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風聲呼嘯,眼前一切,皆在倒流。
蘇鴻信手腳并用,只在那山壁上飛奔急走,快如急影,亡命般奔逃。
好家伙,敢情這才是旱魃的真身呀,他心中好不駭然,要不是先前殺了兩個女僵尸,只怕這怪物還得更厲害,不得了啊。
但他的心也跟著一沉,如今外面的入口已經被封了,他又能跑到哪去,而且,這東西萬一要是出去了,后果不堪設想,傳說此物上可旱天屠龍,下可引渡瘟神,所過之處,赤地千里,人間大旱。
得想辦法斗一斗,光逃可不是他的習慣。
念頭一起,蘇鴻信只覺得心中駭意轉瞬便被胸腹間的惡氣、殺意沖散大半,總要試上一試,就算打不過,大不了直接回歸現世,總好比坐以待斃的強。
正想著呢,身后忽然危機大作,他頭皮一麻,奔走的身子豁然直直一墜,手腳伏地,已是滑了出去,耳畔隨即就聽“轟隆”一聲,再看去,先前所在位置,赫然多出來一個大坑。
一張滿布黑鱗的丑陋面目,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兩只眸子尸氣濃郁的都成實質了。
蘇鴻信啐了口唾沫,視線四顧一瞧,卻是閃身朝一條隧道奔去,這怪物如今多了雙翅膀,真就是如虎添翼,能上天入地,不能在這山窟里動手,得限制他的行動,自然就要挑窄狹的地方。
他一有動作,那旱魃雙翅一震,快的不可思議,一雙猙獰怪戾的利爪,直直沖空抓下,驚的蘇鴻信頭皮發麻,他的眼神都跟不上這鬼東西的速度了;憑著本能的直覺,蘇鴻信脊柱一擺,似游龍翻身,忙往旁邊挪開一尺多的距離,只這一前一后,立見一只黑鱗利爪險之又險的貼著他腰肋擦過,將他身上的大襖帶出五條豁口,里頭的棉花,立時灑出來不少。
可不及松口氣,旱魃雙翅一轉,竟然在空中借力,一腿掃在了他的肚子上。
蘇鴻信登時曲著身子就飛了出去,人還在空中,張嘴便“哇”的吐出口鮮紅血水來,飛出二三十米,狠狠砸在了山壁上,但聽身后轟的一聲,竟然整個陷下去一個大坑,像是被巨錘砸中,龜裂如蛛網一般。
“滴答…滴答…”
嘴角鮮血滴落,蘇鴻信卻是一抬頭,一張臉盡是猙獰惡相,獸瞳大放血光,呲牙發笑,血水直從牙縫里往外滲,一身慘烈氣機愈發濃烈,渾身黑氣隨之而漲,連那雙手上的指甲都變得有些尖利了起來。
“真他媽夠勁兒!”
他眸子一轉,像是兩團沁寒飄忽的鬼火,眼泊里乍見一道黑影飛撲而來,當下戾氣橫生,閃身一避,便是一招猛虎硬爬山。
“啪!”
那旱魃胸膛遭創,立時倒飛出去,可雙翅一展,竟然停在了空中,毫發無損。
蘇鴻信嘿嘿獰笑一聲,腳下一動,仍是不忘朝那隧道掠去,那旱魃緊追而至,雙雙鉆入其中。
只一進去,蘇鴻信便暴起殺招,拳腳腿爪,搏命般使了出來,與那旱魃激斗了起來,可這一動手,他的心也是跟著越來越往下沉了,任他施展什么手段,這怪物竟然不傷分毫,難以撼動,肉身強橫的簡直讓人絕望。
可換他挨上一招,立馬就是皮開肉綻,筋斷骨折的下場。
二者廝殺了數十招,蘇鴻信一個不慎被其一把扼住咽喉,狠狠砸在了墻上。
他一腳將其逼開,忙縮身后退,看著渾身被抓出的血口,整顆心已是沉到了谷底,就見那傷口如今青黑一片,連血水都是黑的。
不能再拖了,這怪物的爪牙之上皆有尸毒,時間一久,他就是沒死,也有可能尸毒纏身變成僵尸,到時候就是不想離開,也不得不離開。
得想個辦法。
他腦海中思緒飛轉,下意識就想掏糯米驅毒,可那旱魃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已是逼了上來,蘇鴻信不得已連連爆退,沿途留下一灘灘黑血。
不多時,又一場廝殺開始了。
“哇!”
