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小內侍傳了幾年的圣旨了,沒有一萬次也有九千次。
從來沒有遇到現在這種情況。
瑟瑟發抖望著眼前幾個彩毛,局促不安不知道該說什么做什么。
倒是綠毛周懷山在他肩頭拍了拍,“沒你什么事兒,你這旨已經傳到了,回宮復你的命去!”
小內侍縮著脖子吞了口口水。
且不說這是暗影統領大人的岳丈,單單周懷山本人,也很得陛下恩寵,更何況,這里還有溧德侯,慶陽侯,云慶伯和大佛寺方丈。
這些人,沒有一個是他能惹得。
我只是個卑微的打工人。
小內侍一陣風離開。
他一走,周懷山打頭,后面跟著雄赳赳氣昂昂一幫人,步行直奔皇宮。
穿過鼓樓大街的時候,楊天正好從一家店鋪出來,一眼就看到他們這一群人,眼瞧著這些人直撲皇宮而去,楊天猛地想起今兒一早他爹說的話,想都沒想,扭頭就朝國子監方向狂奔跑去。
宮中御花園。
周懷山帶著人兇神惡煞的趕到的時候,御花園里正主賓盡歡(明槍暗箭),談笑晏晏(機鋒相對)。
南詔國派來的新使團到了。
周懷山一眼在人群里見到那個讓他化成灰都認識的人。
大佛寺方丈第一個發聲,明明是個和尚,語調卻極其的流氓,“哦吼,新仇舊恨,這下能一齊報了!”
說完,打了個口哨。
慶陽侯跟著便道:“我草!他還敢來!”
云慶伯撇嘴冷笑,“山哥,弄他!”
溧德侯就不一樣了,八十歲的年紀直接朝著御花園里一位南詔國使臣撲了過去。
“傻逼,老子弄死你!”
原本他們幾個人的到來已經驚動了南詔國使臣,畢竟這么幾位彩毛實在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只是誰都沒想到,這里突然沖出來一個老頭子。
朝著他們平王就罵著撲了過來。
“溧德侯!別來無恙!”南詔國使臣領隊,南詔國前太子,平王,面容溫和眼底卻帶著冷笑,身子一偏躲開溧德侯。
平王旁邊,一個護衛模樣的人上前,想要制住溧德侯。
伸手之時,衣袖向上動了動,露出手腕處一截疤痕。
就在這一瞬,周平忽的腳尖點地飛了過去,準準落在溧德侯身前,擋住了他。
個子雖然低,但是氣勢卻不差,尤其再配上他腦袋上那一頭五顏六色的彩毛。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有點想笑)。
周懷山的目光卻落在了那個想要制住溧德侯的護衛身上,眸光震顫,帶著驚愕和......驚喜。
二十年了!
是他認錯了嗎?
他的老六?
這是他的老六嗎?
自己的孩子,即便過了二十年,即便容貌有變,那也是......認不錯的吧!
不會錯的......吧!
更何況,這世上有這么巧的一模一樣的疤痕?
周青第一個發現周懷山的異樣,“爹。”
她輕聲喚了一下,推了推周懷山。
周懷山僵在那里,理智告訴他,現在要冷靜,現在要從容,可他做不到。
這種突然涌上心頭的涌上四肢百骸的情緒讓他連喘氣都粗重起來。
護衛沒理會周平,甚至連看都沒有朝周懷山這邊看一眼,見溧德侯不再撲平王,他垂首站在平王身后。
皇上眼底神色莫測的笑道:“果然是老相識啊,我們溧德侯已經不太認識人了,沒想到還能記得平王。”
平王笑了笑,“是老相識了,可惜了,榮陽侯不在了,本王與他,最為投緣。”
皇上沒有接這話音,只朝周懷山道:“你們怎么來了?怎么?得知南詔國使團提前到達,這是著急來敘舊了?”
周懷山怔怔立在那里,耳邊一切聲音都空虛縹緲,他甚至聽不清皇上在說什么。
他想盯著平王身后那個護衛看,但是又不敢看。
順子說,老六還活著。
這個,真的是他的老六嗎?
為什么老六在南詔國的平王跟前?
見周懷山魔怔了似的怔住,慶陽侯便道:“南詔國使團來訪,臣等有什么好激動的,臣幾個又不姓黃!”
云慶伯跟了一句,“臣幾個倒是真的沒想到南詔國使團竟然真的來了,才投了毒,膽子真大,平王爺還是和當年一樣目中無人。”
平王身側一位南詔國大臣便道:“這位大人可不要血口噴人,什么投毒!”
云慶伯就挑眉朝他吹了個口哨,“我這話,主謂賓都沒有,你著急的認領什么呢!”
那朝臣頓時面色一訕,“但凡事關我南詔國名譽的事,在下必定錙銖必較。臣等來的路上就聽到外面謠言,說貴朝前些日子鬧出疫情是因為我朝投毒。”
說罷,他神色一正,轉頭朝皇上抱拳行禮,“還望陛下能阻止謠言,不要破壞兩國建交。”
一旁溧德侯朝著他直接啐了一口。
“建交個屁!前幾天造反你們不就參加了?臉呢?”
口水直接落在那位大臣的臉上。
大臣頓時驚怒交加,慌忙從衣袖中掏出一方粉紅小手絹,擦臉。
周青......
牛逼!
皇上目光一直落在周懷山身上,見他神色不對,不由蹙眉。
原想著,今兒找個機會讓周懷山進宮,就是想讓周懷山出口氣。
當年平王第一次來訪本朝就當眾調戲榮陽侯夫人,從那時候起,平王與懷山幫的梁子就算是結下了。
更不要說平王極有可能參與當年那場滅門屠殺。
可現在周懷山這樣......
眼見皇上沒有搭理自己朝的大臣,平王只得又道:“陛下英明,之前貴朝太子造反,我們七皇子莫名攪合進來,的確是不對,這次小王前來,就是專門誠心誠意來賠罪的。
小王方才也說了,還望陛下能給小王個機會,讓小王見見我們七皇子,這事兒必定另有隱情。
我們七皇子一向行事穩妥,必定不會做出這么魯莽的事。
他說不定是被貴朝那位太傅大人給蒙騙了。”
太傅大人,黃岐煥。
現在黃岐煥已經死了,有關細作一事,平王一口咬死不承認。
皇上心思全都在周懷山身上,他現在只想知道周懷山這到底是怎么了。
斜睨了平王一眼,皮笑如不笑道:“使團提前到達,想來一路疲乏,先歇息吧,明日朕給你們接風。”
說罷,皇上徑直朝周懷山走過去。