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3 旋渦史
一周后，雪境旋渦中。
“回家的感覺，就在那不遠的前方古老的歌曲，在唱著童年的夢鄉”榮陶陶口中碎碎唱著。
“碎碎唱”，一種在雪境旋渦中應運而生的演唱形式。
結合了碎碎念小聲唱。
榮陶陶不得不這樣做，因為這里的雪霧太過濃郁。
即便是有雪魂幡定格著狂風與霜雪，榮陶陶但凡嘴張的大一點、或是張口時間長點，也會被灌的滿嘴風霜。
此時此刻，榮陶陶終于知道了青山軍的標配為什么是下半臉漆黑面罩了！
面罩很適合呼吸、更適合開口說話。
奶腿的，下次再來雪境旋渦，我也得戴上下半臉面具......
“年紀不大，唱的歌倒是挺老。”一旁，董東冬的笑容有些古怪，“有這歌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吧？”
榮陶陶眼神四處亂飄著、警惕的打量著四周，隨口道：“堂堂松魂小曲庫，豈是浪得虛名？”
“怎么？聽你這意思，我們要回到旋渦旁了？”身后傳來了斯華年的話語聲。
說實話，她并不認為眾人快到家了，這一路上，眾人時而騎馬在雪原中疾馳，時而小心翼翼在雪林中步行，這種趕路速度跟冰錦青鸞根本沒法比。
才過去一周，怎么可能返回旋渦？
只是由于這里的雪霧太過濃郁，才讓斯華年抱有些許不切實際的幻想。
對于沒有視野的大部人而言，他們不僅迷失了方向，同樣也迷失了距離感。
榮陶陶搖了搖頭：“還很遙遠，與之前在地底洞窟相比，我們才走了總路程的三分之一。”
“啊......”斯華年一聲輕嘆。
按照她的意思，直接召喚出來冰錦青鸞，眾人“搭乘飛機”回去就得了，奈何兩個小家伙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熟悉雪境旋渦環境，所以固執的要走陸地線路。
“一周時間了，你倆也對這里熟悉了吧？”最終，斯華年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怎么？”榮陶陶轉頭看向了斯華年，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膩了？”
還是淘淘懂我！
斯華年聳了聳肩膀，那意思不言而喻。
這七天來，眾人遭遇了不少雪境魂獸，其中以獸族魂獸居多，非常幸運的是，眾人并沒有遇到大型族群。
以至于，這些狡猾的雪境魂獸看到小隊人多勢眾，更有恐怖的魂力波動，便掉頭就跑。
眾人不是來狩獵的，也就沒有貿然去追。
根本原因，是因為沒有碰到雪巨匠、霜美人、雪行僧那樣的人型魂獸，所以眾人才沒有去追殺。
這幾天，斯華年殺的最痛快的一次，就是遭遇一群不長眼的雪花狼群。
兇殘、狡猾，也極有韌勁兒的狼群同樣知道眾人不好惹。
但借著地利之便，餓極了的雪花狼群還是展開了圍獵，運用擾敵戰術，試圖通過時長來耗費眾人精神，消耗獵物的耐心與體力。
狼王的計劃非常不錯，狼群的執行力也極高。
奈何它們到底還是錯誤評估了雙方實力，斯華年被擾的相當不耐煩，只身沖進雪霧里，殺了足足三個來回！
當她被榮陶陶拽回團隊的時候，雪花狼群留下了無數尸體，也一溜煙的逃跑了。
“小心些，雪林對我們的威脅很大。”高凌薇適時的提醒道。
她的提醒不無道理。
進了漩渦之后才知道，雪境不僅僅是動物類魂獸的天下，植物類型的魂獸更加恐怖！
由于絕大多數植物系魂獸都是落地生根的存在方式，不會輕易被大風卷走、更不會四處亂跑，所以在地球中，植物系雪境魂獸相對較少一些。
但雪境星球作為全體雪境魂獸的家鄉，這里的植物系魂獸自然極多！
一路走來，榮陶陶和高凌薇也明白了這一道理。
唯有親自經歷過，才知道雪境旋渦的恐怖。
在沒有遭遇人形種族部落、大型獸族種群之前，雪林中可能存在的植物系魂獸，對這支小隊威脅程度最大！
