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在一邊冷眼旁觀著,倒是可以明顯看出來諸位宗主態度上的分別。
聽到了鬼官之事,人人疑難,面露踟躕,也沒有人敢答應什么,但是聽到了這犬魔之事,卻頓時一臉憤怒,喊打喊殺,似乎恨不得立時便擄起袖子,跑去山里把它給宰了…
這鬼官,也不知什么來歷,但聽得他們說話,似乎不像是簡單的妖修,來歷有些蹊蹺,怎么倒又牽扯到了冥間等等,這世間據說倒是有冥間,惡鬼群集,時時降臨人間,為禍一方,但可不曾真個見過啊,難不成,還真的會有一位陰司判官來到了人間,私底下作亂?
倒是那犬魔,諸般行徑,一聽便已明了,自然也就明白了諸位宗主的態度。
大夏境內,不是沒有妖類,甚至可以說很多。
世間多深山古嶺,人跡罕至,有山野獸類吞吐日月精華,化作妖身,本就是很常見的事,許多妖類世代繁衍,在這里呆的比大夏百姓住的還久,只不過,但凡是在大夏境內,這所有的妖魔或許也只敢在普通百姓面前顯露兇橫,于煉氣士面前,卻一個比一個老實,而但凡有些不老實的,想想在柳湖城時,那山里的三大妖脈下場,也就該明白他們的命運了…
而這只犬魔,肆無忌憚的擄掠吞噬百姓,一點也不掩遮不說,居然還敢招攬一眾小妖,占山為王,這可就是完全不將清江郡的煉氣宗門看在眼里了,不趕緊弄死它怎么成?
當然了,這等囂張拔扈,不知死活的妖怪,每年都會出幾個,倒也不稀罕。
“呵呵,你們也不必著急,有你們斬殺它的時候!”
范老先生看得諸位宗主一臉憤懣的樣子,似乎有些滿意,又道:“不過除了這兩件事外,卻還有一件就在眼前的要緊事,也是需要諸位各獻奇計,想出一個解釋的方法來的…”
諸宗主一聽,皆轉頭看來,九仙宗宗主忽道:“莫非,是靈井?”
范老先生嘆了口氣,輕輕點頭,道:“前段時間老夫去探查,靈氣又下降了一寸三分…”
“一寸三分?”
諸位宗主聞言神色大變,甚至有些差不多要跳了起來:“怎會如此?”
范老先生面露難色,過了許久,才輕輕搖頭,道:“天意罷了,老夫上任一十二載,最大的責任,便是看好這口靈井,但也不知為何,用盡一切辦法,始終不能使得這口靈井靈氣上浮,反而降的越來越狠,此前只是一分數厘,如今,居然一下子降得超過了一寸…”
說著時,他面上已露出了些擔憂之色:“我擔心,再不找到辦法,怕是要枯竭了!”
眾宗主聽得此言,人人神色驚駭。
過了許久,才有人顫聲道:“黿…黿神王那邊…”
范老先生搖頭,道:“那里我每年都會遞上貼子,但又何時給過解釋方法?”
一下子,諸位宗主的臉色愈發難看,竟是不知說什么了。
倒是方寸,望著眾人疑惑神情,微微覺得有些詫異,轉頭向小徐宗主看了一眼。
靈井之事,似乎是一個朝堂隱秘,之前連他也只是略聽過名字,卻不了解真正的緣由,但看諸位宗主們的表情,便知道,身為宗主,應該知道這靈井是什么,而小徐宗主望見了方寸的神色,便也輕輕點了下頭,示意他暫時不要著急,等離開了這里,再給他解釋。
“好了,且不要擺出這樣一個臉色來!”
范老先生沉嘆了一聲,卻是板起了臉,冷聲道:“吾輩煉氣士,本就是參天地大道,解萬物難數,這靈井枯竭之兆,雖是看似無人可解,但我們沒有辦法,也該找出辦法來,只是愁眉苦臉,有個什么用,如今,我已請來了一些高人,幫著勘探,思索治井之道,而你們,皆有數千年傳承,回到了宗門去之后,也該好生找找,看是否有什么救治靈井的辦法…”
諸位宗主聞言,便皆低聲答應,口中稱是。
“鬼官、犬魔、靈井…”
眾人說話之時,方寸也在心里暗暗想著這三者,冷不丁的,眼前便忽然出現了一片旁人看不見的漆黑,一道古樸的榜單,已自主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且顯露一行行字跡:
“鬼官橫行,私審私殺,亂戒律,毀人心,尋之,斬之,賜功德十萬!”
“犬魔為禍,劫掠百姓,噬人肉,傷天和,誅之,賜功德十萬!”
“靈井漸枯,牽系一域生機,擇良法醫之,賜功德十萬…”
“我怎么一點也不感覺意外呢?”
