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大郎要當兵

　　被這么一鬧，沉重的氣氛稍微好了些，村長讓大家伙回家，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再來找他報名。但也警告了眾人，七日后征兵就要結束，到時還沒準備好的人家，上頭可就要派官差下來抓人了。還說不要想著逃跑的事，最近這七日，沒報名的人家一個都不許出村，他也會在各個出口派人守著，讓大家伙都安分點。“上頭給我的任務便是要完成這次村里的征召，若是少了一人，便要拿我全家性命，我這個當村長的也不容易，大家都互相體諒體諒吧。”留下這句話，村長在孫女王靈芝的攙扶下轉身離開，那踉蹌的腳步，仿佛突然之間就老了許多。二丫說：“靈芝姐姐家只有兩個弟弟，都還不到十四歲，那就只剩下她兩個叔叔和他爹爹了。”所以村長也要做出選擇，這對老人家來說，恐怕也不好受。林美依輕輕嘆了一口氣，開始仔細回憶這段時間里的細節，想要尋找關于戰事突然爆發的前兆。不想不知道，這一想，這才發覺，其實這件事是有前兆的，最明顯的便是她在縣城里看到的那批軍奴。好端端的，他們這個小縣城怎么會有軍奴出售？定然是邊塞兩國交界處有摩擦，這才有了俘虜。想到這里，林美依忍不住搖了搖頭，暗自在心中罵了自己一句“當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做布料”。若她早些發現端倪，或許現在家里也不會這么焦急。大家各自散了，林美依一家也回到家中，劉氏再難以接受現實也不得不向咕咕叫的肚子低頭，鉆進廚房里給家里的老人孩子準備晚飯。林美依和二丫過去打下手，很快一頓簡單的飯就做了出來，一鍋管夠的白米飯，一盆菜湯，一碟熏肉炒野菜。大家都餓了，沒閑心再多說什么，端起碗筷便吃，等吃飽，天也晚了，林家人卻沒有回去睡覺的意思，全都眼巴巴望著林有才和林大郎，希望他們倆能說句話。林大郎正要開口就被林有才搶先。“我去吧。”林有才不容反駁的說道。林美依等人眉頭立馬皺了起來。林大郎急切道：“爹，我去吧，家里離不得你。”聽見這話，林美依等人眉頭皺得更緊了。不管是父親還是大哥，她們都不樂意。戰場的確充滿機遇，但這份機遇卻是用命換來的，林美依可不稀罕。“我明天就去買個奴隸回來。”林美依說道。二丫立馬附和，但又提醒道：“大姐，村長說他要派人守著，誰也不能出村，咱們怎么出去啊？”“這還不簡單？我是女人，就說是去買奴隸的就好，他們攔著我也沒意思，大家鄉里鄉親，我想村長不會這么不給面子。”林美依安慰道。二丫深信不疑，林有才卻特意看了她一眼，他們林家和村里的人都沒什么好交情，想要出村哪里有這么容易的？林美依低下頭去，沒有與父親對視，她想要出去，自然有她自己的辦法，現在重點是同意她的提議，而不是懷疑她的舉動是否可以成功。劉氏聽到還能買奴隸，一直黯淡的雙眸突然亮了起來，激動追問：“依依，你還有多少銀子，夠嗎？不夠娘這還剩下十兩銀子。”林美依抬手拒絕，“不用，我夠。”全家人聽到這話都高興，唯獨林大郎沒有過多的喜悅，反倒皺緊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大哥，你怎么了？”二丫發現哥哥的異常，關切問道。林大郎看了看欣喜的弟弟妹妹們，最后目光落到父親身上，少年突然站起身，認真道：“爹，我想去參軍，請爹成全！”言罷，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奶奶，娘，大郎不孝，但請你們允許！”“你這是干什么！”劉氏忙上前欲將兒子扶起，“你先起來，有什么話咱們起來再說不行嗎！”張氏不動聲色的嘆息一聲，起身往自己的小黑屋走，“亂了亂了，全都亂了......”她先前測算的事情全都亂了套，沒有一件是對的。好像自從王全家那個女兒醒來之后，她這一家人清晰的命格全都亂了，她現在根本就算不出他們將來的命運。既然如此，孩子們想做什么就隨他們去吧，兒孫自有兒孫福，生死富貴讓他們自己把握，也省得她再操心。張氏仰頭看了眼布滿繁星的天空，嘆道：怕也是天意吧。奶奶離開了，她的態度也很明顯，她老人家不管了。她既然不管，那身為父母劉氏和林有才自然得管起來。劉氏看著兒子這認真的模樣，心里十分糾結，一方面她也想讓孩子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但她私心的那一方面，卻想把孩子留在身邊。但凡孩子要去的地方安全些，她今日都不會動這樣的私心，可那是戰場啊！刀劍無眼，要是她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兒，她怎么跟林家列祖列宗交代？劉氏想著想著，仿佛都已經預見兒子戰死沙場的場面，眼淚刷的就落了下來。她極少哭，這一來，林大郎的心頓時就軟了，他原先一直憋著不說自己的想法，就是怕看到母親落淚，自己會退縮。現在最擔心的一幕真的出現，大郎低下頭去，負罪感迫使他猶豫，遲遲不語。林有才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沒開口，他想等孩子自己說出來，說他不去了。可惜，等啊等，夜到三更，跪在堂屋里的少年還是沒有開口。二丫和狗蛋急得直拽大姐衣袖，讓她快去哄哄大哥，沒準大哥就不去了，他現在不開口一定是因為沒有臺階下才這樣，大姐一說，大哥最疼大姐，他一定就不舍得去了。然而，讓姐弟倆沒想到的是，她們大姐走上前去，不但沒勸，反而說：“大哥，家里有我在呢，你告訴我，拋開林家長子的身份后，你最想要什么？”一直低垂著頭的少年緩緩抬起頭，睜著通紅的雙眸，極認真的看著她，說：“我想去當兵，我覺得那里才是我該去的地方，以我的本事，我一定可以給林家掙個大將軍回來，那樣就再也沒人敢欺負咱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