“說什么來什么。”高凌薇開口說著，衣領處，雪絨貓那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主人的下頜，一聲輕喚，“嚶”
她開口命令道：“十點鐘方向行進，避開那荊棘霜花叢。”
這也是斯華年感到膩歪的原因，因為高凌薇和蕭自如有視野！
所以此次探查雪境旋渦的旅程，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刺激。
不像老年間的青山軍那樣，只有當人們傻傻踩到人家花頭頂了，才知道自己進入了植物魂獸的狩獵陷阱。
在擁有視野的情況下，眾人可以提前規避風險，避免與其交戰。
“好大一片荊棘花叢！”高凌薇輕聲嘆道。
“很多么？”榮陶陶好奇的詢問道。
提問：雪絨貓與女人的區別是什么？
答：雪絨貓有靈性！
榮陶陶開口詢問的話語剛落，雪絨貓的視野就已經分享過來了。
“哇喔！”看到眼前的畫面，榮陶陶忍不住一聲輕呼，“這么大面積？”
這哪里是什么“荊棘花叢”啊？
這明明就是一片“荊棘海洋”啊！
榮陶陶曾有幸擁有過荊棘霜花的魂珠，其低等級的魂技，釋放出來的藤蔓很是柔韌，上面長有尖銳的倒刺。
而眼前的畫面可是不得了！
也許是由于長時間處于嚴寒環境中，那密密麻麻、鋪蓋出來的藤蔓大網，已經被霜雪浸染、覆蓋，凍得邦邦硬！
那些堅硬藤蔓上的倒刺，也都已經變成了霜雪尖刺。
韓洋開口道：“附近很可能有雪境旋渦。”
榮陶陶愣了一下：“啊？”
韓洋：“你剛才說荊棘霜花的覆蓋面積很大？”
榮陶陶：“對呀，具體不知道有多少株荊棘霜花，但密密麻麻的，雪絨貓一眼都望不到頭。”
韓洋：“那就是了，附近很可能有雪境旋渦，而且還是沒有柏靈樹女駐守的雪境旋渦。”
一聽到有新知識可學習，榮陶陶急忙求教：“韓隊賜教？”
韓洋：“植物魂獸·荊棘霜花也是可以移動的，它們的藤蔓柔韌且操控性極強，可以帶著霜花盛放在任何地方。
所以它們最常出現的地方，就是風力較大、雪霧較濃的區域。
它們的狩獵形態是以逸待勞，極力鋪開自身的藤蔓，盡量擴大自己的狩獵范圍。
借著大風的吹拂，一旦有魂獸誤入它們的藤蔓之中，荊棘霜花就會立刻‘活’過來，大快朵頤。”
榮陶陶心中了然：“雪境旋渦附近的風力最大，最容易讓魂獸失控，被吹進荊棘霜花的狩獵網。”
韓洋點了點頭：“對，這種生物本就是守株待兔的類型，為了更有機會吃到食物，它們會借助自然的力量。
至于說為什么沒有柏靈樹女鎮守...原因很簡單，柏靈樹女一族天性善良，常年庇護眾生。
如果旋渦附近有荊棘霜花的存在，柏靈樹女會主動清理、趕跑它們。”
榮陶陶眉頭微皺：“我的夭蓮分身氣息距離這里極遠，如果周圍有雪境旋渦缺口，那絕對不是我們龍河畔的那個。”
“是的。”韓洋開口道，“如果我們真的遇到旋渦，并且從這個缺口下去、返回地球的話，應該會降落在俄聯邦的境內。”
一旁，徐伊予清冷的聲線傳了過來：“在我們可以尋回家的前提下，最好不要那樣做。
我們的身份很敏感，突然降臨他國領土內，免不了一番麻煩。”
“嗯......”榮陶陶表示理解。
眾人可是華夏士兵，突然“傳送”到他國領土，就算是能說清楚前因后果，國與國層面的交流，也是大費周章的事情。
等等！
榮陶陶突然想起了什么，開口道：“我們很可能是第一批擁有視野，并且擁有明確的方向，可以相對安全的在旋渦中通行的第一批人。”
高凌薇：“所以？”
榮陶陶：“所以華夏與俄聯邦很少出現他國士兵降臨對方領土的情況。
而且在雪境旋渦之中，兩國士兵也鮮少相遇。因為對于普世大眾而言，雪境旋渦就是禁區。
然而......”
榮陶陶越說就越覺得不對勁兒：“然而星野旋渦卻是開發程度極深！
哪怕是開發程度不深，旋渦里也是風和日麗的！
在星野旋渦中，人們的視野與地球無差別、所有人都能擁有方向感，并且可以順暢使用任何交通工具。
也就是說......”
“是的，淘淘。你的推測是正確的。”董東冬突然開口，“你說你前一陣深入過星野旋渦背面，是不是想當然的認為，星野星球歸華夏所有了？”
榮陶陶：“啊......”
