵翻,女孩的舅舅認為一旦被人知道家里請了大師,沒鬼也變有鬼,到時一定會影響生意。
女孩的舅媽卻認為家里有邪祟,不除的話遲早會禍害了全家。
自己請的大師被趕,女孩的舅媽覺得顏面掃地,一氣之下大吵一頓,又跑回娘家去了。
若是平時,兩口子吵架,她未必會跑,女孩說主要原因是她舅媽膽子小,根本不敢繼續住在這。
其實任誰聽說,半夜有人進了你房間,你卻看不見她,都會心里發毛,不敢閉眼吧。
何況這個‘人’,她沒打開房門就直接走進去了,那可是從里面反鎖的房門。
加上之前她聽到丈夫在睡夢中和一個女人對話,而且就在她旁邊,她怎么可能還敢在那個房間睡覺。
女孩的舅舅卻不以為然,認為不過是意外死了個客人,為了生意著想,最重要的就是捂住消息,千萬不可聲張。
一樁意外捂住了,可后面接二連三,真的每周都有一位客人發生意外。
事情終于捂不住,雖說最后警方給賓館證明了清白,那幾樁意外絕對不是人為的,可這個結果更加讓人心慌。
如果是謀殺反而沒那么恐怖,這種找不到原因的‘意外’才讓人忌憚。
于是流言四散,再沒人敢住他家的店,即使有不知情的,在網上看這家店的評論也知道了。
女孩的舅舅見生意毀了,也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大錯,另請大師來,那門窗上的符就是他貼的。
女孩說她也見過舅媽說的‘女人’,也聽到過她和舅舅交談,她舅舅在哭,一邊哭一邊求她放過自己,說什么不能再死人了。
她當時躲在房間門后,她房門上有門鏡,透過門鏡,她看到舅舅和一個女人站在走廊上,那女人背對她,但就像曾經那位客人說的,女人的背影特別美,跟模特似的。
她以為自己躲在門后沒事,可那女人像是能感覺到她的視線,竟然緩緩轉過頭來,那張臉一點也不恐怖,和她的身材特別相配,模特的身材、模特的臉,女孩嚇了一跳,她覺得那女人的視線已經穿透門板,看到她了。
她嚇得跳上床,用被子蒙住自己,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在床上一直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