長廊上,一道身影連飛帶滾的翻了出來,渾身是血,好不慘烈。
自然是蘇鴻信。
盡管他心有不甘,但不得不說,實力不如人,只有挨打的份,心中更是暗嘆一聲,看來這次的探索要到此為止了,只是可惜,王五那里,他有些放心不下,還有李存義老爺子,以及李書文,欠的人情都還沒還呢。
但眼見那旱魃步步逼來,眼神里竟然還流露著人性化的戲謔,他深深吸了口氣,已是打算回歸現世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蘇鴻信突然眼神微變,他此刻橫倒在長廊上,一顆腦袋,半湊在長廊之外,而在外面,則是那個五光十色的湖泊,他望著水里,倒影的可不是他的影子,而是一張陰慘慘,鬼氣森森的鬼臉,披頭散發,赫然是湖里的水鬼。
四目相對,迎著那一雙烏黑的眼珠子,蘇鴻信忽然計上心來,他咧嘴一笑,朝水里吐了口唾沫,卻是沒了回歸的心思。
而是望向那旱魃,身子一翻,像是有了什么決斷,他勾了勾手。
“過來!”
“吼!”
下一刻,旱魃已是狂嘯一聲,攜滾滾尸氣撲來,勢頭驚人。
卻見蘇鴻信縱身一躍,整個人已如壁虎般貼在了山壁上,攀墻而上,速度快急,只是這又如何快的過那一雙翅膀。
旱魃一撲落空,雙翅一震,已是折了個方向,沖天而起,朝蘇鴻信緊追過去。
“來的好!”
蘇鴻信不退反進,他反身一撲,從空落下,一擊膝撞如流星直落,轟然落在了旱魃的天靈,只是如此剛猛一擊,那旱魃也僅僅是下墜了一截,口中嘶吼連連,一雙利爪已朝蘇鴻信抓來。
硬提著胸腹間的一口氣,蘇鴻信咬牙一翻,不管不顧,從旱魃頭頂翻到它背后,整個騎在了它的身上,千鈞一發之際,他一雙手飛快自身上摸出兩把糯米,在那旱魃雙眼上一抹,死死按住。
“嗷——”
可怕的吼聲瞬間響徹山窟。
“啊!”
蘇鴻信亦是疼的痛呼出聲。
只見那旱魃雙爪正扣住了他的雙臂,利爪沒入血肉,鮮血直流,疼的他冷汗直冒。
“殺!”
劇痛之下,蘇鴻信雙眼血紅,非但不驚,反而殺機熾盛,滿目猙獰,歇斯底里一聲低吼,他五指在旱魃眼窩里一掏,兩顆眼珠子這便被挖了出來。
旱魃雙翅震動,凄厲的吼聲中像是沒頭的蒼蠅在空中四下沖飛,左碰右撞。
蘇鴻信只在山窟里被撞的連連吐血,渾身上下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骨頭,雙手更是被旱魃緊緊扣在爪中,幾快斷裂;只是如此更加激發了他的兇性,手不能用,他還有嘴,許是被殺意沖昏了頭,激紅了眼,蘇鴻信張嘴便咬住旱魃的一只肉翅,一股腥浪霎時滿溢唇齒,他顧不得太多,已是發狂撕咬了起來,空中霎時血肉橫飛,只像是兩只野獸糾纏在一起,近乎本能的廝殺。
一陣橫沖亂撞。
“噗嗤!”
一股劇痛猝然自蘇鴻信肩頭傳來,卻是一根石鐘乳扎了個對穿,原來他們這會兒已是到了窟頂,底下是那湖泊。
“哇——”
蘇鴻信口鼻嗆血,混亂中,他撕咬的也愈發生猛,生生將旱魃的一只肉翅撕扯下來大半。
“噗!”
血水潑灑,也不知道是誰的血。
旱魃滯空之勢瞬間全無,它雙目已瞎,肉翅已斷,吃痛之下,拽著蘇鴻信就往下落。
蘇鴻信卻是瞧著湖中仰起的一張張陰慘慘的鬼臉,面色大變,他雙眼赤紅,心知生死關頭就在眼前,一雙手干脆伸進了旱魃的眼窟窿里瘋狂掏抓了起來,與此同時,那一只緊攥他雙臂的利爪,總于松開了,朝后瘋狂亂抓。
強提著最后一口氣,蘇鴻信一撤雙手,只在旱魃身上借力一蹬,便朝著長廊撲了過去。
身后只聽“嘩啦”一聲。
那旱魃赫然是墜入了湖中,湖水里,立見一條條水鬼從水底浮出,蜂擁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