董東冬：“東亞，包括少部分南亞、東南亞國家，天空中開放的也都是星野旋渦。”
“啪！”的一聲脆響。
榮陶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嘴里細細碎碎的念著：“奶腿的，松江魂武怎么出了我這條漏網之魚！”
董東冬：“......”
我罵我自己可還行？
榮陶陶：“當初世界杯上，我和大薇還懟過星野小霓虹呢 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董東冬繼續說道：“對啊，別被華夏大地的一片祥和給迷惑了。
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在星野旋渦深處，各個國家之間的明爭暗斗是必然的。
如你所想，星野漩渦內部環境非常宜人，且星野旋渦的天空缺口盛放在我國各處，完全就是傳送門一般的存在。
如果沒有星燭軍團的嚴防死守，那旋渦的機制很可能會被有心人利用，空降華夏腹地深處也是有可能的。”
“嗯。”榮陶陶重重點了點頭，一時間，他對南誠這樣的魂將，認識和理解更深了一個層次。
雖是內陸，但卻也是華夏之都。這種魂將是必須存在的，震懾力源自于絕對的實力。
如此看來，雖然徐風華魂將守得是邊疆國門。
但南誠這樣的魂將，守得可是大帝都城！
榮陶陶開口道：“那咱們可真厲害！”
董東冬也來了興趣：“怎么說？”
榮陶陶：“咱們剛進雪境旋渦那陣兒，我曾將星野暗淵對標雪境三大帝國來著。”
董東冬：“然后？”
榮陶陶：“星燭軍之所以給我一種‘整個星野星球都是我們的’錯覺，就是因為三處神秘暗淵都在我們的管轄范圍內。
這樣看來，咱們華夏的星燭軍很猛吶可不比咱們雪燃軍差哦？”
聞言，董東冬卻是嘆了口氣：“我問問你，天空旋渦是在什么時候降臨全球的？”
榮陶陶遲疑了一下，開口道：“上世紀五十年代？”
董東冬輕聲道：“是的，都是先輩們拿命堆出來的。”
榮陶陶沒想到董東冬是這樣的回應，他張了張嘴，竟半天沒說出話來。
第二次大戰是在上世紀四十年代中期結束的，華夏是在四十年代末建立的。
而在短短幾年過后，天空旋渦突然降臨，世界格局再次大變......
董東冬再次嘆了口氣：“不是我們華夏星野旋渦盛開的多，星野星球的領土就該歸我們的多。
淘淘，我再考考你，國際法上對無主之地的歸屬問題適用怎樣的原則？”
榮陶陶傻傻的看了董東冬半天，半晌，才開口道：“董老師，這太專業了，我不是學法律的，我不知道。”
終于，榮陶陶開口叫了一句“董老師”。
董教問道：“按照你樸素的價值觀念，隨便說說。”
這個時候，董東冬真的是一名教師了！
榮陶陶憋了半天，磕磕巴巴的說道：“誰開發，誰治理？”
董東冬點了點頭，雖然榮陶陶答非所問，但倒是有那么點意思。
董東冬：“有效占領原則。簡單來說，就是以國家名義長時間、不間斷的占有。
再通俗些，就是需要你在那里生產生活，建設設施，插上你國度的大旗，行使你的權力等等。”
榮陶陶抓住了重點：“所以，光是發現新大陸是沒用的，還要在旋渦內部站穩腳跟，生存下去。”
董東冬輕輕點頭：“當你實力弱小之時，你沒有任何話語權，什么法律都沒用。
幸運的是，那一代人并沒有做無用功，后輩們不負所望，這個國度愈發的強盛，也終于迎來了法律適用的那一天。
別看星野旋渦風景秀麗，即便是現在的你，深入星野旋渦深處，都會小心翼翼。
你能想象的到，在旋渦綻放的初期，華夏魂武者們剛剛接觸魂武世界，他們的實力幾何、在旋渦內部的生存幾率又會有多小......”
“換個角度。”董東冬開口道，“不說旋渦深處，單說帝都城正上方的星野旋渦。
如果那旋渦內部周邊是別國領土，有別國軍隊駐守，那無異于懸在我們頭頂的利刃，我們又該如何自處？”
榮陶陶：！！！
前方，沉默的蕭自如難得開口說話了：“智慧、遠見、魄力、命。”
“是啊，命。”董東冬抿了抿嘴唇，“現在的祥和無恙，都是那一代人用一條條性命，硬生生堆出來的。”
人們都說，雪境大地，不知哪一方厚厚積雪下就埋葬著忠魂枯骨。
然而在上個世紀，在很久很久以前，星野旋渦中那美麗的青山綠草、清澈的清泉長河也是用血浸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