望著那眼前浮現的天道功德譜,方寸心里無奈的嘆了一聲。
早就知道這時候天道功德譜會出來湊熱鬧,他還真就這么來了,只是看著他隨隨便便將這三個任務發了出來,便像是在交待什么簡單的事似的,方寸也感覺有點頭禿,如今自己還不知道那什么跟什么呢,就讓自己去做這件事,那么…這十萬功德是不是少了點?
正在方寸心里腹誹著這天道功德譜時,范老先生與六位宗主說了一番話,無非是些讓他們回去多做準備,勒令他們定然要將這三件大事全部都盡快解決之類,然后才說了幾句閑話,將目光投向了方寸臉上,笑著道:“老夫說了這么多,方家二小子,你可聽明白了?”
“嗯?”
方寸有些好奇,抬頭向范老先生看了過去。
這位老先生呵呵一笑,道:“此前老夫說了,要你們守山宗立三十萬功德,才可名列六大宗門,分配這一次的龍石,照理說,這么短的時間之內,你們要立三十萬功德,怕是并不容易,但如今,有了這三件大事,但一件你們出了些力,都能得到不少的功德賞賜,到時候再攢這三十萬功德,那就容易的很了,你與文心小友,可一定要將這些事放在心上…”
話已說到此處,小徐宗主與方寸,便也只好都答應著:“一定盡力!”
范老先生長長嘆了一聲,望著方寸道:“說實話,你入郡宗的事,老夫倒是沒有想到,原本,我還覺得你應該在柳湖多呆些時候,避避風頭…不過,既然你來了,那便也有來了的說法,行事要小心,為人要正,不能學你兄長那般呆板,但也不可做事太沒規矩啊…”
“嗯?”
這話倒是說的方寸心間一動,抬頭看向了范老先生。
這位老先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呵呵一笑,道:“你也莫要怪老夫說你,便是你兄長,在我面前,也是小輩,我連他都說得,難道還說不得你?自你兄長出事之后,你做的事我都聽說啦,知道你天資不錯,但你畢竟還年青,許多事不懂,某些事做的其實有些過火了!”
方寸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位老先生則是笑意不改,繼續說著:“別的我且不說你,但之前你曾經在柳湖城大開殺戒,斬了不少密使,難道你不知咱們這大夏,也是有自己的律法的?或許那些人都是各方不懷好意派了過來的,可他們該打該殺,自有律法,你一介白身,哪能隨便斬了?”
方寸聽著,良久不言,忽然輕笑了一聲,道:“老先生說的是!”微微一頓,又輕聲一笑,道:“只是我斬他們,不合理法,那么他們偷偷潛入柳湖,甚至對我不利,倒合理法了?”
此言一出,周圍氣氛,倒是稍稍一僵。
眾宗主皆看向了方寸,似乎沒想到方寸會這么直接頂撞范老先生。
“呵呵,瞧瞧,瞧瞧,說他兩句,倒不高興了!”
范老先生倒似沒有動怒,反而向著眾人說了一句,引發一片訕笑,然后范老先生才向方寸道:“若非要找理由,那無論做什么壞事,都能找著理由,還是那句話,行事要小心,為人要正,這柳湖城的事就不說了,僅是你到了守山宗之后,才不過一個月,便聽說你只不過因為一件小事,就廢掉了一位弟子,這件事,就不能再怪老夫說你行事有些過火了吧?”
方寸笑著看向了他,道:“老先生消息真靈通!”
范老先生聽著這話,臉色也似有些不自然,深深看了方寸一眼。
卻只看到了方寸輕笑著的樣子。
“不肯聽人教訓,這件事上,你不如你兄長!”
范老先生低低一嘆,似乎不愿與方寸計較,道:“有許多事,老夫并不愿到處去講,畢竟你兄長已經歿了,但在你們兄弟面前,老夫是長輩,卻不能看你們走偏了路子,當年,便是你兄長到了我這里,我若訓他,他也只能老實聽著,否則的話,當年他被天行道追殺時,走頭無路的時候,老夫又怎么肯擔著偌大兇險,去替他了了這場必死無疑的殺局?”
方寸面上并沒有表情,只是靜靜聽著。
“所以,你身份與別個不同,因你兄長在,旁人都敬你,怕你,但老夫可不同!”
范老先生笑著,但卻也已經憑空添了幾分威儀,認真看著方寸,道:“以后,你須記著,你若不聽勸,旁人或許不敢罵你,我敢罵你,你若做了錯事,那我便是打你也是應該!”
說著,神色忽地一沉:“這么說,你可記下了?”
周圍諸位宗主,忽然將皆目光投到了方寸的面上,神色有些玩昧。
而方寸在周圍目光的注視下,臉上忽然浮現了一抹笑容:“老先生放心,我方家最是記恩記仇,于我方家有恩的,砸鍋賣鐵,也得報恩,于我方家有仇的,天打雷劈也得報仇!”
說著目光看了回去:“這么說,老先生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