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前一刻還晴空萬里,下一秒,烏云密布,狂風大作,雨滴便落了下來。
“公子,前方有個村莊,可在那避雨!”
阿杜快馬奔來相告,雨滴已經打濕了他的衣裳。
“帶路!”狗蛋一邊說一邊把雨衣帶上,褐色的雨衣看起來并不好看,甚至還有點丑,但已經見識過雨衣妙處的英娘子等人,只有艷羨的份。
車隊眾人忙加快了腳步。
在傾盆大雨傾瀉下來的前一刻,來到阿杜所說的小村莊,先在一間空屋門前停駐,等前去打探的人過來通知。
一般這種情況,給些銀錢,總有人家愿意讓他們留宿。
本就要到傍晚,烏云又將僅剩的光遮蓋,此刻眼前一片昏暗,整個村莊都不見一點光亮,一片死寂。
英娘子壓了壓斗笠,遮擋風雨的擊打,站在狗蛋身旁,小聲道:
“公子,這村子太過安靜。”
狗蛋點點頭,他也發現了。
不過倒霉事也不是總來得這么快,就在眾人擔心無人肯讓他們留宿時,阿杜領著一個穿著蓑衣的小姑娘走了過來。
這是成了。
眾人心中歡喜,跟著這個渾身都籠罩在蓑衣里的小姑娘進了一座大院子。
狗蛋走在小姑娘身后,若有似無的聞到一股草藥清香。
“你們可以把車停在院里,門口有個棚子,就將馬停在哪兒吧。”
小姑娘的聲音清清脆脆的,獨自一人面對他們這么多人高馬大的壯漢,竟一點也不怕。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身上這身代表快運車行的制服,給了小姑娘很多安全感。
“公子,屋里請。”小姑娘站在廳外,將門推開,示意狗蛋等人進來。
幾個管事留下安頓車馬,一行人中唯一的女性英娘子領著狗蛋和阿杜進屋,其余弟兄們就大刺刺坐在廊下。
能有個避雨的地方他們已經知足了,可不敢和主事一起進廳里坐著。
當然,就算主事讓他們進去,他們也坐立難安。
小姑娘安頓客人坐下,轉身走到屋角,將蓑衣和斗笠摘下,將屋里的燈點燃,室內一亮,狗蛋這才看清這個姑娘的模樣。
看起來十三四歲左右的年紀,皮膚白皙水嫩,五官精致,特別是那雙眼睛,不急不躁,含著悲憫。
她穿著一身水藍色的薄襖裙,裙長過膝,下方還穿了一條長褲,許是為了方便行走。
頭發梳成兩根麻花辮,用藍色的綢帶系成四瓣花,清清淡淡,如蘭一般。
“幾位客人如何稱呼?”她一邊沏茶,一邊問道。
英娘子壓下目中驚艷,挨個把人介紹一邊,又問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靜瀾。”她道。
英娘子贊嘆的點了點頭,只覺得這個名字和眼前的姑娘簡直絕配。
“家中只姑娘一人嗎?”英娘子好奇問道。
她看了一圈,屋里也沒見到其他人。
并且,堂屋中間的香案上,還有一個嶄新的牌位,看樣子,似乎才發生什么不好的事。
靜瀾將茶水放下,眸中露出幾分愁色,“我自小和爺爺長大,頭兩日爺爺剛去了。”
說著,轉頭就瞧見車行的人去井水里打了水準備喝,神情一變,快步走出去,大聲喝道:
“不能直接喝!”
打水的弟兄楞了一下,茫然抬頭看了過來,見到小姑娘那一臉不悅的神情,疑惑問:
“怎么了?弟兄們渴了,跟姑娘討幾杯水喝也不行嗎?”
他們又不是白吃白喝,都會給銀子的。
靜瀾一聽這語氣就知道對方誤會了,忙走上前,解釋說:
“村里出了怪病,大家都閉門不出,我懷疑與水有關,這井里的水最好先大火燒開了再喝。”
“什么?”眾人都嚇了一跳,打水的漢子面色一白,急忙把水瓢里的水全倒了。
有人抱怨:“你這小姑娘,怎么早不說!難怪這村里這么安靜,你們不會都得了瘟疫吧?”
瘟疫,就算沒經歷過的人也能知道它的威力,當即眾人的臉色全都變了。
距離靜瀾最近的打水漢子,嚇得直往后退。
其余人見此,也都退得遠遠的,長長一條走廊,靜瀾在這頭,他們在那頭。
英娘子聽見動靜走了出來,謹慎的站在安全距離之內,皺眉問道:
“靜瀾姑娘,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靜瀾無奈的看著那一雙雙驚恐的眼睛,嘆了一口氣,解釋道:
“這病雖怪但不傳染,你們這些大男人慌什么!”
這鄙夷的語氣,聽得一群漢子面紅心躁。
“不是瘟疫你早說呀,你看你這姑娘,說話說半截,存心嚇唬我們呢。”漢子們嘴硬的譴責道。
英娘子一記冷眼掃了過來,“吳德,欺負人小姑娘是不是?瞧你那慫樣,人家小姑娘話沒說完就把你們給嚇得,沒出息的樣兒!”
一聽不是瘟疫不傳染,英娘子提著的心頓時落了一半。
不好意思的看著靜瀾,“靜瀾姑娘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大家伙都渴了餓了,可否借姑娘廚房用用?”
靜瀾抬手指了指東側那兩件低矮的屋子,點了點頭。
英娘子感激一笑,揮手示意吳德等人趕緊做飯去,同時不放心的叮囑:
“記得,吃用的水都要燒開了,聽見沒有!”
“知道知道。”吳德一臉諂諂。
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天空中只剩下一點小雨,大家伙便在院子空地上將吃飯的家伙什拿出來。
靜瀾見他們洗也不洗就搬進廚房準備直接用,眉頭一皺,忍不住提醒:
“碗筷也一并用開水煮煮再用。”
吳德微愣,但還是點點頭,沒有說什么。
畢竟性命要緊,麻煩點就麻煩點了,誰讓他們倒霉,進了這樣一個村。
靜瀾見狀,松了一口氣。
“姑娘,你是不是懂醫啊?”狗蛋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好奇的問。
靜瀾轉過頭來,見他滿眼好奇,謙虛一笑,“爺爺是村里的大夫,我跟著學了一些皮毛。”
“雨停了,我要去村頭看看,廚房、堂屋、還有右側那間廂房你們都可以自行安排,我先走了。”
“不用給我留飯。”她特地叮囑了這么一句,客氣而疏離,但難掩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